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蘇鴻信望着面前的一身衣裳,長袍馬褂,一頂黑色的瓜皮帽,關鍵是這衣裳還是深藍色的,袍子大紅,還有一雙黑靴,不知道為什麼,瞧見的人都有種不寒而慄,不驚而懼的莫名感覺,就好像沾染着某種不詳。
「這是壽衣?」
李三點頭。「對啊,這可是我從一位老港商手裏弄來的,聽說他家祖上還是滿清的貴族,可惜沒落了!」
看着衣裳上面淡淡的陰氣,蘇鴻信已經是信了老頭的話,不過這式樣和活人衣服確實不同,瞧着有一股港式靈異片的風格。
撇了眼外面已經徹底黑沉沉的天色,他一抿薄唇。「行,事不宜遲,那就換上吧!」
之前那幾個學生用的是紙衣,可這紙衣單薄,恐怕就是中途有了破損,又說了話,露了陽氣,這才被那些孤魂野鬼給纏上了。
見蘇鴻信真要換這死人的衣裳,一旁的蘇梅終於忍不住了,她滿臉愁容,有些遲疑的說道:「要不咱別去了吧!」
以防萬一,蘇鴻信只說自己是進去把那小姑娘的魂魄帶回來,但這也讓蘇梅一天坐立不住,惴惴不安的。
「姐,沒事兒,安心等我回來!」
好言好語安撫了一下,趁着蘇梅平復了心緒,蘇鴻信趕忙飛快換着那死人的衣裳,等穿戴好,他從屋裏出來,其他幾人看着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別看衣裳顏色深沉,可燈光底下竟然不見丁點反光,暗沉沉的,再加上蘇鴻信本身陰煞之氣極重,他身形高挑,那衣裳卻緊繃身上,就放佛一截站立在陰影中的鬼怪,長手長腳,蒼白詭異。
他身上背着用紅綢裹好的斷魂刀,懷裏則是揣着那本佛經,一雙手不自覺得來回捲曲着十指,其實他心裏也有些緊張發毛。
當初儘管只是遠遠瞥了眼那兩個一白一黑的身影,但到現在還在他心裏揮之不去,一想到可能就要真的對上那兩位無常,他心裏少有的忐忑不安,但無來由的,他心中莫名的還有種說不出的期待。
看了眼蠻蠻,就見蘇鴻信深吸了口氣,已是出了書店。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這岔口天一黑基本上就沒人了,而那一對夫婦,多半也是見女兒沒有好轉,這會兒已經走了。
瞥了眼眾人,蘇鴻信也不遲疑,伸手一按,落到了槐樹上,同時眼睛一閉,開始倒着走。
之所以挑岔口,是因為這十字路口向來是陰氣最重的的地方,車禍怪事不斷,加上這槐木屬陰,木字旁有鬼,容易招惹陰煞邪祟,再穿了這粘上陰氣的衣裳,蘇鴻信倒是有些好奇誰想的這法子,活人多是由生到死,可這倒走之下,便意味着逆着來,走不了幾步,一身陽火恐怕都要滅個大半,想不見鬼都難。
蘇鴻信壓着心思,他暗自數着腳下步數,只是耳邊的汽車鳴笛聲,以及風聲卻好像慢慢有了變化,像是在遠去……
他慢慢的放緩了腳步,直到最後停下來,緊閉的雙眼徐徐睜開。
眼前,立時有一股灰濛濛的陰風撲面衝來,那是一張灰霧化成的鬼臉,嗚咽作響,像是在哭。
可蘇鴻信卻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看見了什麼難以想像的場面。
灰色的天際上,有一輪灰日擎空,而他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和陽間一般無二,果然是一方世界。可這世界卻是殘破的,破敗的高樓,殘垣頹瓦,竟然是一片廢墟,就好像一個遺失的世界,沒有一處完整完好的東西,地上是無數血泊,乾枯的血液像是一條條猩紅髮黑的疤痕,在斑駁污穢的地面上留下一塊塊醜陋的瘤狀印記。
這就是死者的世界?這難道就是陰間?
蘇鴻信心頭大震。
而他眼前,空蕩的嚇人。
正這時,他忽然聽到了身旁有什麼響動,扭頭一看,只見先前按着的槐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變成了一顆光禿禿的老木,而在樹枝上,居然長着一顆顆人頭,像是果子一樣,在樹枝上對着蘇鴻信怪笑。
「這他娘的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
蘇鴻信神情僵硬,陰間呢?十八層地獄呢?
也在這個時候,他手上沉寂已久的戒指突然有了反應,亮起了黑光。
「抽取!」
剎那間,立見戒指里飄出一簇簇黑色火焰,落在他面前的地上,焚燒出一個個清晰的字跡。
頒佈臨時任務:
任務一:斬殺牛頭馬面。
任務二:斬殺黑白無常。
任務三:在陰兵借道中存活至少一次。
任務四:找尋並解救四名誤入陰間的生人。
任務五:追尋十八層地獄異變的源頭。
任務六:截斷陰陽。
注意:鑑於此間守門人已死,本次任務獎勵,執行者將以任務完成度來評判是否有資格繼承此間守門人的身份,以及,是否有資格覺醒星宿之屬。
看着地上一連串的任務,蘇鴻信心都在發顫,但他同時也留意到最後的幾句話,果然是這裏的守門人已經死了麼,還有那繼承此間守門人的身份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能得到兩個守門人的身份?還有這星宿之屬又是什麼?
風塵一過,地上的字跡轉眼又已消失無蹤,只剩下蘇鴻信傻傻站在這片灰濛濛的天地間。
與此同時,他就看見天是的灰日一點點的在變化,像是在變紅,起初只是淡淡的血紅,然後是通紅赤紅,最後化作一輪血日,光華照射之下,蘇鴻信就看見,地上那些本來乾涸發黑的血跡,突然像是融化沸騰了起來,然後變成一灘灘血泊。
更詭異的是,哪些血泊突然鼓了起來,血水翻湧,只在蘇鴻信心驚肉跳中,慢慢浮起,匯聚成一個個人形,手持長矛,身披甲冑,鬼氣森森。
蘇鴻信看的正吃驚呢,一旁的廢墟里忽地竄出一條身影,二話不說,拉着他就開始跑。
……
而老街入口,遠遠旁觀的幾人,只見蘇鴻信圍繞着槐樹連連倒着行走,可轉着轉着,突然沒人了,就好像轉到了樹後面,眨眼的功夫,不見了。
月光漸亮,可槐樹底下,已經是空無人影,留下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