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按照方雲漢自己的性子,知道這座城市的大致情況之後,當然是縱馬飛奔,直闖過去,若有攔路的,必傾力擊之。
只是考慮到武俠人物模板的要求,他卻又覺得這是一個推動能力進度的好機會。
至於宣稱自己今日城中不殺人,也正是為了較為貼近鐵手的人設。
鐵手鐵游夏,雖然名列大宋四大名捕之列,手上斃殺兇徒不下於數百人,但他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極為尊重、珍惜生命,能不殺則不殺的仁者。
若要殺之,必定是掌握確切證據,而不會因為對自身未遂之惡意,一怒殺人。
但是周圍的人們,可不知道方雲漢已經為了推動進度,略微「收斂」了自身的性格鋒芒。
他們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子的話,是極盡嘲諷之能事。簡直把他們這幫人看的比泥里的蟲子還要卑微。
江湖中人,無論正道邪道,往往活的就是一股氣性,就是心裏再怎麼對方雲漢之前展露的武功感到戒懼,這個時候也絕不能避退了。
一個臉上蒙着布的矮壯漢子走出人群,一把扯了臉上的布,露出了一張久經風浪的滄桑面容,抱拳說道:「海沙幫郭開,今天就來領教你的神功絕技。」
說罷,郭開雙手摩挲,手掌之間隱約含着一些鹽粒。
「是海沙幫的毒鹽。」人群之中傳來低聲的議論。
海沙幫別的手段算不得什麼,但是這一手毒鹽的功夫,卻可以算是他們安身立命之本。
就算是少林、武當出來的一流高手,一招不慎,也可能栽在這上面。
尤其是這個郭開,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氣,據說他本來是個富貴公子,有妻妾十餘人,子女也有近十個,結果卻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那些子女沒有一個是自己親生的。
他大悲大怒之下,投身海沙幫,居然把毒鹽功夫推陳出新,不需要再抓鹽撒出,而是把毒鹽化在掌力之中,有時一個掌風,一個彈指就能讓人中毒,防不勝防。
郭開此時運起了這有毒的掌力就要靠近,結果,方雲漢先對着他虛擊了一拳。
兩人之間相隔五米有餘,這拳頭自然不可能真的打到郭開身上。
可是一拳揮出,一股沛莫能當的狂風驟然衝擊到郭開面部,使他臉皮狂抖,眼前一片模糊,雙手之上的毒鹽掌力也被這股溫熱狂風逼得有反侵之勢。
郭開只能憑之前印象,估計了一下方雲漢的位置,怒吼一聲,原地起跳,雙手猛然拍出,只聽啪啦一聲脆響。
狂風消失,他眼前再次變得清晰,臉上卻突然一片蒼白。
只見郭開面前,一扇門板碎成了七八塊,木頭紋理之中泛出劇毒的青色,甚至有腐化成木屑敗絮的趨勢,可見掌力之毒。
然而,這一扇門板距離方雲漢之前所在,至少偏離了三米以上。
郭開原來早在剛才被狂風吹來之時,就已經毫不自知的被破壞了重心,身體轉移了方向。
他拼着自傷經脈、半年不能動武發出的絕殺毒掌,就這麼慘澹無功。
「第一個。」
方雲漢完全沒去管那個雙手顫抖着蹲下來的矮壯漢子,他仿佛對此人動手後下場如何,了如指掌,早在郭開起跳的時候,就已經邁步繼續向前,那時剛好和飛撲的郭開擦肩而過。
「我們來領教。」
方雲漢才走了兩步,人群之中一口氣走出八個手持軟鞭的男子。
八人之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甩了一下手中軟鞭,道:「我們黃山八友,一向是同進同退,如果對面是千軍萬馬,咱們是八兄弟。如果對面是一個人,咱們也是八人同行。你可敢一戰?」
「真是好笑,他剛才已經說了,不管你們群毆下毒,什麼手段都可以使。」
酒樓上的黃衣少年高聲譏笑道,「之前你們這街上所有人,不都是打着不擇手段的心思嗎?怎麼被人家說破之後,反倒好像要臉了。」
黃衣少年話說到一半,這八個人已經猝不及防的出手,他們不但圍攻、還要突襲。
八條軟鞭一下子纏住了方雲漢四肢和脖頸,尤其是脖子上,纏了四條有尖刺的皮鞭,如果是一個同等粗細的木頭,被這一絞一拉,恐怕也要立刻斷折,變成木屑。
而就在這八條鞭子纏上的第一個剎那,人群之中又有多人相繼衝出,現在還有數人從兩邊高樓、商鋪屋脊之上縱來。
「嶗山四劍來領教!」「巴山鬼頭刀取你狗命。」「奪你性命的是南海硃砂掌……」
一時間,方雲漢前後左右、頭頂四面,都有人使出成名絕技殺來,人數之密集,竟在一瞬間給人一種麻雀都插不進去的感覺。
「呔!」方雲漢雙腿不彎,地面卻突然一震,整個人彈上半空。
黃山八友被手中軟鞭拉扯,也在同時雙腳離地,隨着方雲漢四肢大張,頭顱後仰,他們八個就身不由已朝着旁邊的綠林高手掃蕩過去,如同八個人肉流星錘。
以為得機衝上前來的二十三個人,當場有十九個被砸的筋斷骨折。
方雲漢落地之時,身上纏繞的軟鞭寸寸碎裂,右手一掃,斷裂的軟鞭擊落了三把飛刀,拳力在一個無聲靠近的殺手腦門上隔空一擊,立馬栽倒。
毒蜂娘子從前方縱來,十八招毒藍手剛使出半招,肩膀上就挨了一掌,跪倒在地,雙膝欲碎。
暗器名家邵一林緊隨在毒峰娘子身後,在毒蜂娘子跪倒的時候,一口氣發出三十六枚滿天花雨金錢鏢,被方雲漢左手衣袖一掃而空。
最後從邵一林口中射出的毒針,又被方雲漢口中吐出的一道勁風吹的半途反射回去,不過只貫穿了邵一林的左耳。
邵一林立刻割了左耳保命。
南海硃砂掌追到方雲漢身後的時候,這一撥的二十三人已經躺倒二十二個,一個都沒死,但是膝蓋碎了,手臂折了的比比皆是。
那一對火紅的硃砂掌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最後只是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看着方雲漢繼續前進。
其後,十步之內,南海劍派十三名高手擺出的劍陣,被方雲漢六掌三拳盡破,從掌門到長老,全部左肩骨碎,右手大拇指折斷。
十七步,來自南方七家鏢局的總鏢頭聯手出擊,六件奇門兵器一樣一樣的,被插在了銀杏大街的同一塊街面石磚上,第七個總鏢頭和方雲漢對了一掌,倒飛出去十米有餘,撞斷了一家胭脂鋪門柱,卻竟然毫髮無傷,不過之後被落下的磚瓦砸了個頭破血流。
三十九步,綠林道上三十一個散人高手先後出動,沒有一個撐過兩個呼吸,疊羅漢一樣被撂在了青樓門前。三十一個大漢的身體堆成小山,比青樓的門框還高。
直至方雲漢走到銀杏大街後半段,細雨橋在望時,已不下於兩百人落敗,街面上沒一個站着的了。
甚至其中有一個使地行術偷襲的,頭顱剛剛探出,周邊的土石就被方雲漢兩腳踩得硬密,動彈不得,出也不是,入也不是,就那麼一顆頭突出在地磚間。
怒火沸反盈天者盡敗,反觀狂言邀戰的方雲漢,走過了這段路程,所受的最嚴重的傷,約莫是左手袖口的衣料,被劃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裂縫。
他孑然如舊,孤身一人,背後那一副傷敗街景全成了映襯,卻襯出幾近於百獸千軍壓境的懾人神威。
兩邊高樓屋脊上埋伏着的那些人,不久前升起的怒火又都熄了下去,不知道多少人只是被方雲漢一眼掃過,就手腳無力,險些從屋脊上滾落。
「何等神功?!這還是人嗎?」
所有看到了這前後兩百餘步、兩百高手殘身而倒的人,眼裏、心裏都不由得生起這麼一個想法。
當此眾志盡頹之時,南城門又有一騎疾奔而來。
馬上騎手看了這街上滿地哀嚎,臉上也大為震驚,驚而後笑,大笑拍馬,縱掠如飛,從一片敗者之中馳騁而來。
「嵩山郭鶴年在此,那廝,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