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友哈巴赫這狂妄的說辭,和尚也不惱怒,他大嘴一咧仿佛先前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
「你是說我會敗嗎,不過是擺脫了黑蟻之名就很得意呢。」他手中的毛筆又化為了刀,遙遙指着友哈巴赫,「曾經是友哈巴赫的無名氏啊,全身一片漆黑的你要怎麼打倒我,就算你已經知曉了我的能力但你忘記了嗎?一切的『黑』都屬於我!」
話落,他刀鋒向上一揚,如河流般的黑從友哈巴赫還有宏江身上湧出,匯聚在他腳下掀起高高的黑色浪潮。
那如墨的黑向空中衝去,隨後向四方攤開,好像要把整個天空都塗黑一般。
和尚右手向後將刀橫在身後,伸出左手,其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口黑色的晚,同時他嘴裏也念念有詞。
「永夜啊,長夜啊,過來吧,稍微駐足喝杯酒再走……」
那天上的黑墨一點點流入他手中的碗,然後他手一傾,又將碗中的墨灑在了地上。
「只是飲下之後就會長眠吧,亡者之道,繁花,亦盛開……」
他將左手中的碗丟在地上,邊蹦跳着好像跳舞一般,邊揮舞着手中的斬魄刀。
「佳肴在何處,染個黝黑,分裂為八,闃黑的火焰,闃黑的炙燒,啃食一番……」
隨着和尚揮舞手中的刀,那流淌在地上的墨好似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向着友哈巴赫和宏江襲來,很快就將二人腳下的地面完全染黑。
「剩餘的慘白骸骨,立為墓碑,為你哀悼,盼你來生,再也不要成為吾輩之祭品……」
終於,和尚停下了他那不明意義的舞蹈,將刀往地上一插,雙手合十,地面也微微震動起來。
「不轉太殺陵!」
一座通體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亮的寺廟在和尚背後升起,隨着寺廟的出現,無數黑色由凌亂的墓碑木牌作為階梯鋪了下來,並且一直蔓延到友哈巴赫與宏江身邊。
之前的靈王表參道仿佛消失不見,整個世界變得只有那漆黑的寺廟與無數的墓碑牌位,盡顯陰冷恐怖。
「由百年後的尸魂界奪取了一百個夜晚為你,不,為你們準備的哀悼墓碑群。」和尚雙手合十,眼神顯得異常冰冷無情,「不轉太殺陵會吸取你們身上的黑,不論是血還是肉,一切都會漆黑地崩解化為空無,連轉生都沒有辦法,直接落入闃暗的地獄!」
無論是宏江還是友哈巴赫,身體都在一點點崩潰着,只是二人都表現得異常鎮靜,好像絲毫沒有將和尚的話放在心上。
宏江現在的感覺很神奇,儘管身體在一點點崩碎消散,但並沒有任何的痛覺。
同時,與其說是生命在一點點消逝,不如說就好像是被扼住了喉嚨,那窒息之感讓人覺得死亡在慢慢降臨。
宏江曾有一次勉強體會過這種死亡降臨的感覺,那就是第一次與痣城雙也,被斬去頭顱的那一刻。
只是因為甲鬼落仙衣着的存在,早在明白自己不會死的情況下,那種感覺可謂是稍縱即逝。
而等到他之後憑藉仙衣進行修煉之時,任憑他如何『自殘』,都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死亡的感覺了。
而現如今他又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而且這感覺極其特殊,沒有疼痛,但這闃暗的墓碑群仿佛本身就充斥着死亡,將他體內的生命一點點塗抹、吞噬!
可儘管如此,這應該算是和尚最強殺招的不轉太殺陵也無法代表死亡,畢竟在宏江的設想中,能代表純粹死亡的事物如果能出現,那他不會有任何感覺,就會被其同化。
對方的斬魄刀一文字那『黑』的力量本就是鬼道,死亡的一種另類體現,可是其原本只是能抹除對方的名字,或者也可以說是將其從大眾的認知體系中抹除。
但現在同樣是黑,但卻能直接影響到敵人,不是從認知體系中抹除,而是真正的將其形體、靈魂置入純粹的死亡,毫無疑問其力量產生了質變。
但宏江並不認為和尚本身便擁有着能夠如此接近死亡的力量,其力量之所在產生了質變,更多可能是量變產生了質變。
不過這也給了宏江一個提示,如果將鬼道比作是一片大海的話,起初他在研究鬼道時當然是力求掌握更多的鬼道,乃至於創出新的,能夠應對更多局面的鬼道,這個過程姑且稱之為探索鬼道的廣度。
而到了現在這個階段,他當然不覺得已經看遍了這片海洋的每個角落,但追尋其本質無疑成了他探索鬼道的新的重心,這個階段則稱之為探索鬼道的深度。
月鐮靈切雖說號稱是鬼道系最強斬魄刀,但其本身的威力和使用者的鬼道掌握和理解息息相關,而想要更進一步將其卍解,理所當然地就要對鬼道有更深的理解,也可以說更接近鬼道的本質。
當然,和尚所施展的不轉太殺陵並不是提醒宏江,他忽略了量變引起質變這個道理。
事實上宏江將研究的重心鬼道的廣度轉移到深度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已然觸摸到了一個邊界,或許他可以創造出更多的鬼道,但如果無法跨過那層邊界,就無法探索那鬼道海洋中更廣闊的部分。
就好比開發黑炎葬魄的過程,他能通過創造環境等等的手段提升鬼道的威力,但犧牲的卻是其釋放的速度,這是他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缺陷。
簡單來說,以目前宏江對鬼道的理解,能夠支持他創造出更多的鬼道,但無法支持他創造出更完善、更優秀的鬼道,這就是深度所決定的界限,是創造多少同等的鬼道都無法引起的質變。
同時,無法在深度上更進一步,他的月鐮靈切也就無法卍解,這也導致了他的實力陷入瓶頸。
可以說,至少有十年的時間他的實力沒有一絲一毫的進步了。
而如今和尚的不轉太殺陵給了他啟示,一種雖然不能立刻在鬼道深度上有所突破,但卻能夠提升實力,應對眼前局勢的辦法。
一直以來,他都追求着深度上進一步的突破,目光一直停留在所處的邊界上,渴望見識到那邊界之外更遼闊的天地。
如今宏江閉上了眼,他需要將眼和心都暫時收回來,暫時不再追求自己達不到的境界,着眼看不到的風景。
將自己的眼、心乃至身體都投入進去。
好好去看、去感受、去體會自己擁有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