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趙煦輕輕咳嗽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與北狄人打仗期間,天香樓一直被監守。
這是擺明了他對天香樓的不信任。
而他遇刺死亡的消息散出去後,徐娥便來了王府,據說哭的很淒涼。
但當時的情況,鳳兒只得把她擋了回去。
再後來燕城恢復了寧靜,天香樓繼續做生意。
徐娥就沒再出來彈琴唱曲,說是病了。
「殿下害的奴家真是好苦。」徐娥又是橫了趙煦一眼,百媚千嬌。
趙煦嘆道:「本王也沒想到徐姑娘會傷心而病,只是本王何德何能,讓徐姑娘一心繫於本王。」
「殿下可還記得八年前救過一個錘死的女童。」這時環兒脆聲說道。
「八年前?」趙煦在腦中搜索着記憶。
徐娥只是靜靜望着他。
「本王想起來了。」趙煦找到了一副畫面。
畫面里一個女童倒在冬日的路邊,是當時的九皇子打了碗熱粥給她喝。
他細細端詳徐娥的面容,還真的和當年的那個女童有些相似。
「你就是她?」趙煦訝異道。
「是的,這些年奴家一直沒忘記殿下的救命之恩,所以抵達燕郡後便出手幫了殿下。」終於說出了心中的一個秘密,她似乎一下輕鬆了不少。
「這還真是巧合。」趙煦笑了笑,「只是後來你……」
「這個可不能說。」徐娥笑裏帶着俏皮。
趙煦皺了皺眉頭,「正是這個不能說,本王才一直不相信你們天香樓,不相信你,也無法與徐姑娘坦誠相待。」
徐娥的眼睛晦暗了一下,她強打起笑容,「殿下只要記住,奴家不會害殿下便是了,至於天香樓的身份,適當的時候,殿下會知道的。」
接着她看向趙煦手裏的瓶子,支着下巴問道:「殿下,這裏是什麼?」
「香水。」趙煦說道,「這次來找徐姑娘就是為它。」
徐娥露出饒有趣味的神色,「香水,這個名字很獨特,有什麼用呢?」
趙煦把瓶子擺在桌上,同樣用羽毛沾了點,灑在徐娥身上,「為美人添香。」
一點香水灑出,整個房間頓時都香起來。
徐娥和環兒都震驚了一會兒。
接着便貪婪的聞起來。
趙煦繼續說道,「這東西是轉身灑在衣服和身上的,比薰香可強百倍。」
徐娥自幼在天香樓中長大,自然懂得爭奇鬥豔的道理。
她馬上便懂了這香水的珍貴,也懂了趙煦的意思。
「殿下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徐娥幽怨地看了眼趙煦,她還竊喜燕王終於念起她了,「好吧,奴家就幫殿下這個忙,不過這個什麼香水的確讓人見了便喜愛,殿下又要財源滾滾了。」
「那就多謝徐姑娘了。」趙煦道。
徐娥輕輕點了點頭,「若是天香樓的姐妹們喜歡,奴家就把香水送往大頌各處的天香樓去。」
「這樣最好。」趙煦面露笑容。
又坐了會兒,陪徐娥閒聊了會兒,趙煦起身離去,他還得去趟商行。
倚在窗口,目送趙煦向金鱗池對面的商行走去,徐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喃喃道「我就不信捂不熱這塊石頭。」
小環搖了搖頭,一副徐娥無可求藥的樣子。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小環去開門,一群女子走了進來,「徐妹妹,這是什麼味道,真好聞。」
徐娥回過頭來,想起燕王囑咐的事,拿起桌上的瓶子向女子們解釋起來。
當她學着趙煦將瓶子裏的香水灑出來後,引起一陣驚呼。
「妹妹,給我吧,我想要嘛。」
「憑什麼給你啊,妹妹給我吧。」
「你們別鬧了,我有狐臭,最需要這個,撒上這個就真能遮住了,以後便能做個真正的狐狸精了。」一個女子神色激動。
「給我。」
「給我。」
「……」
女子們言辭逐漸激烈。
徐娥望着爭的面紅耳赤的女子,笑意瑩瑩,她忽然覺得這件事是她接觸燕王的好機會。
……
燕州商行。
趙煦一到來便引起了商賈們的注意。
他們紛紛圍了過來,向趙煦行禮。
這段時間他們的日子不是很好過。
在王府買的貨物不能走范陽運往南方。
如果這些酒賣不出去他們將損失慘重。
幸好一個消息傳來,上谷郡現在也成了燕王的封土。
這讓他們可以從上谷郡繞過范陽。
不過晉州兵荒馬亂,司州又是馬家的地盤,他同樣有些擔心。
但聽說燕王和馬家相談甚歡,於是又期待着。
現在燕王過來,他們便想從燕王口中得到實信。
如果商路真斷了,這生意再賺錢也沒法做了。
他們只能忍痛離開燕郡。
「殿下。」楊程得到消息,也從樓上下來。
他這段時間憔悴了不少。
商人都找他鬧,尤其是南面代理的商賈,要求把銀子退了。
他只能整日陪着笑臉,還得挨罵。
「辛苦了,這段時間。」趙煦拍了拍楊程的肩膀。
商路的斷絕,商人的脾氣都發他身上了。
「比起那些死去的將士,這點委屈算什麼。」楊程眼神比以前堅毅了謝。
目睹了這場燕城的大戰,參與了對死去士兵的祭奠,讓他更自覺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趙煦點了點頭,他看向商人們,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於是道:「今日本王給你們吃個定心丸,范陽走不了了,但馬家答應本王了,可以走西面的商道,王府會和馬家一起維護這條商道的。」
從趙煦口中聽到這句話,商人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一些商人甚至激動地落下淚來。
他們全部身價都壓在王府的生意上了,現在終於有出路了。
「謝殿下,謝殿下。」商人們紛紛說道。
趙煦擺了擺手,「這件事終究是本王與袁家的矛盾引起的,你們是受到了池魚之殃,這樣,王府新出了一種貨物,為了彌補遭受損失的商賈,本王允許你們優先拿貨。」
「新貨物。」商人們頓時來了興趣。
楊程則面色一喜。
商行的貨物的確單調了,他一直盼着有補充。
趙煦這時拿出香水,這是從那瓶里分出的一些。
「此物為香水……」他把和徐娥介紹的說辭又說給了商賈,又讓商賈拿去傳用。
這些商賈是常出入煙花之地的人,很快便意識到香水的價值。
再往自己身上用了些,更驚奇於香水的強大功效。
「厲害啊,此物一出,絕對石破天驚。」
「絕對可以領女子瘋狂啊。」
「沒想到因禍得福,得到這等好處啊」
「……」
商行里香氣瀰漫,商賈們渾然忘記了前段時間的糟心事,腦子裏被香水全部佔滿。
而在商行的二樓,楊賀正狂拍趙煦的馬屁,「下官對殿下的敬仰之情真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趙煦翹着二郎腿坐在臨窗的地方望着街道。
楊程殷勤地給趙煦倒上茶水,又親自奉上。
「指點殿下的這位高人也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楊程侍立在趙煦身側,滿臉笑容。
趙煦低頭喝了口茶,輕輕笑了笑。
這還是他剛醒的時候編的理由,沒想到楊程現在還記得。
他道:「這不過小玩意而已,以後讓你驚掉下巴的東西還多着呢。」
「哈哈哈,若是如此,下官便翹首以待了。」楊程拱着手,恢復了往常的歡脫。
商行面臨的危機被燕王輕鬆解決了不說。
現在還給商行增加了這樣一件定然會大賣的貨物,他全身頓時又充滿了幹勁。
和楊程正閒扯,這時一個王府家丁從樓下上來。
「殿下,聖旨到了。」
趙煦聞言,心中一喜。
這意味着他可以正式接管上谷郡了。
回到王府,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童三。
上次就是他來燕郡宣的聖旨。
「殿下。」
兩人見面,童三笑容可掬,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熱情。
上次的銀子把他餵的很飽,見到趙煦和見到銀子一樣親近起來。
「哎呦,辛苦公公又跑這一趟。」趙煦同樣熱情。
這些帝王身邊的近臣自然是能拉攏就拉攏。
「不辛苦,能給殿下送聖旨,小奴高興還來不及。」童三這時取來聖旨,也不宣旨,直接交到趙煦手中。
趙煦怔了一下,和童三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按道理,宣旨這道程序是不能省的。
但是有些宦官為了表示親近,有時候會省掉這個過程。
「那就多謝公公了。」趙煦拱了拱手,接着對鳳兒道:「將本王的心意拿過來。」
「這如何使得。」童三嘴上推,眼睛卻露出孺子可教的笑意。
不多時,家丁們抬着箱子過來了。
童三微微看了眼,更是高興,這次比上次還多了。
不過也正常,畢竟這次的喜事比上次大多了。
「公公跋山涉水的,這點東西算什麼。」趙煦給童三遞了個台階下。
「既然如此,小奴就不客氣了。」童三敞懷大笑。
這時,趙煦展開聖旨,看了眼裏面的內容,裏面的旨意的確是將上谷郡封給了他。
除此之外便是准他擁兵六萬。
確定了這件事,他輕輕鬆了口氣,又把聖旨遞給等在一邊的常威和劉福。
兩人看了,一臉興奮。
童三令人將銀子收下,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殿下,這是糜妃娘娘拖小奴送來的信。」
「糜妃娘娘。」這個詞讓趙煦輕輕笑起來。
怎麼說這位女子都是他這一世的母親。
她從貴人一夜間成為糜妃娘娘,在宮中地位陡升,他還是高興的。
掃了眼信的內容,趙煦將信件收起來。
信中糜妃說了對他的想念,又教誨他勤政,最後說了皇后和太子的事。
看來這次,他不經意讓糜妃捲入了朝堂的爭鬥之中。
不過這似乎又是無法避免的問題。
自從他身上烙下皇子這個印記,他註定一生無法擺脫帝王家這些事。
不過也好,現在太子和三皇子既然想利用他。
他便也借着他們的勢力為自己謀取利益。
這樣自己在南方的生意能更穩妥些。
「童公公這次在燕郡不妨多住幾日,領略一下燕郡的風土人情。」
童三還在側,趙煦回過神來說道。
「小奴倒是多想和殿下親近,只是皇命在身,不可違抗,明日就得啟程。」童三一副可惜的樣子。
這時趙煦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看向童三陡然想起來。
在宮中,宦官和宮女都會薰香,因為這代表着一種潔淨。
試想,如果他們伺候妃嬪的時候一股汗臭味,可能當即便會失寵。
所以,他們把自己弄的香噴噴這件事很在意。
想到這,他心中大樂,說道:「既然如此,本王就留公公了,不過明日清早,本王還要再給公公一件寶貝。」
童三的眼睛微微睜大,再次拱手,「多謝殿下厚愛。」
當晚,趙煦在王府擺了宴席,宴請了童三和前來的禁軍侍衛。
同時又讓鳳兒催督中院連夜趕製出一批香水出來。
第二天,他將三大一小四個箱子交給了童三。
「殿下,這裏是何物。」童三打開自己的小箱子,看見裏面是五個小瓷瓶。
「此物名為香水,乃是王府新出的商貨,只需沾點灑在身上,便可維持四個時辰左右的香氣。」趙煦道。
童三聞言,頓時露出饒有趣味的神色。
他忙開了一個瓷瓶,將裏面的液體灑在衣服上,頓時香氣四溢。
貪婪地聞着身上的味道,童三大喜過望,「哎呦,多謝殿下,這東西真是太好了,這么小瓶子還能隨身帶着,以後到哪兒都是香香的了。」
趙煦見童三一時高興,女人一般打了個蘭花指,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強露笑容,「只要公公喜歡就好,還有這個是給父皇的,這個是梁總管的,這個請交給本王的母妃。」
「包在小奴身上。「童三頓時覺得來時受的累也值了,這燕王真是總能給人驚喜。
將童三一直送到南城門,童三一行離去。
他能用來宣傳香水的手段都用上了,剩下的只需靜靜等待擴散就行了。
而現在,他要面臨的問題是接收上谷郡。
雖說,上谷郡已是他的封土,但和燕郡一樣。
當下他首先要面對的是上谷郡的豪族。
據他所知,上谷郡郡守高原與袁家同樣是姻親關係。
不過他是把女兒嫁入了袁家,正是因這層姻親關係,他才能成為上谷郡的郡守。
對他而言,他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封土被豪族把持。
這些一心做袁家鷹犬的勢力,盤踞在自己的封土上,會讓他吃飯都覺得噁心。
「常威,點一萬人馬隨本王前往上谷郡,劉福你也去。」
「是,殿下。」兩人同聲道。
如今聖旨既然下來了,自然是要將上谷郡併入燕王封土。
還有就是上谷郡西面通往晉州的關口飛狐關。
接下來,就要大展拳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