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常威滿臉疑惑。
「軍事學堂。」趙煦說道,「現在你該懂得這件事的重要性了吧,本王不教你,你就不會,同樣的道理,將領不將自己的經驗敝帚自珍,而是分享給其他將領,如此才能促進全軍的進步。」
對他而言,他是很厭惡大頌當下的一種風氣的。
上至勢族,下到百姓都喜歡對自己肚子裏那點東西藏之又藏。
其中勢族,出於維護自己利益的目的,對兵法,水利,天文,地理等書籍概不外傳。
而民間的匠人對自己技藝也同樣如此。
甚至即便收徒也有諸多標準。
如果收不到徒弟,甚至寧願讓這門技藝斷代。
這導致許多技藝的失傳。
當然,他不喜歡歸不喜歡,當這就是一個時代的特徵,他無力改變。
只是,在他的封土,他的軍隊,他的官場決不允許這種情況存在。
優秀的經驗要相互借鑑,相互傳遞。
常威瞭然,腦子差點沒轉過彎來。
不過他早已習慣了燕王天馬行空的說話方式。
鬧了半天,原來燕王是想借着火炮之事,說軍中學堂的事。
「殿下的囑咐末將不敢怠慢,不過殿下,軍中能識字的將領真是寥寥無幾,將領們也不是很感興趣,末將也難辦。」常威苦着一張臉。
這學堂回來他便和將領們說了,但這幫大老粗根本不感興趣。
一個個言下之意打仗打多了就有經驗了,根本不需要什麼學堂。
趙煦一聽,頓時皺了皺眉頭。
古代軍隊和近代軍隊最大的區別其實還不是武器,而是更專業的軍事素養和紀律。
這要求將領普遍要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
尤其炮兵將領。
火炮不是隨便朝一個方向打出去就行的,需要根據炮口的角度計算炮彈的大致落點,這樣才能打的准。
而要計算落點就得掌握基礎的數學。
他雖然能他們算出來具體的角度能打到大概什麼位置,做成冊子給他們。
但他們也得掌握測量角度的方法呀。
「樂不樂意,這學堂他們也必須上,而且還要考試,不要以為他們坐上現在位置就穩了,考不好一樣得下來。」
望着校場中望這邊偷瞄的將領,趙煦對常威說道。
他現在考慮的可不只是在大頌虐菜。
如果只是對付袁立,北狄這些敵人,火炮的確也不需要太精確,向敵人陣中打就是了。
但是將來面對同樣有炮兵的敵人那就要考慮精度了。
因為敵人的炮兵定然也能給自己造成傷亡。
這時候就要求戰爭打響,己方炮兵要第一時間摧毀敵人的炮兵。
毫無疑問,誰打的准,誰將具備更大的優勢。
「至於不識字,也簡單,招些讀書人進來,在學堂任職,專負責教識字與教育士兵。」趙煦說道。
大頌軍中其實也是有文職的。
畢竟將領們善於打仗,不善於管家的事。
所以,大頌軍中都有掌書記這個職位。
專門負責掌管軍中文書。
「是,殿下,這幫將領是該學點東西,不然整日就知道喝酒鬧事。」常威見趙煦面容嚴肅,有些動氣,心中一緊。
跟燕王的這些日子,燕王雖然總是搞出一些在他們看來十分另類的東西。
但事實證明,燕王總是正確的。
所以,這件事上他相信一定也沒錯,只是自己目光短淺,暫時看不到而已。
「嗯,這就好,這幾天你就把這件事落實下去,第一,校尉及以上的將領在將軍府中選間屋子作為學堂,由你負責,在每個營中,選一間營房做為營學堂,由各營校尉負責,同時小到每個隊每天訓練完,晚上也要討論一下訓練心得。」趙煦一一交代。
常威點頭,默默記在心裏。
囑咐了這件事,趙煦對常威道:「等學堂建起來了,本王也會親自教你們東西。」
「真的?」常威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對此,他是十分期待,因為他知道燕王一定會教給他們與眾不同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在大頌其他軍隊裏是學不到的。
給了常威一個肯定的眼神,趙煦又點點頭。
在大營巡視了一遍,他和徐烈返回王府。
路上,他輕輕鎖着眉頭。
雖說要給軍隊招募一些讀書人擔任文職,加強王府對軍隊的掌控。
但是劉福的府衙同樣也需要讀書人充當官員。
這兩項加起來就需要不少人了。
但是在大頌,寒門中像劉福這樣能讀書的人少之又少。
再把上谷郡和燕郡尋一遍也不見得能找出足夠的數量。
想到這,他不禁有點撓頭。
「有必要建立官學了。」趙煦沉吟道。
在大頌,代表官學的國子監是給勢族子弟準備的。
但他說的官學和國子監完全是兩碼事。
他封土上的官學指的是王府出銀子建立,完全免費,招募百姓子弟學習的地方。
畢竟在他封土上推廣全民教育是不切實際的。
一來他沒有這麼雄厚的資本,二來,百姓對讀書不很積極,第三則是也沒有這麼多的讀書人去教書。
所以,他想有點到面式的發展。
先集中力量培養一批人出來。
再讓這些人去封土各處,或教書,或進入兵仗司輔助研造。
不過這需要時間。
當下還得解決實際的問題,弄一批讀書人過來。
「糜家。」趙煦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糜妃的父親,他的外祖父糜莊。
他的母親雖出身寒門,但家中卻都是讀書人。
在他的母親晉升貴人後,趙恆還特意封他一個小官做。
不過去年受人構陷,他這位外祖父和舅舅一家都被下了獄。
上次糜妃在信中提及,他晉升妃位後,趙恆將糜莊及他舅舅一家從獄中放出。
他們現在應該自由了。
「糜妃入宮前,糜莊一直教寒門子弟讀書,有不少人拜他為師。」趙煦找到這個信息。
對他來說,當下這是個不錯的資源。
而且相對來說,糜莊和他的學生更靠譜些。
畢竟從外州招募讀書人過來,難保不會混入細作。
想到這。
回了王府,他便給糜妃寫信。
「殿下這回可找對人了,糜國仗那可是桃李滿天,只可惜……」鸞兒一邊給趙煦研磨,一邊嘆了口氣。
趙煦知道鸞兒想說什麼,即便桃李滿天下,這些寒門讀書人最多也就做個沒有官職的吏員而已。
「你和鳳兒在糜家待過幾年,覺得如何?」趙煦問道。
鸞兒和鳳兒在入宮前是糜莊收留的。
後來才送入宮中陪伴糜妃,又被糜妃送來照顧趙煦。
「奴婢只記得糜國仗不苟言笑,但為人一向正值,國舅犯了錯就會挨板子,那時往來糜家的讀書人常給國舅求情。」說到這,鸞兒忍不住笑起來。
趙煦怔了怔,他見過這位舅舅,還有些印象。
每次糜妃省親,這位舅舅總是哭得稀里嘩啦。
搖了搖頭,趙煦一氣呵成將信寫完,令人送往京師。
如果這次能招來一些有用之人,倒也不枉費他一番力氣。
「殿下,府外有個姑娘求見。」剛撂下筆,鳳兒忽然出現在書房門口。
「姑娘?」
趙煦看了眼鳳兒,只見這丫頭臉上有股古怪的笑意。
「就是吃火鍋時候遇到的那位徐姑娘。」鳳兒悠悠道。
趙煦啞然,沒想到徐娥竟然來了王府,這可是頭一次。
不過現在燕城中現在關於他和徐娥的事早已傳的走了樣。
所有人都默認徐娥是他的人了,這讓他很無奈,他們真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讓她進來吧。」趙煦道,他和天香樓還是合作關係。
人家登門總不能不理。
鳳兒應了聲轉身去了前院。
此時王府門口,徐娥下了馬車,立在門口,正好奇地打量着王府內。
見鳳兒的身影出現,她立刻收回目光,端正了身姿。
她可是領教過這位鳳兒的厲害,不想在氣勢上輸了。
「徐姑娘請。」鳳兒打量着徐娥,故意挺了挺身體,頗有點鬥豔的意思。
對她來說,燕王喜歡的女子可不能連她和鸞兒都不如。
徐娥輕輕點頭,道了聲謝,同環兒進了王府。
「什麼風把徐姑娘給吹來了。」
會客堂。
趙煦在主位坐下,面帶笑意。
如今燕郡和上谷郡俱都走入正軌。
火炮的生產以及商貿發展也在按部就班中進行。
他的心情很舒暢。
面對徐娥這個美人,他也心情說起了俏皮話。
「自然是殿下這股王者之風。」徐娥眼神勾魂攝魄。
趙煦笑了笑,這個徐娥真是無時不刻不在挑逗他。
儘管他知道九皇子曾救過徐娥的命。
或許她由感激而生出朦朧的愛慕。
但在沒有搞清楚天香樓真實前,他會一直保持距離。
徐娥無辜,但她背後的人倒地在想什麼,他捏不准。
不過面對徐娥,他一個老爺們自然沒有怯場的道理,大膽與徐娥對視,他道:「徐姑娘就不要逗本王了,此番徐姑娘登門,必然有要事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殿下。」徐娥略微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