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之中的香氣裊裊升起,在尚慶坊的這間上房之中盤旋着,常人聞到了這種香氣,會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此時,房中的三人,分別坐在三桌前。
蓋聶、衛莊,這兩個鬼谷派的弟子,此時猶如兩塊冰山一般,坐在兩側,誰也沒有先開口。
數年過去,衛莊的氣勢愈發的霸道,也愈發的內斂。
曾經外表冷酷,內心溫熱的少年,終究還是讓這世間的殘忍將他的一顆心變得冰冷。
屋子裏沉默的氣氛,讓葉千秋不是很喜歡。
誰說縱橫就一定要是對手。
這在葉千秋看來,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同門師兄弟,理當互相扶持。
至於理念,那是由人去理解的。
一縱一橫,也有交集的那一點。
葉千秋打破了這個沉默。
「韓王安死了。」
「韓非也死了。」
「韓國即將被滅。」
「小莊,你就沒有什麼打算嗎?」
衛莊聽到葉千秋的話,臉上依舊是那副表情。
「來到咸陽之前,我並不知道先生便是名震天下的太玄子。」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先生當年隨嬴政離韓入秦,後來便杳無音信。」
「其實,先生並不是杳無音信,而是成為了先生想成為的人。」
葉千秋笑了笑,道:「小莊,不是我成為了我想成為的人。」
「而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無論外在如何變化,身份如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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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是我。」
衛莊沉默許久,然後才道:「這天下間,不是誰都有資格和先生一般遊戲人間。」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如果百年之後,你回過頭來,去看你今時今日所經歷的那些事,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人不經事,自然不會成長。」
「這是每一個人都要付出的代價。」
「但,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衛莊聞言,眼中有了一絲悸動。
「先生是說,真正的強者,是在見識了無盡的黑暗之後,依舊會相信光明的到來。」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你記得就好。」
「人活着,縱使是身處黑暗,依然要心向光明。」
「畢竟,這世上,有的不僅僅是黑暗。」
「當初,韓非建立流沙,是為了建立一個光明的世界。」
「韓非雖然沒了,但流沙的宗旨應該不能改變。」
「天地之法,執行不怠,這不是很好嗎?」
「在這世上,有很多人都選擇成為光明的一份子。」
「這和身處黑暗和光明沒有關係,只和自己內心的抉與擇有關係。」
「當年,你師父趙一考驗你和蓋聶時,最常提到的考題便是抉擇二字。」
「抉擇從來都不是一次性的,人的一生當中,會遇到無數個岔路口,所以,也會遇到無數的抉擇。」
「當年,你入韓,遇到了韓非,這或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你加入了流沙,在姬無夜之後,成為了韓國的大將軍。」
「你在韓國所經歷的一切種種,都將是你這一生之中最為寶貴的財富。」
「有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但有的人死了,卻依舊還活着。」
「小莊,你可明白我的話?」
葉千秋看着衛莊,衛莊臉上的冷漠消融。
他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了當年在鬼谷之中,和葉千秋學習的那段時光。
多年過去,他衛莊經歷了許多,有了很多變化。
但先生依舊還是那個先生。
衛莊站起身來,朝着葉千秋躬身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小莊記下了。」
葉千秋笑着點了點頭,擺手道:「行了,坐下吧。」
「小莊,你此次入秦,是為了韓非而來,對不對?」
衛莊微微頷首,道:「是的。」
葉千秋笑了笑,道:「如果你相信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衛莊聽到葉千秋的話,臉上還是露出了遲疑之色。
「先生,韓非他……」
葉千秋抬手道:「韓非死了,是他自己的選擇。」
衛莊聽到這裏,頓時沉默下來。
世人皆傳,是李斯向秦王進言,才害死了韓非。
衛莊聽到葉千秋的話之後,便更加覺得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
韓非和先生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先生既然在咸陽,不會坐視韓非被害。
葉千秋道:「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衛莊下意識的問道:「什麼事?」
葉千秋笑了笑,道:「助秦滅韓。」
「助秦滅韓?」
衛莊沉吟片刻,腦海之中,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韓王安,是你殺的,對吧。」
這時,葉千秋又說了一句。
衛莊點了點頭,乾脆利落的說道:「他該死。」
葉千秋道:「這是你的機會。」
「天下終將歸於秦,這是大勢,韓非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坦然赴死。」
「你身為鬼谷子,要學會透過種種迷霧去看清前路。」
「而不是只盯着你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衛莊看着葉千秋,從葉千秋的話里,他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依照他對韓非的了解,韓非坦然赴死這事定然有蹊蹺,但衛莊又不太肯定,不過,他終究還是點頭道:「我明白了。」
葉千秋道:「秦王已經派了姚賈為使,前去新鄭。」
「你知道姚賈此去新鄭,有什麼使命嗎?」
衛莊道:「弔唁韓王安?」
葉千秋道:「這只是其中之一。」
「姚賈更重要的使命是向韓國的朝臣們,發勸降書。」
衛莊道:「韓王安一死,繼位的肯定是韓王的第四個兒子,韓宇。」
「韓宇此人極有城府,也是諸多王子中,最有氣度,最有能力威望的。」
「若是他繼承韓王,肯定不會輕易降秦。」
葉千秋笑道:「所以,這正是你的機會。」
衛莊挑眉道:「我的機會?」
葉千秋微微頷首,笑道:「你在韓國出任大將軍多年,應該不會是白做的。」
「我知道南陽守將是流沙的人。」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秦王。」
「你讓南陽守將,將秦國通往韓國的大門南陽給打開。」
「以此功,可入秦。」
衛莊聞言,卻是看向了一旁的蓋聶,道:「我們能有一樣的選擇嗎?」
許久沒有說話的蓋聶,一臉平靜的說道:「小莊,先生說,縱橫為一,不知你怎麼看?」
衛莊道:「重要的不是我怎麼看,而是我不想步入你的後塵。」
蓋聶道:「師父從來沒有說過,我們的選擇不可以是一樣的。」
衛莊沉思片刻,道:「此事,我答應。」
衛莊從葉千秋的話里愈發明白,韓非的死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雖然他相信葉千秋,但有些事,他還是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查清楚。
韓非是他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朋友。
有些事,他是必須要做的。
他若是能入秦,調查韓非的死因,會更加方便。
更何況,當年韓國滅了鄭國。
現在,他有一個親手將韓國推入深淵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葉千秋知道衛莊是一定會答應下來的。
看到衛莊點頭,他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那我們明日進宮。」
「聶兒,你回宮去向王上稟報一聲。」
蓋聶聞言,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這時,衛莊卻是說道:「師哥,你還欠我一場公平的決鬥。」
蓋聶沒有停下腳步,但依舊回道:「聽先生說,你繼承了鬼谷子之後,已經將縱橫劍術融會貫通。」
「我倒是很期望,能和你有一次公平的較量。」
衛莊道:「很好,待韓國滅了,我會來找師兄,將這場遲到的決鬥給補上。」
「我等你。」
蓋聶的聲音落下,人已經消失在了屋裏。
葉千秋看着這兩師兄弟之間的對話,也是無奈的很。
也不知道當初趙一那老小子是怎麼挑了這兩人回來做徒弟的。
一見面就總想着決鬥,難搞呦……
……
世上的事,總是那麼奇妙。
有些事情可能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但終究還是可以平穩渡過的。
太乙山,坐忘峰。
換上了道家之人裝束的韓非,一臉平靜的看着剛剛從咸陽傳回來的消息。
衛莊入秦了,韓國要滅了。
從前,韓非執着的想要挽救已經沉淪入深淵的韓國。
畢竟,這是他的母國。
他身為韓國宗室子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韓國就此沉淪。
然後,他失敗了。
在滔滔大勢面前,他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即便,他創立了流沙,擁有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依舊是失敗了。
韓非來到了太乙山之後,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失敗。
每至深夜,他都會想到葉千秋的那四個字。
破而後立。
韓國的病態不是一天就行成的。
當初,他以為只要讓衛莊取代了姬無夜,韓國的一切就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
韓國的問題,不在姬無夜。
夜幕從來沒有離開過韓國。
韓國的朝野上下,每一個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成為了夜幕的幫凶。
這是一種病,自申不害變法之後,就存在於韓國上下的一種病,這種由術治演變而來的算計之風,成為了韓國上下難以根除的頑疾。
想要救這種病入膏肓狀態下的韓國,別說是他韓非不行,便是天下間的任何人也不行。
這些日子,韓非一直在仔細回想着韓國的歷史。
韓國之所以能立國,是韓國在申不害變法之前,一直都是忠直信義之邦。
而在申不害變法之後,術治大大膨脹。
韓國朝野上下依靠種種秘密手段察核官吏的權術,迅速擴張為瀰漫朝野的惡風。
久而久之,君臣爾虞我詐,官場鈎心鬥角,上下互相窺視,所有各方都在黑暗中摸索,人人自危個個不寧,豈能有心務實正干?
所有有利於凝聚人心,激勵士氣奮發有為的可貴品格,都在權術之風中惡化為老實無能而終遭唾棄。
韓國由立國之時的忠直信義之邦,演變為了權術算計之邦,什麼疲秦之術全部出自韓國朝堂,韓國立國之時賴以凝聚臣民的道德防線早已經蕩然無存。
而他歸國的這幾年,亦是漸漸在權術算計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如今,他抽身出來,回看種種,方才發現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
韓非深吸一口氣,朝着那坐忘峰之上的雲海看去。
悠悠白雲間,世上從此再無韓非。
……
轉眼間,就已經到了秦王政十八年的春夏之交。
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天下間卻是已經發生了一件大事。
韓國亡了。
稱雄天下的七國,終於變成了六國。
韓國,這個苟延殘喘了多年的弱小國度,終於在秦軍的鐵蹄之下,獻上了降書。
章台宮中。
嬴政和葉千秋坐在一旁,正在說着話。
韓國亡了,嬴政雖然高興,但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喜色。
着實是韓國太弱,滅國之路太過順利,讓嬴政都提不起多少興致。
一統天下的步伐才剛剛開始,韓國只不過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硬骨頭在後邊。
兩個月前,剛剛開春。
秦國的五萬步騎便轟隆隆的開出了函谷關,直指南陽。
南陽大門在衛莊的主導之下,早已大開。
秦軍甚至連主力新軍都沒有放出去,就輕而易舉的攻入了韓國腹地。
秦軍兵臨新鄭城下,新鄭城的防禦壁壘尚未修復完畢,秦軍三萬步軍響徹原野的號角聲中排山倒海地壓去過來。
連排的強弩發出長箭,密匝匝如暴風驟雨般傾瀉撲去。
韓軍尚在壕溝中慌亂躲避,一輛輛壕溝車便轟隆隆壓上頭頂,劍盾長矛方陣立即黑森森壓去,步伐整肅如陣陣沉雷,三步一喊殺如山呼海嘯,其獰厲殺氣使韓軍還沒有躍出壕溝佈陣,便全線崩潰了。
秦軍無數壕溝車一排排鋪進河水相連,一個時辰在洧水架起了三道寬闊結實的浮橋。
各種攻城的大型器械隆隆開過,堪堪展開在新鄭城下,步軍馬隊呼嘯而來,半日之間便將新鄭四門包圍起來。
一陣悽厲的號角之後,衛莊作為攻韓的主將之一,親自出馬向箭樓守軍喊話。
「城頭將軍立報韓王,半個時辰之內,韓王若降,可保新鄭人人全生!」
「韓王不降,秦軍立馬攻城!其時玉石俱焚,韓王咎由自取!」
就在衛莊的攻城令旗高高舉起將要劈下的時刻,一面白旗在城頭樹起,新鄭南門隆隆洞開。
韓王宇素車出城,立在傘蓋之下捧着一方銅印,無可奈何地走了下來。
他看着早已經改穿秦軍甲冑的衛莊,滿臉複雜。
他怎麼也沒想到,親手將韓國推入深淵的,是衛莊這個曾經的韓國大將軍。
韓宇面色陰寒的朝着衛莊說了一句話。
「衛莊,你很好。」
衛莊看也不看韓宇一揮手,令人將韓宇和一眾韓國大臣押送咸陽。
韓王宇,也就是韓王安的四兒子,在繼位了不到六十天之後。
直接成了亡國之君,上了投降書,自願稱臣。
韓國的滅亡,就是如此乾脆。
韓國君臣被押進咸陽的那日,南門外車馬行人如常,除了六國商旅百感交集的站在道邊遙遙觀望。
老秦人連看稀奇的勁頭都提不起來。
滅韓的消息一傳開,秦人的奔走相告別有一番氣象。
嬴政看着手中的書簡,和一旁的葉千秋道:「先生認為,韓國之亡,亡於何故?」
韓國亡了,嬴政雖然沒有多少興奮,但嬴政還是要總結一下韓國滅亡的緣由。
所以,請了葉千秋到章台宮來論證一二。
對於天下大勢的把握,和各國情況的了解,嬴政自然是有着十足信心的。
但,正所謂當局者迷。
嬴政需要聽到葉千秋的觀點,來論證自己的想法。
葉千秋從旁道:「韓國之亡,亡於術治。」
「法家三治,勢治、術治皆是毒瘤。」
「依賴勢治,必導致絕對君權**,實際便是人治。」
「依賴術治,必導致陰謀叢生,實則是內耗。」
「唯正宗法治,行於秦國而大成,法治之為治國正道。」
「秦韓同時變法,韓亡而秦興,法治、術治高下立判,不可同日而語,這便是明證了!」
嬴政從旁聽了,當即贊道:「先生此言,深合寡人心意。」
葉千秋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嬴政道:「此次滅韓,衛莊的功勞,還是不小的。」
「寡人想要授其官職,不知先生以為,授其何官為好?」
葉千秋卻道:「最好是什麼官也不授,有一虛職便好。」
嬴政聞言,詫異道:「哦?這是為何?」
「衛莊是先生舉薦,又有如此之功,何以至此?」
葉千秋笑道:「衛莊和韓非情誼頗深。」
「韓非之死,他一直心存疑慮。」
「況且,他本來也不是做官的料。」
「天下人,終將都將為秦人。」
「衛莊只不過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罷了。」
葉千秋不給衛莊爭官做,自然是知道衛莊不是一個老實人。
若是衛莊做了秦官,日後衛莊叛秦,那可就不妙了。
到頭來,還得自己給他擦屁股。
這天下間的變數,還多着呢。
嬴政聞言,笑道:「先生說話,總是能切中要害。」
「天下人,終究都將為秦人。」
「這話說的好。」
「不過,韓國以滅,接下來,先生以為,該當滅趙還是滅魏?」
葉千秋本來兩手交攏在袖中,聽到嬴政的話之後,便伸出手來,指了指輿圖上的一處,道:「魏國不足為慮。」
「韓國一滅,秦國之鋒芒以成。」
「下一步,當取趙國。」
嬴政看着那輿圖之上的趙國,眼神之中,滿是寒光。
長平大戰後,秦趙之間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其後數十年,趙軍漸漸復原,對秦軍戰績勝多敗少。
儘管趙軍之勝都是防禦性小勝,嬴政依然怒火難消。
尤其近兩年之內,秦國又遭兩次大敗。
儘管戰敗的秦軍是桓齕老軍而不是秦軍主力,嬴政也是大覺蒙羞。
大爭天下,戰場勝敗是硬邦邦的強弱分野。
秦軍第一強乃天下公認,卻在趙軍馬前連遭敗績,嬴政心裏能舒服就怪了。
秦人的血脈里歷來流淌着愈挫愈奮,愈敗愈戰的基因。
趙國這塊硬骨頭,嬴政早就想啃下來了。
滅韓之戰不出主力大軍,為的便是以主力大軍攻趙,進行大決戰。
就在葉千秋和嬴政商談着滅趙之事時,趙高一臉驚慌的跑進殿來。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嬴政蹙眉道:「小高,怎麼了?如此慌張?」
趙高聞言,急忙朝着嬴政躬身行禮,一邊行禮一邊說道:「王上,華陽太后突然病倒了。」
「病情有些危急,可能……可能要……」
嬴政一聽,立馬站起身來,道:「醫者呢?」
「請醫者診斷了嗎?」
趙高道:「王上,華陽太后的這病來的突然,醫者也是束手無策。」
嬴政和葉千秋道:「先生,看來今日是不能和先生再敘了。」
「寡人要去看一看祖母太后。」
葉千秋聞言,道:「我與王上一起去吧。」
「或許,我能幫得上點忙。」
嬴政一聽,大喜道:「先生通曉醫術?」
葉千秋笑道:「略懂一二。」
嬴政知道葉千秋是在自謙。
當即道:「走,咱們這就去甘泉宮。」
……
甘泉宮中。
幾年前還精神健碩的華陽太后,此時卻是一臉虛弱的躺在了床榻之上,眼中的神采也在漸漸散去了。
這時,嬴政、葉千秋走進了華陽太后的寢殿當中。
殿中的醫者、侍女,都急忙退到了一旁。
嬴政走到榻前,看着奄奄一息的華陽太后,急忙呼道:「祖母太后……祖母太后……」
「政兒來看你了……」
華陽太后的情況很不好,似乎沒有聽到嬴政的話音一般,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嬴政見狀,急忙朝着葉千秋道:「先生,快來。」
葉千秋走到床榻前,看着華陽太后一副魂將離體的樣子,不禁微微蹙眉。
他一手按在了華陽太后的手腕上,開始診脈,卻是發現華陽太后的皮膚上佈滿紅色的條紋。
而且,華陽太后體內的生機流逝的有些厲害。
這有些不太對勁。
八年前,葉千秋第一次見華陽太后的時候,曾經傳了她一套養生的吐納法子。
只要華陽太后依着那吐納法子去練,再活個十幾年是沒問題的。
待葉千秋給華陽太后號完了脈,先給華陽太后渡了些先天真氣過去,吊着她的命。
嬴政見狀,朝着葉千秋問道:「先生,如何?」
葉千秋道:「有點問題,不過,還有得救。」
「去取一碗清水來。」
有侍女急忙離去,不多時,便取了一碗清水回來。
葉千秋示意嬴政屏退左右。
嬴政微微頷首,讓殿中的其餘人都出去,只剩下了葉千秋和嬴政。
待其他人都走了,葉千秋方才悠悠說道:「王上,華陽太后並不是得病,而是中了陰陽家的咒術。」
嬴政一聽,頓時一怔,道:「先生確定?」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的確如此。」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此咒乃是陰陽家的陰陽咒印禁術之中的六魂恐咒。」
「此咒屬於「陰脈八咒」的一種。」
「此咒本身有強烈刺激,同時伴隨加強咒印威力的觸媒,如果直接施放,是很容易辨別與防範的,而且還必須直接接觸,並保持一段時間才可能會施放成功。」
「但一旦此咒印施展成功,便會潛伏在被施咒者的體內,但並不會立刻生效,只有當體內真氣運轉的時候,才會產生傷害並且致命,而且一旦中了六魂咒印,世上幾乎沒有救治的方法。」
嬴政聞言,目光一寒,道:「六魂恐咒?」
「陰陽家的人,為什麼要害祖母太后?」
此時,葉千秋看了一眼那瀕臨死境的華陽太后,悠悠說道:「此事,恐怕得等華陽太后清醒了,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