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思走了過來,陳婉雲連忙上前挽住姐姐的胳膊,將她又朝着後方扯了扯。
「再離遠點!」
沈尋直視六耳獼猴,大聲喊道。
對眾人自動保持的安全距離稍稍滿意後,沈尋深吸口氣。
「呼呼!」
他快速從口中吐出剛剛吸進肺里的空氣,像是短跑運動員在比賽前的身體的舉動一樣,放鬆自己的身體及精神。
現在,就等裁判吹哨的那一刻。
沈尋沒等到哨聲,只聽到了自己的一道心聲。
「去吧,去證明你才是孫悟空。」
下一秒,他的雙眸瞬間變成燦金色,散發金色流火。
身上的氣息也開始變得灼熱,不再如剛剛一般溫和。
沈尋與六耳獼猴一齊抬手,沈尋抬起的是左手,六耳獼猴是右手。
二人手掌一頓,緩緩朝着一側平移。
耳畔金光浮現,絲絲縷縷的金水扭曲纏繞,流淌匯聚,像是發生了氧化反應一般蒙上了一層黑色。
「叮!」
沈尋指尖彈了彈,六耳獼猴做着同樣的動作。
黑色表皮脫落,化作火星飄散在空中,金箍棒迅速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沈尋吐出白氣,將金箍棒整根抽出,雙手握着。
六耳獼猴亦如是。
二人目光相接,咆哮一聲,聲響傳遍整個長安街道。
「吼!」
火甲撞擊地面,裂紋湧現。
兩根不斷變粗,變長的金箍棒在半空中划過一個交叉的金色光弧,隨後撞擊在一塊。
沈尋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六耳獼猴顯然並沒有這種覺悟,只是試探性地一揮。
「轟嗡——」
周邊房屋之上的瓦片盡數碎裂,嘩嘩啦啦地從屋頂滑落,無數關門關窗聲一個接一個響起。
沈尋的雙手傳來一陣強烈的顫慄。
六耳獼猴信心大增,金箍棒朝前推出,頂端如磨盤一般巨大。
沈尋右腳輕輕點地,青石磚頃刻碎裂,他在半空中順着金箍棒推出的方向翻轉着身體,同時借着慣性朝着六耳獼猴頭頂落下金箍棒。
可接下來的一刻沈尋怎麼也忘不掉。
六耳獼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露着邪性的笑意。
金箍棒重重地落在他的頭頂。
「鏘!」
除了發出一道如金屬撞擊般的聲響之外,沒產生什麼效果。
沈尋詫異地露出挑着眉梢。
你特麼皺皺眉頭也好啊!笑你媽呢!
六耳獼猴臉上的灰色猴毛恢復平靜。
他很快將手探出,鋼水澆築一般的五指牢牢嵌進沈尋胸前的火甲,抓起沈尋將他整個人朝下摔去。
「轟!」
堅硬的青石磚被沈尋的身體盡數撞碎,整塊地面下陷,又是一聲震驚了整個長安的響動。
好疼……
身體像是散架了一般疼,原來世界上還有比我硬的男人,沈尋在坑裏躺着,一臉苦澀。
深坑邊緣時不時有碎石一塊塊滑落,砸在他的臉上,像是慢上一步的嘲諷似的。
他看不到的是,六耳獼猴確實在嘲諷自己。
他繞着深坑走了一圈,同時環顧着周圍的人群,像是勝利者在展示着自己的傑作。
敢於觀察戰場的百姓們露出擔憂的神色,誰是好誰是壞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可是好的為什麼打不過壞的呢?
正當六耳獼猴朝着地面的深坑走去時,一道黑紅色的影子迅速從裏面竄了出來,火紅色的披風推着動沈尋的身體,他閃到六耳獼猴身後,右手勾住他的下巴,試圖一個過肩摔將六耳獼猴的身體朝着前方摔過去。
但這個行為卻被六耳獼猴用一隻手簡單的制止了。
沈尋一驚,右手握拳一震,掙脫束縛,他收回手臂,短暫蓄力後朝着六耳獼猴後腦勺捶去。
沈尋的每一次進攻都採用了一招制敵的底蘊,他知道自己只能全力以赴,否則沒有任何勝算。
又像是捶在了一面銅牆鐵壁之上。
沈尋徹底心灰意冷,原來自己一直在給他撓痒痒嗎?
「我因你而生,更像是你的附屬,本該敵不過你的。」
「是你引以為傲的人性,讓你變得不堪一擊。」
六耳獼猴一字一句地說着,音色清晰無比。
擱這裝你馬的比呢!
老子的人性讓我忍不住罵你!
沈尋伸出右手,那深坑中的金箍棒迅速回到了他的手中,他眼中亮起燦金色的流火,再次朝着六耳獼猴敲了過去。
又是一個擊潰信心的動作,六耳獼猴伸手接住了他手中的金箍棒。
「別吧……」
沈尋詫異地歪起了腦袋,心中疑惑攀至頂峰,頭頂的金鐲到底限制了他多少的能力?
六耳獼猴之前像是在陪着沈尋玩耍,他現在認真了。
他直接將金箍棒從沈尋的手中抽了出來,膝蓋向上一頂,整根金箍棒居然彎折成了九十度,光澤都暗淡了下來,被六耳獼猴扔到一邊。
這還沒完,六耳獼猴抓着沈尋胳膊,同時咆哮一聲,仰着腦袋,獠牙瘋狂生長,一口咬在了沈尋的肩膀上,堅硬的火甲直接被他咬去了一大塊。
沈尋怔怔地看着,第一次發現原來火甲覆蓋着的,也是猴毛。
他原來早就變成了一隻猴子。
「咔!」
胳膊傳來劇痛,沈尋瞪大雙眼,自己的胳膊被六耳獼猴反向折了九十度。
馬曉舒和陳思捂着嘴吧,尖叫一聲。
可六耳獼猴像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沈尋大卸八塊似的。
他踢出右腳,撞在沈尋的右腿膝蓋上。
「咔!」
火甲崩裂,沈尋整條右腿彎折,街道邊的女人們嚇得捂住眼睛,男人們則面色蒼白。
左胳膊也沒逃過厄運,被六耳獼猴折斷後無力地垂在身側。
沈尋的左腿強撐着他站在地面上,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此刻只有麻木,也許是疼到了極致。
六耳獼猴眼底泛過冷意,又是一腳踢出。
「不要!」
女人的咆哮聲響起。
沈尋一怔,機械地扭過頭,發現馬曉舒被陳思抱着,身體軟得要倒下去。
兩個女人哭得泣不成聲。
倒是那個沈知行,來到了娘的身後,面色蒼白。
他認識我娘嗎?
沈尋心裏這樣想着,身體卻沒了支撐的力氣,整個人趴在了地面上。
好疼,好無力。
沈尋強睜着雙眼,看着馬曉舒跪在地面上,朝着自己這邊伸着手,但她被陳思拼盡全力拉着,根本碰不到自己。
沈尋的眼皮累得想閉合上,他現在很想睡覺。
但那兩個女人的哭聲好吵,吵得讓人睡不着。
沈尋幾次想將眼睛閉上,都被吵醒了。
六耳獼猴憐憫地看着沈尋,身後飄蕩的火紅色披風遮住了沈尋頭頂的太陽,那是沈尋唯一能看到的光源。
那雙炙熱的腳從眼前走過,沈尋轉動眼球,看到六耳獼猴朝着馬曉舒那邊走了過去。
「娘,我來了。」
六耳獼猴笑着開口。
沈尋猛吸一口氣,肺內湧起清涼,他的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了起來,眼皮突然有了睜開的力氣。
心裏似乎又響起了一道聲音。
「砰!」
「砰砰!」
「砰砰!」
……
一道道清脆的撞擊聲傳來。
六耳獼猴停下腳步,所有不忍再看街道中央的百姓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吸引。
只見沈尋的腦袋一下又一下撞擊着地面,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機械的動作。
他全身都不能動彈,只有脖子可以移動。
如果離得近這,能看到他眼眸中猩紅的色彩。
他在幹嘛?
是在磕頭嗎?
百姓們心中湧起疑惑。
陳思和馬曉舒停止哭泣,她們奇怪地看向心愛的兒子和心愛的男人。
沈尋一直在用自己的腦袋撞擊地面,一下又一下,動作機械,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
六耳獼猴回頭,面色詫異。
「鏗!」
一道不一樣的聲響傳來。
那帶着繁瑣花紋的金鐲被沈尋從腦袋上磕了下來,滾到了一邊,晃了幾圈後平躺在地面上。
沈尋趴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可不對勁只有六耳獼猴能感受到,他眯起了眼睛。
突然,沈尋動了!
他的兩根胳膊像是擁有着自己的思想,又如同富有彈性的橡膠一般,扭曲成誇張的程度,隨後繃直,仔細一聽,甚至能聽到骨骼在其中摩擦的聲音。
不僅如此,沈尋的右腿抖動兩下,火甲發出咔咔的聲響,同樣扭曲着,隨後迅速繃直。
身上火甲一瞬間化為液體,在他身上流動,像是自動補位,緊接着又迅速凝固,重新變得堅固。
沈尋的腦袋動了一下,金色的毛髮顫抖片刻,變成了純黑色,漆黑如墨。
六耳獼猴看呆了。
緊接着,沈尋雙臂開始移動,他將雙手支撐在地面上,腦袋低伏着,右手握拳捶進了金鐲的空隙。
「嗡!」
金鐲被彈起,套在了沈尋的右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