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對於政績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若是碰見那些上綱上線的上峰,說不得就要因為這個苛責你當地父母官做的不好。原本浙江其實是富庶的地方,誰不是擠破頭來這裏當官兒的啊?可是那也要分地方,若是浙江普通地方,自然是每個縣都好,可若是分到了寧波或是松山這樣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好事。
海寇你就吃不消,何況每年還有水患。
她嘆了口氣,見蘇邀沉默不語,便輕聲解釋:「太孫妃不知道,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可是這些女人們被擄走回來之後,便不是算是人了。他們自己的親人都不肯認她們,宗祠把她們拒之門外,誰還有法子呢?讓她們外出去謀生也是笑話,女孩子,女人,能做什麼呢?根本找不到地方願意要她們,久而久之,也就也就這樣了。」
錦屏跟沉媽媽都聽的很是不忍心。
她們都沒有料到那些女孩子真正最慘的時候竟然還是回到家鄉之後。
蘇邀沉默不語,秦夫人便在邊上擦了擦眼淚,語氣逐漸變得激動幾分:「所以,若是太孫妃能大發慈悲,興建織場,簡直是這些女孩們的再生父母了!您在雲南建織場的事兒,我們在千里之外也聽說過,知道靠着您,那些土人姑娘們都能過的比普通的男子都好,光是這一點,便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何況織場建造起來,對秦大人的政績也是極好的,這一點秦夫人心中有數。
蘇邀緩緩笑了笑,覺得秦夫人真是直白的怪可愛的,也就實在的道:「雲南那邊之所以織場能夠辦的那麼順利,讓那些女孩子們能有容身之所,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雲南那些土司和貴族們支持配合,否則說實話,便是我們上面制定了再好的計劃,若是他們不肯配合,那也是無濟於事。所以,這一次我們要辦,照樣得得到杭州城內諸位夫人們的同意和配合。」
秦夫人會意,原本這樣的大事,蘇邀要商量也多的是人給她辦,最起碼也得是龐大夫人這樣級別的人物才可,可如今因緣際會,這個機會落到了自己身上。
若是能幫蘇邀這頭等大忙,以後這些是她的功勞也是她丈夫的功勞,她們也是一定能夠飛黃騰達的。
光是想一想,秦夫人便覺得熱血沸騰,急忙張嘴應承:「太孫妃您放心,這樣利國利民的大事,我等願效犬馬之勞!」
蘇邀看出秦夫人的確也是個能辦事兒的人,心中稍稍鬆快幾分,嗯了一聲:「那這件事便要多多勞煩夫人了,到時候當地的士紳之流,要勞駕您牽線搭橋才是。」
這事兒好辦,秦夫人趁着回去更衣的機會,便仔仔細細的將城中的士紳富商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謄寫在了紙上,又細細的想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錯漏了,才交給了邊上的管事媽媽曹媽媽,又鄭重叮囑:「這個快些送回去給老爺,讓大人做主,給這些人家中都發放帖子。」
曹媽媽見她精神奕奕,也知道她是把這當要緊的事來做的,一面答應一面感慨:「太孫妃這事兒若是辦成了,可又是大功一件,就算是咱們,也是好處無窮的。」
「誰說不是呢?」在自己人跟前,秦夫人倒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沉聲嘆氣:「其實這些年大人屢屢換地方任職,卻苦於沒有人提攜,永遠都在這些難以出頭的地方打轉兒,來了這裏便更是了,沒有功勞只有罪責,每天都要絞盡腦汁該如何應付巡查御史。若是這件事能夠做成,不說雲南那些人是什麼樣的功勞,得到了什麼,反正,總比現在的處境要好上百倍了。再說這些女孩子們也的確是可憐,同為女人,看着她們被磋磨至此,從前是沒有辦法也就算了,如今既然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幫一幫總不會錯的。」
曹媽媽也笑着應是,替秦夫人更換了衣裳輕聲道:「那我就讓我家那個跑一趟,回去跟老爺說明此事,我陪着您和太孫妃去瞧瞧村里那些女孩子,我看太孫妃是認真辦事的人,必定是打算親自去看過才肯放心。」
秦夫人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等到她們再趕過去的時候,的確是看見蘇邀已經換好了衣裳。
秦夫人笑着和蘇邀身邊的沉媽媽打了招呼,客氣的問:「太孫妃可曾用過飯了?」
沉媽媽和顏悅色,十分好說話,見秦夫人問便笑盈盈的示意秦夫人往船艙里走,一面笑:「太孫妃說等着您一道,用了飯好去村里走走。」
秦夫人急忙進了船艙。
等到吃完飯,秦夫人便將謄寫名單的事跟蘇邀說了一遍,又道:「等到咱們從村里回來,便能收到回信了。」
蘇邀輕聲答應了一聲。
船上忙個不停,船下也沒閒着。
趙二拿着一塊小印章嘖嘖的把玩,兩眼放光的問對面的秦大當家:「原來你們便是用這印章互相通信?可這印章平平無奇,你們如何能斷定真假?」
秦大當家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只把他當個傻子。
事實上,趙二若不是王府出來的,秦大當家也壓根不會多看他一眼。
趙二討了個沒趣,也沒有生氣,反而仍舊興沖沖的問他:「那大當家,海外島嶼無數,你們平時是如何辨別方向,又是如何傳信,確保無誤的?」
這回秦大當家仍舊沒有理會他,倒是一直不大理會他的周正山咳嗽了一聲:「這些事不是你該打聽的,便別再多問了。」
他原本覺得趙二隻是喜歡狐假虎威,沒想到還這樣沒有輕重。
像秦大當家這種人,跟他說話最好是小心謹慎再謹慎,可趙二倒好,口無遮攔,什麼秘密都敢開口打聽,不把自己當外人,若是沒有王府親信這個身份,只怕是早已經死了一百次了。
他不由得有些煩躁。
趙二接連碰壁,也有些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