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海邊的小漁村之後,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沈尋和小毛球用馬換了兩條窄船。
海面上沒有任何方向性可言,除了經驗豐富的出海打魚人。
不過小毛球已經在陸上和花果山之間來回走過了無數次,沿着正常的航線行進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沈尋只需撐船緊跟在他身後。
藍色的海洋就在身下,沈尋突然想到阿無也在下方,不過他知道從這跳下去並不能找到龍宮,那是和神界一樣的地方,像是處在另一個次元里,只有通過特定的通道才能進入。
紅日從海面上升起,沈尋漸漸在前方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海風中的腥味變得淡了些,多了些別樣的清新味道,像是水果的味道,彌散在了半空中,最後隨海風傳到了這邊。
「前面就是嗎?」沈尋在後面問了一聲。
「對!」
那是一個小島,從這裏隱約可見島上綠樹如茵,丘巒起伏,在濃密的靈氣籠罩下,妖氣似乎變得若有若無了。
木船停在岸邊,小毛球率先跳上了岸。
為了避免在剛剛的小漁村里嚇到漁民,小毛球特意變成了人類模樣,雙腳觸碰到島上的泥土後,黃色的猴毛瞬間從他的皮膚表面冒了出來,長長的猴毛甚至從他的衣領,袖口中長出。
沈尋總覺得有些不一樣,這才想起在長安時小毛球的猴毛只長在臉上。
此刻他身上也長出了猴毛,將衣服都撐了起來,看樣子就像是直立行走的猴子在身上套了件衣服。
在腳掌剛剛踏上岸時,一股柔和溫暖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沈尋的全身,這種感覺很舒服,像是回了家。
一幅幅熟悉的畫面在沈尋的腦海中閃現。
屹立於山巔的石頭,風吹日曬,最後崩裂……
「大王?」
小毛球的呼喚將沈尋拉回了現實。
沈尋抬頭應了一聲,他這時垂下腦袋看了眼自己的身上,表情頓時變了。
金色的毛髮從皮膚表面生長,臉上,脖子,全身上下,直到蔓延至手背。
沈尋蹙起眉頭,打量着自身的變化,他明明沒有主動讓自己變成這幅模樣。
就在這時,似乎有所感覺,沈尋回頭,一條長長的尾巴翹起出現在視野中。
自己的屁股上長出了一條尾巴……我的天。
沈尋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猴子。
頂多是人類的身體上長出一些金色的猴毛,做做樣子罷了。
可是現在,他貌似真的變成了一隻猴子,而且並非自己本意,像是自己的身體與這塊區域產生了某種共鳴似的。
馬曉舒啊馬曉舒,你難道生了一隻猴子?
「怎麼了大王?」
沈尋抬起腦袋看向小毛球,他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反而覺得沈尋這幅模樣很正常。
「沒事,走吧。」
金鐲已經戴在了沈尋的腦袋上,待會兒衝突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花果山的猴子們甚至可能會因為辨別不出兩個大王誰是真,誰是假而產生躁動。
這些都得被沈尋考慮在內。
沈尋踩在綠色的草地上,覺得身體異常輕盈,有種解放天性的錯覺。
他克制住了將雙手撐在地上的衝動,直立着身子跟在小毛球的身後。
此刻的小毛球已經手腳並用地朝前行進了。
「大王,前面就是我們花果山!」
小毛球邊走邊說着,回到家的感覺似乎也讓他輕鬆了許多。
沈尋輕輕點頭,注意力分散在四周,這時突然眉頭一跳,一道破空聲迅速從右邊傳來,由遠及近。
沈尋立即伸手拍在小毛球的肩膀上,將他整個人朝後拉了回來。
射過來的一根黑色物體在沈尋琥珀色的眸子中漸漸放慢,那是一根黑色長矛,頂端極其鋒利!
「咻!」
黑色的長矛釘在了左邊的一顆樹幹上。
沈尋朝着那邊瞄了一眼,他將瑟瑟發抖中的小毛球拉到身後,目光打量起另一邊圍上來的妖怪們。
很顯然,他們不是猴子。
這些妖怪的身上佈滿傷痕,甚至皮毛都變得焦黑一片,他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就好像沈尋與小毛球二人屠了他們的族人似的。
「把這兩個猴子宰了!」
那群妖怪中突然吆喝一聲,話音剛落,地面開始顫動,周圍所有的妖怪一瞬間朝着這邊涌了上來。
小毛球顫抖着後退:「大王,他們都是混世魔王的手下,不過他們的地盤剛被假大王入侵過……」
這句話讓沈尋很快明白了現在的局面。
不過一兩句是解釋不清的,當務之急是要快點見到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才對。
沈尋抓着小毛球的肩膀,火紅色的披風迅速從後面生長,火焰向後咆哮,隆隆聲響起,二人的身影很快從這裏飛着突圍了出去。
這些妖怪仰着腦袋,看着頭頂的場面。
「不是說……孫悟空又離開花果山了嗎?」
有一個腦袋纏着繃帶的三階妖忍不住朝着旁邊發出質疑聲。
現場寂靜了片刻。
突然,眾多妖怪嚇得立即拿着自己的武器朝遠處逃竄。
落地之後,沈尋背後的火紅色披風燃燒成了灰燼,很快化為火星彌散在空中。
小毛球在地上稍稍穩定了身子,這才暈乎乎地指着一個方向。
「大王……弟兄們在那邊呢。」
沈尋繼續跟着他前進着,很快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再近些時,就是隆隆的聲響,宛若千米瀑布拍打在下方岩石上產生的動靜,說話時只能將耳朵離近些才能聽到聲音。
二人來到了一處峭壁。
前方是山澗,數百米高的瀑布像是插上了雲霄,在天與地之間留下一條垂直的潔白棧道。
沈尋的步子逐漸放慢,儘管他沒有來過這裏,可卻有着極其強烈的熟悉感。
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在躁動,在跳躍,在鼓動着沈尋原地跳起奔赴正前方。
「大王,前面就是水簾洞,不過……」
「不過那假大王,此刻就在裏面,我們……」
沒等小毛球說完,沈尋的右手再次覆蓋在了他的肩膀上,後者瞪大眼睛,還來?!
「即使前方一片荊棘,我也依舊要闖。」
沈尋沉聲道。
他縱身跳躍,在山澗上方留下一道拉長的殘影。
小毛球發出一聲尖叫,二人的身體迅速穿過了一道水簾。
「噗!」
小毛球哎呦一聲,跌倒在一邊,沈尋微微屈膝,緩解沖勢。
他站直身子,抬起腦袋,目光在空曠的石壁洞穴中打量了起來。
山體內別有洞天,像是有一種無形的磁場隔絕了外面的噪音似的,裏面有些寂靜,實則是在沈尋進來的那一刻,所有的猴子都止住了聲音。
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
裏面乍一看都是一些一模一樣的猴子,細看卻各有不同。
他們有的蹲在地面,有的吊在洞頂上方垂下來的滕蔓上,有的用手抓着岩石懸在半空,有的倒掛金鈎盯着沈尋發愣。
沈尋朝前緩慢地行進着,目光漸漸抬起,望向了正上方空無一人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