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緯線並不是實際存在的東西,但是落在方雲漢身上的力量,卻是實實在在的。
那些線條所攜帶的,並非是簡單的切割傷害,或者是捆綁的壓力,而是一種彌廣彌深,仿佛要把方雲漢從這個天地之中分割出來,飄離在外的異力。
方雲漢右臂之上血紅色的光珠一轉,輕微的骨裂立刻癒合,緊接着,血光便膨脹,從他右臂周遭化作聖火,隨着他揮掌的動作,奮力一振。
下方的唐介靈手掌在鏡面之上一抹,銀白光滑的鏡面,頓時變得一片昏昧,空空蕩蕩,仿佛從一面明鏡,變成了一個井口。
聚集在方雲漢身體周圍的密集線條,立即隨之變化,微微扭曲,形成了一個球體。
約束的力量乍然消失,聖火橫掃一周,什麼都沒有碰到,只有方雲漢周身毛孔,突然傳來緊仄的感覺。
那是氣壓的劇烈變化,形成的影響。
在這個球體之內,空氣不復存在,塵埃也消散無蹤,方雲漢所存在的這一片空間,變得格外乾淨、明亮。
「去往雲霄之外,墮入一場沒有盡頭的苦思吧。」
空桑教主手中昏昧的鏡子往上一舉。
一股渾渾漠漠的力量,從鏡面之中湧現出來,扯動天上地下的虛幻線條。
籠罩着方雲漢的那個空無球體,在無數線條或拉扯或排斥的共同作用之下,轟的一聲,向上飛去。
世上的任何物體往上拋出,都應該會在重力的影響之中,滑落下來。
但是方雲漢此刻所在的這個球體,卻一反常態,像是完全無視了重力的影響,越飛越高,越飛越快。
在他上方的空氣,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水流,被這個球體破分開來,留下一道潔白的浪花軌跡,豎直向天。
這道痕跡,在茫茫夜色之中,極為醒目。
等到他已經比雲守峰的山頂高出一千米左右的時候,這條軌跡最下端的氣浪,才膨脹擴散開來。
隨着速度的增加,在方雲漢的視野之中,大地上的一切都在飛速的縮小,視野在變得寬廣。
「哈?這什麼怪招,把我當衛星放了??!」
方雲漢腦子裏面,情不自禁的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他感覺,自己現在不像是被一個人給攻擊了,而像是被星球自轉的運動給甩飛出去了。
人能夠依附在星球的表面生存,大自然施加的各種力,都是處於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態,而這些經緯線,就是屏蔽了其中一部分的力。
此是《白帝經緯圖》所述,
——流亡之境!
空桑教在上古之時,名動天下的一大絕招。
上古年間,能夠達到第四大境界的強者,是非常難以被殺死的。
練武功的到了這個境界之後,呼吸與天地協同,一念起時,逆奪乾坤靈氣,也不在話下,生命力強大到令人難以置信。
練法術的到了這個境界之後,神魂離體,能把精神的力量凝練到如同真實物質,上天入地,穿山遁海,無處不可去。
除了規模浩大的正魔之戰,平時,就算是兩三個天地之橋的高手,聯合起來,埋伏另一個同境界的敵人,也未必能將對方重創,更別提將之永遠埋葬。
而流亡之境這一招,之所以有莫大的威名,正是因為當年的空桑教主,曾經利用此招,先後三次,憑藉一己之力,將三名天地之橋境界的敵人,拋向九天之外,再也沒能回歸。
那個年代,部分絕頂高手,已經對雲霄之外的環境,有了一定的探索,他們知道第四大境的人,就算是扔到天外太空,也絕對不會死。
但是,如果是並非自願飛天,而是被拋入了虛無的方向,那麼想要在有生之年,精準地返回這片大地,也是希望渺茫。
這樣漫長無邊際的放逐,跟殺了他們,就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雲守峰上,空桑教主仰望着沒入夜空雲層之中的那個球體,手裏的鏡子,仍涌動着昏暗不清的光暈,心中暗想:這一招果真精妙,不愧是當年空桑教……
嘩!!!
高空之上一輪彎月,明月一側,忽然傳來如同瀑布倒懸的聲音。
那一塊區域,一片厚重的雲層被攪動起來,剎那間形成一個空洞,並且在飛快的擴散。
那是因為雲中的水汽被徹底蒸發成了氣態,變成了透明的狀態。
伴隨着這個空洞飛快擴張的,是一張純白的太極圖。
被拋射向天的球體,位於太極圖的中心處。
整片月夜之下的雲海,都像是與這個空洞、這道太極圖,形成了聯繫,一同牽扯着那個球體,將其向上衝刺的速度,層層減緩。
空桑教主面上的神色一緊,縱身而起。
山頂上分佈的一道道經緯線,仿佛一個極具彈性的大網,將他從這山巔之間,彈射向上,速度竟然也不比剛才的球體慢上多少。
那一條由球體造成,從山頂延伸向天的蒼白軌跡,正在節節膨脹,旁邊又有一道緊緊與之相貼的軌跡,向上飛快延長。
在飛速攀升的過程中,空桑教主手裏的鏡子,以背面的銅環為中心,旋轉起來,鏡子的邊緣,模糊成一圈青銅光環。
夜空下廣袤澎湃的天地之氣,在這寶鏡高速旋轉時,聚集過來,經過青銅光環的過濾,匯聚在鏡面之中,形成如同水波一樣的純淨能源。
不過,在空桑教主飛到一半的高度時,他的目力,就已經透過高空中的那道太極圖,發現太極圖中心的球體,已然崩解。
平生數百年,歷經萬千戰鬥的意識,讓他不假思索的做出最正確的選擇,翻身一掌,推出寶鏡。
恰好在這一刻。
有一道璀璨的光痕,從那個球體之中迸射出來,在高空中划過一個飽滿的弧度,從上而下的繞過了半個圓圈,擊向空桑教主。
一柄全由白色火焰形成的劍形,撞在了寶鏡前端。
經過剛才那個弧形運動的緩衝,方雲漢已經徹底的擺脫了剛才被經緯線排斥、蒙蔽的那種負面狀態。
這一劍是在弧形虹光的末尾,帶着渾然天成,瓜熟蒂落的絕妙姿態,利落的切開了從寶鏡之中噴射出來的熾亮水波,如真如幻的劍尖,抵在了鏡面之上。
唐介靈左手在身側一抓,故伎重施。
一瞬間,那種像有萬千根無形鋼針管道,同時扎在白色焰光之上的情況,再度出現。
純白的烈焰之劍,隨之凝滯,耀眼的劍身之上,出現數不清的陰暗斑點。
每一個斑點,都代表着一小股能量缺失的方向。
但是下一刻,這烈焰巨劍的「外殼」,竟自行解體。
無數螢火蟲一樣的微小劍氣,順着那些經緯線引導的方向,旋斬過去。
被動的抽取和主動的斬擊,完全是兩種發展。
無形的經緯線引導渠道,被這些微小劍氣,一股作氣的衝擊至紊亂。
而「外殼」崩解之後,這把烈焰之劍內中,一股更淬亮的劍氣顯化出來。
「跟我戰鬥的時候,同一個招式,不要重複使用!」
方雲漢的話語伴着他的劍氣,從那些錯亂的經緯線之間,穿刺過去。
猶如上百道閃電的力量轟擊於一點。
空桑教主整個人,連同這面鏡子,被打得橫向飛去百米有餘。
方雲漢身隨劍走,整個人化作一道如劍如龍的光焰,蜿蜒而出數十米的長度,皎皎靈動,對空桑教主緊追不捨。
龍行焰光之中,還傳出一道長嘯,真如龍吟震盪,響徹四野。
層層音波擴散,又被拋在身後。
這一聲長嘯,不僅是為了增添這一劍的威勢,更加是為了宣洩方雲漢此刻席捲身心的劇痛。
他之前那麼多廢話,一部分的原因,是真的想要論一論道理,看看能不能說服這個上古之時的教主,產生別樣的思考。
先讓這個唐介靈更安穩一些,然後,給自己爭取到去用軒轅九黎圖推演功法的時間。
畢竟,現在的他,像出手第一招的時候那樣,單純的拿體內的聖火,當火藥一樣直來直往的噴射出去,是沒問題的。
但想要操控這種力量,形成一些複雜的結構,完成高明的招式,就需要投入更多的心神。
聖火不斷的灼烤心臟,本來就已經是一種極致的痛苦,心神意志投入其中的話,靈魂上的痛感也會愈發劇烈。
空桑教主面對這道撲噬而來的飛龍劍光,手中的寶鏡旋轉加速,往前一抬,鏡子的邊緣,似乎嗚的擴張起來,變成一個可以遮住他大半個身體的漩渦。
飛龍劍光撞在漩渦之上,爆發開來的氣浪,如同一頭真龍在咆哮不休,二者之間迸發出一道道劇烈閃爍的光芒。
唐介靈左手糾纏着虛幻的線網,在這個漩渦邊緣的青銅色光環上一抹。
速度快到已經脫了原形的鏡子,極其突兀且無聲的停頓了一下,仿若無視了慣性。
然後,便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反向旋轉。
驟然反轉的力量,使得鏡面前方的一道道光波逆亂,衝擊碰撞,把這道龍形劍光的前半段,硬生生攪碎。
明明只是火焰這種無形無質的東西,但在光波碰撞的一道道轟然巨響之中,居然還夾雜着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銳響聲。
破碎的劍氣,近似於實質,脫離了能量濃度、壓力過高的中心區域之後,失去了約束,立刻成百上千倍的膨脹。
爆射的劍氣,又將錯亂的光波也一併引燃。
方雲漢叱咤一聲,並掌如刀,劈開團團膨脹的火雲,整個人闖入了中心區域。
「過一招,退一回,然後再重振旗鼓,你以為是回合制的遊戲嗎?!」
「給我留下!!!」
嗆!
本來準備順勢退後的空桑教主,被從中心區域劈砍過來,那無所畏懼的一記手刀,凌空破氣,削掉了鬢角的一片髮絲。
那手刀的五指張開,雙手並出,擒拿手的勁力變幻莫測,牢牢抓取住了寶鏡所在,又一手壓下寶鏡,擒腕捉肘,攀援而上,一把將空桑教主拉了回去。
周圍的火光在連串的驚爆之後,本已近乎衰竭,開始暗淡下來,但方雲漢身上,又湧出一波波的純白烈焰。
亮度再次暴漲。
雲層之間的那道太極圖,已經緩緩淡去,只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月光從空洞之中照下,本來極其清麗。
偏偏從群山之間衝起一片白光,照的周圍十幾個山頭恍如白晝。
天上明月也失色。
高空中的那團火光,明明暗暗,搖搖晃晃,膨脹的越來越大。
四周大範圍的空氣,都被灼烤的扭曲起來。
置身在中心處的兩道身影,在這些扭曲的空氣、光線之下,變得怪誕起來。
從外界足夠遠的地方去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兩個的影像,時而被拉長如蛇,時而被壓縮扁平。
有時,是大如山丘的兩個巨人影像在搏鬥,有時,又是一個小小的人影,在對抗一團看不清原形的巨碩怪影。
夜間的涼風不復存在,山中的霧氣早就被清掃一空,極為乾燥的熱風,跨越山林,向着更遠的地方擴散。
皇都之中,雙眼似睜非睜,看起來昏昏欲睡的無題小和尚,忽然皺了皺鼻頭。
旁人難以理解他這個神色是什麼樣的意義,坐在旁邊摸肚子消食的尊泥,卻會意的說道。
「很神奇吧?」
尊泥有些羨慕的說道,「雖然看不到多清楚,但是,方道長的實力,顯然跟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又截然不同的表現。」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明明年紀跟我差不多來着,我要是也能像他這麼厲害,估計就能把頭髮長出來了。」
無題小和尚毫不留情地說道:「死心吧,你天生脫……與佛有緣,城主都不可能幫你把頭髮長回來。」
尊泥氣憤道:「胡說,我十五歲的時候,明明頭上還是有好幾根頭髮的,是你偷了城主的沛聖念珠,用那至寶的佛光照了我腦袋,給我弄了個半成品的圓光相,頭髮才不長了!」
「這樣你就不用像其他同門一樣,定時剃頭了,多方便啊。」
無題小和尚乾脆閉上了眼睛,非常純熟的轉回了正題,「好了,繼續看吧。這一場比我預計的還要有意思的多。」
「不過唐介靈的表現,有些失准,難道,是他傷勢恢復的速度比我預計的要慢?」
「當初那場莫名的災異,應是境界越高深的人,受創越嚴重。」
唇紅齒白的小和尚,最後嘴唇幾乎不動了,嗓子裏的聲音,漸漸低到連尊泥也聽不清。
「我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他既有寶鏡在手,還好的這麼慢,類比一下的話,風吹休的傷,只會比他更難……」
雲守峰側面的高空戰場之中。
唐介靈的表現,確實是越來越逼仄了。
倒不是說他已經處於明顯的下風,只不過,從一開始,一招之間能把方雲漢震傷骨骼,送上雲層,到現在,無論怎麼都脫離不了方雲漢的招法籠罩。
這二者之間的對比,已經足夠強烈。
然而,這不是因為唐介靈的狀態下滑,而是因為方雲漢的狀態在攀升。
方雲漢到目前為止施展出來的招法,雖然有許多變招,但還是以火焰為主體,他的氣勢也像是在原野之上燃燒的火焰一樣,越燒越猛烈。
從原本的一團流星火光,到無邊無際的燎天大火。
似乎只要戰鬥未止,這種火焰的力量會永無絕期的擴張下去。
其實這也正是十聖陽火的一種特性。
曾經在某一個世界,一個機緣巧合踏入十陽境界的高手,失控之後,他的十陽聖火,從一般的可燃物燒起,逐步連岩石、鋼鐵也不放過。
經歷漫長的時間之後,那火焰甚至跨越海洋,把海水當做燃料,將整個地表文明都焚燒殆盡。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這簡直可以說是真正的滅世之力。
唐介靈都有點懷疑,眼前這個默然不語,發動漫天攻勢的踏火之人,跟之前那個慢條斯理、言語溫吞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你如此沉醉於戰鬥,剛才何必諸多贅言?」
在經緯線條的撐張,寶鏡飛旋的恢宏光彩之中,唐介靈發出自己的疑問。
「哈哈哈哈,說出來你也許不信,你不肯聽我的道理,不肯回去好好多想一段時間,這種反應,是真的讓我很心痛啊!」
這種從肉身和靈魂之中,同時反饋過來的痛苦,當日跟蕭綽一戰的尾聲,方雲漢已經品嘗過一回。
那種滋味實在是讓人不想回憶。
所以,在開打之前,他下意識的有些畏避,想把戰鬥的時間往後推移。
但是真正打起來之後,劇痛的刺激,反而讓他情緒高漲,他也有意放縱這種情緒,來壓抑痛苦的影響,打法就越來越狂放。
「你這樣的變化,我倒是也有一個解釋!」
唐介靈瘦削如同冷玉冰鐵的臉上,一雙眼睛忽然睜圓,吐露出熾然的語句。
「是你的力量在影響你的情緒,你的肉身生機甚是玄異,這股烈焰的力量也足夠可怖,但你不是真正的天地之橋。」
空桑教主右手攜帶着寶鏡,向側面一讓,單以左手,連接了方雲漢十道掌指攻勢,左肩之上不免中了一指,劍氣洞射,直接撕裂他的臂膀,斬下一條手臂來。
他兩個眼眶之中的瞳孔,在此過程中陡然縮小,凝成一點,向後退去,只剩下蒼茫湛然的眼白,如同兩個突出來的鏡面,浮現出一道道經緯線。
方雲漢一記劍指斷他手臂,乘勝追擊。
倏然,那面鏡子脫離了唐介靈的右掌,閃現在方雲漢面前。
嗡!!
方雲漢一掌拍出,眼前忽然變黑又變白。
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手掌依照之前的思維慣性,完成了揮擊的動作,五根手指豎在前方,但卻呈現半透明的感覺。
一種像是坦露了一切,被整個世界、被萬千草木所注視的恐慌感,夾雜着巨大的落差,湧入方雲漢的心海之中。
方雲漢心中一震、一省,這才察覺,自己在十分之一的剎那間,猛然虛弱到了何種程度。
他恍悟似的,將目光投注在遠方。
果然,除了他自己飄在半空的那個背影之外,在那真實不透明的軀體前方,還有一個完全由光焰構成的人形。
這一刻,他的意識失去了所有功力,也失去了自己的軀體。
周遭戰鬥餘波形成的龐大光團,飛快的散失、暗淡。
明月朗照而下。
下方的雲守峰,已經失去所有雲霧環繞,但從山頂上隨便吹來的一陣暖風。
都像是可以把現在的「方雲漢」吹飛。
「方雲漢」這個人,被分成了三個。
繼而,那代表着「功力」的光焰人形,體表猛然呈現出數不勝數的暗斑。
遍佈天地的虛幻線條,從不知多少個方向貫穿了這個光焰人形,將其中的能量,規劃到天地的經緯之中。
光焰四散隕滅,露出一面明鏡。
鏡子落在唐介靈的手中。
「居然有這樣龐大的破綻,如果對付的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你現在,是站在我空桑教的白帝誨光寶鏡前方。」
遠處,方雲漢半透明的軀體,隨着一陣暖風,飄來盪去,卻只是做出捂額的動作。
其實他的手現在完全可以穿透自己的頭顱,這個動作是靠着他的思維,保持着標準的距離,才沒有戳破自己的腦袋。
唐介靈冷顏道:「你已經敗了,不必再掙扎。你飄蕩在外的,只是純粹的意識,三魂的精神力,其實還停留在你的肉身之中,現在的你,發動不了任何力量。」
寶鏡微微旋轉,邊緣的鋒芒隱隱照在方雲漢的肉身上,他卻好像想到什麼,略有些顧忌的降低了轉數,繼續說道。
「不同的體系?你倒是很有想法,但是我們的四大境界,是經過近萬年的摸索,無數先輩高人的參與,才徹底完善。」
「不走天地之橋的路數,你的缺陷太明顯了。」
「還不認輸嗎?」
空桑教主叱喝一聲。
從他口中擴散出去的音波,就足以把方雲漢現在的意識,吹到不知何處去。
他的鏡面一抬,更是閃身將寶鏡壓在了方雲漢軀體的額頭上。
「原來如此。」
撫額的方雲漢凝定風中,虛無縹緲的意識體向前看去。
「你剛才好像想毀了我的軀體,那,為什麼不動手呢?」
那渺小的意識露出一個無比張狂的笑意。
「那我來幫你吧。」
轟!!!
寶鏡之下的軀體轟然崩解,茫茫血光,竄動四方。
「失去功力、軀體、精神,這些又有什麼妨礙呢?」
「我的心意還在,從虛空之中看見的風景,就不會離我而去。」
空桑教主雖然還不明所以,但本能的再度發招。
然而這一次,層層疊疊的虛空中,湧現不知多少道淡白色的火焰波紋,吞沒了他的力量,吞沒上下八方,圍攏過來。
火光漸濃。
渺小無力的意識徹底散去了人形,無形無質的微渺裏面,勾連出呼嘯山河的龐然律動。
虛空的風景,降臨現世。
太極圖上,十日懸空。
「我又何須是天地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