一條頭顱堪就比整個日不落的龐然大物的血量何其之大?
此時,就有了答案。
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大氣層高處血流如瀑,自高天逆流不知幾千幾萬米。
血量之大如長江倒灌,穿透八萬米大氣層,拍打兀自翻滾沸騰的太平洋之上。
染紅了大片大片的海水,更引動了無數魚蝦之類的爭奪。
所有人手機上的視頻在此時被切斷,定格於那一道如天柱般連接海天的血柱。
以及那凌空而立八萬米,長劍斬空的安奇生身上。
呼呼~
大氣高點稀薄的氣浪翻飛,安奇生垂劍身側,任由那巨蛇拉扯着異度之門如隕石破空。
眸光凝於那墜入無垠太空之中的猙獰蛇頭。
夢魘九頭蛇者,生有九頭,卻非是真有九個頭,而是有九命!
他那一劍橫斬的最後一剎那,拉塞爾果斷的斷頭求生,墜入茫茫太空之中。
「一顆頭,能夠在太空活多久?」
安奇生眸光幽幽。
他以炁種冥合星辰磁場,某種程度上說已然是星辰之主,匯聚玄星之力於一劍,方才可斬斷其頭顱。
那拉塞爾縱然心神癲狂,最後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生路之所在,太空,是星辰磁場無法企及之地。
呼~
心念轉動間,安奇生收起仍舊有些躍躍欲試的王權劍。
踏空而去。
炁場暴動引起的多地天災尚未平息,遲一會就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結束了?
看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所有人怔怔發神,大起大落之下,不知多少人虛脫一般跌落在地。
有人喜極而泣,有人大悲大喜之下昏厥,有人狂呼吶喊,整個世界範圍內頓時一片亂糟糟。
而各國政府卻是驚喜之後大為後悔,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招,他們哪裏會做出彈出視頻告知所有人的蠢事。
是以,大戰結束的同時,所有人還沉浸在震撼,驚喜,狂熱之中,所有國家已經高速運作起來,開始收拾之前的爛攤子。
包括且不限於,運作的戰備,針對各個避難所的通知,以及無數防空設備,飛劍,導彈的殘骸。
以及那被吹入大氣層,又散落在各地的戰鬥機殘骸,以及,核彈。
尤其是核彈。
因為核彈的特使,使得它們不會輕易被引爆,但是遺留在外的核彈,可是能讓所有人頭皮發麻的大事件。
如果落入一些恐怖組織的手裏,威脅之大不言而喻。
而各地官府,也第一時間展開搶險救災。
兩者於八萬米之高的大氣層中一戰,引起的天象變化已然引起了多個地方的海嘯,地震,火山噴發,而這還是在安奇生的掌控之下。
否則,兩人真在大地之上展開戰鬥。
一戰過後玄星或許不會有事,人類卻要死絕了。
安奇生沒有追擊,困獸猶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此。
炁種只是初步取代星辰磁場,他固然能運用,卻還談不上完全掌控,若於太空強行追擊,極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
而諸多安排之後,包括金鷹國在內的西方諸多大國,已經同時組織起了前往大玄的準備。
拜訪大玄領導人,
以及那位一劍斬空,已然讓所有個人,勢力,乃至於國家都不可忽視——安先生。
......
凌晨下的邢城沒有幾盞燈火。
如同颱風過境一般的狂風漫捲之下,大街上一片狼藉,從未見過這麼大風暴的邢城人民表示根本不敢出門。
「奇奇他......」
透過窗戶看着凌晨之下如同被壯漢瘋狂蹂躪過的小姑娘般的城市,安母有些擔憂,又有些不可思議。
望子成龍人人都有,可這......
「應該,沒有事.......」
安建中佝僂着身子安慰老婆,粗獷的臉上也帶着一絲夢幻。
他做夢都沒想到,短短五年時間,自家兒子就從一個病懨懨被幾大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的絕症病人,變成了能與那怪物在大氣層之上打鬥的大高手。
他倒是知曉安奇生一直在尋仙訪道,可,可就是傳說中的神仙,也沒有這般厲害吧?
太平洋上幾萬米高大氣層上的打鬥,所掀起的狂風竟然差點毀了萬里之外的邢城,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自己兒子,成了神仙?
饒是這是自己兒子,安建中一時都有些接受不了。
更別說一輩子連省都沒出過的安母了。
嗡~
這時,桌子上手機響起。
安建中一皺眉,拿起手機,一接通,電話那頭就一陣大喘氣:「老安,快點的!」
「老賈,有事就說,喘什麼大氣?」
安建中皺眉。
他當了幾十年的執法者,當然知曉自家兒子的事情會引來何等大的反應,只怕自家連同七大姑八大姨都已經被調查的乾乾淨淨了。
「準備準備,很多上頭的大佬們都來邢城,都是要來見你的?有咱們黎書記帶着,怕是天一亮就要到了!」
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說着。
「黎書記帶路?」
安建中心頭一跳。
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的還是太低了,能讓黎書記天不亮親自帶路趕來的,是什麼級別的大佬?
「玄京來的人!」
安建中心頭頓時一稟,沉聲回應:「我這就去迎接。」
「你別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差點卡住,順了口氣才道:「你要是出去迎接豈不是把我給賣了?而且,是他們拜訪你,你迎接什麼?」
掛斷電話。
安建中還有些恍惚,隱隱間,他能猜到,自己的待遇又要上調一級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他的待遇已經上調了好幾級了。
只是這卻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而是因為自家兒子.....
......
西北某基地。
白虎與許鴻運兩人神色恍惚的走進大廳。
大廳一片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只有一些儀器沙沙之音,白虎環顧四周,面無表情的看着,兩行熱淚無聲滑落臉頰:
「諸位兄弟,我回來了,回來了......」
青龍死了,
青鳥死了,
王之萱死了,
姜世黎死了,
囚牛死了,
睚眥死了。
楚凡死了,
風鳴濤死了......
曾經的特事局七大高層,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特事局數十個化勁之上的高手,也僅剩了許鴻運等寥寥幾人。
太平洋上發起決死衝鋒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失控的戰機從大氣層以超音速墜海,墜地,相互碰撞之下,沒有人能活得下來。
無論是已然習得王權道真傳的楚凡,風鳴濤,還是初窺見神,即將踏入其中的青龍。
所有人,都死了。
唯有他這樣執行任務在外,根本來不及趕回去的,才活了下來。
無盡的悲愴一時充斥心頭,一時之間,白虎只覺心神一下被抽空,跪在地上,雙拳捶打着冰冷的地面,發出野獸末路般的嘶鳴:
「啊!啊!啊!!!」
許鴻運這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也頹然坐倒在地,面色灰敗,傷感至極。
他加入特事局已經快要二十年,彼此之間情誼深厚,哪裏能不悲痛,不傷感。
砰~
砰砰~
白虎重重的捶打地面,光可照人的地面被其吹出蛛網一般的裂縫,土石飛濺之下引動了尖銳的報警聲響。
他多想聽到青龍的斥責,聽到囚牛的安慰,聽到青鳥的嘲諷......
可沒有。
所有趕來的特事局隊員,全都脫帽束手,面色沉痛的看着發狂也似的白虎。
「白虎,青龍最後給你留下了郵件,是否觀看?」
直到白虎哭的聲嘶力竭,整個人如同脫水一般,應龍的聲音才自大廳之中響起。
人工智能沒有悲傷的情緒,它的聲音一如之前,沒有絲毫變化。
「青龍留下了郵件?為什麼不早說?」
許鴻運擦了擦鼻涕,站起身來。
哭,從來是最好的發泄渠道,數十年沒有這樣哭過,許鴻運心頭的鬱郁之氣頓時散去不少。
「根據資料庫的記載,人的傷悲需要發泄而不是壓抑,一個小時的時間剛好,少了發泄不徹底,多了則傷神。」
應龍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
白虎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整個人如同瞬間蒼老了好幾歲:「傳輸給我。」
嗡~
一秒不到,白虎的視網膜之中已經顯現出了一副畫面。
那是青龍駕駛的戰機之中。
「特事局的事情,你沒有不懂的,也不用我多說什麼。」
青龍的聲音在白虎心頭響着:「我十六從軍,三十四加入特事局,這輩子也算是無愧國家,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女兒。
讓她沒了媽,現在,連這個可有可無的爸也沒了......」
「她數學很好,各個競賽拿過十三次獎項,三次第一,六次第二,四次第三.......」
這是第一次,白虎聽到青龍聲音之中的溫和,以及一絲絮絮叨叨:
「相交二十年,最後求你一件事,幫我照顧女兒,我這些年積攢了也有三百多萬,你拿着,等她嫁人了給她當嫁妝......」
最後的青龍,顯得絮絮叨叨,而且也沒有絲毫工作上的交代,字字不離他女兒。
讓白虎忍不住心頭酸澀。
「青龍......」
白虎悵然一嘆。
特事局中入夢者不在少數,應龍也掌握了最為高等的技術,能夠實時監控,在最後一刻將所有入夢者催眠。
讓他們徹底的進入王權夢境。
可青龍,不是入夢者!
「青龍,可能沒死。」
這時,應龍的聲音再度響起。
「什麼?」
許鴻運猛然抬頭,看向閃爍着紅光的攝像頭:「怎麼可能沒死?」
數萬米高空以超音速拍打在海面之上,哪裏還能活?
而事實上,用以監控青龍心率的儀器,也停滯了跳動。
「你說,王權夢境?」
倒是白虎,通紅的雙眼一凝。
「根據對於諸多入夢者的對比,分析,青龍具備了一切成為入夢者的條件,之所以遲遲不能成,不是因為青龍掌握着玄星上最為高深的催眠術......」
諸多數據如瀑布一般流動着,應龍總結結論:「是因為他,是個無夢者。」
「無夢者?」
白虎嘴角一抽。
成為入夢者之後,一如其他入夢者,他瀏覽了大量有關於夢境的書籍,對於夢境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不是每個人都會做夢的。
他所知道的,就有兩種,一是精神類疾病患者,二是智力低下的群體。
青龍的智商自然沒有問題。
那......
.......
呼呼~
安奇生盤坐雲層之上隨波逐流,他手持王權劍,引動炁場鼓盪如潮,平復着因炁場變動而引動的天象變化,地質災害。
破壞永遠比善後更容易,饒是安奇生一念間可以感知整個星辰炁場,也是直到大日高懸太平洋之時。
才緩緩的睜開眼,眸光垂流而下。
雲層之下,是一條太平洋都無法淹沒的猙獰蛇軀,以及那一扇異度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