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柴德早就知道奧海姆會出什麼事,非索港警方掌握的起訴證據就是他通過私下的渠道提供的。
在奧海姆動身前往非索港之前,羅柴德就通過海外看似不關聯的賬戶大舉做空奧海姆醫藥集團的股票,下單很分散、很隱蔽,大賺了一筆。
拋出空單之後,他再以本人的賬戶於低位收購該集團的股票,總賬算下來,不僅達到了控制董事會的要求,還有豐厚的盈餘。
市場反應向來有些過激,奧海姆集團的股價一度被嚴重低估了,它的資源和資產、市場仍在,只是原實際控制人犯了事,而從集團的角度是不會承認這些指控的。
在奧海姆醫藥集團的緊急董事會上,諸位代表已經做出了決議,他們首先達成的一致意見,就是怎樣保證集團層面儘量不受牽連。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指控落實了,那也只能限定於奧海姆的私人行為。
這是什麼意思?它意味着奧海姆這個人被戰略性放棄了,但是這個決定在明面上還不好公開,只能等着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奧海姆是一位資本家,但有時資本家的涵義並不特指某一個人,而是一個階級,由生產關係決定的利益集團。這裏面的個體可能有道德層面的好人或壞人,也可能因為集團的利益被拋棄。
大家驚嘆之餘紛紛勸阻他不要這麼做,在這個時候去非索港那種地方可不是個好主意,弄不好又是羊入虎口。如今羅柴德已是集團的實際控制人,穩定大局就指望他了。
羅柴德卻表示沒關係,非索港就是他曾經生活與奮鬥過的地方,情況他還算熟悉。而且他是新近入股奧海姆集團的,身份只是股東之一,可以說與這個案件毫無牽連。
當然了,董事會也做出了儘量營救奧海姆先生的決議,但只有決議沒有計劃,表個態而已,大家仍然是溫情脈脈。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羅柴德勳爵又一次站了出來,表示會在適當的時候代表奧海姆醫藥集團親自前往非索港,一方面是營救奧海姆先生,另一方面就是保證奧海姆醫藥集團的根本利益不受損失。
華真行雖然不知道羅柴德各種操作的具體細節,羅柴德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但他卻清楚羅醫生的運作邏輯,也知道羅醫生這此肯定會大發一筆橫財。
但是怎麼說呢,活該奧海姆倒霉!
羅柴德雖然這麼表態了,但沒有立刻動身。他還要花時間更好地掌控這家醫藥集團,同時在等待非索港那邊反饋的消息,選擇一個最佳的時機。
說白了,他其實就是在等華真行的一句話——羅醫生,該你出場了!收到這句話他會立刻動身,當天就能抵達非索港。
國際醫院最早是聯合國難民署設立的帳篷醫院,然後又移交給聯合國醫療衛生組織,並得到了各大慈善機構以及醫藥集團的捐助,逐漸發展成了今天的規模,比如羅柴德當初就是無國界醫生組織派來的。
它名義上受聯合國醫療衛生組織管轄,實際上多年來已經形成了內部控制體系,站在非索港地方當局的角度,國際醫院不僅不歸他們管,而且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非索港警方目前正在抓緊時間處理此案,很多人缺乏經驗一時有些手忙腳亂。給奧海姆定罪並不難,但是此案還有另一個重點就是調查國際醫院,這其中的情況要複雜得多。
僅僅只有五十萬多人口的非索港,是世界上最貧窮、落後、混亂的地區,居然有一家擁有各種尖端設施的大型現代化綜合醫院,這顯然是一個畸形的產物。
在惡性案件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非索港,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受傷,到時候都需要國際醫院救命。國際醫院由此成為了畸形而超然的存在,還擁有自己的武裝保衛力量。
國際醫院的保衛隊伍名義上隸屬於非索港警方,但基本是獨立的,因為非索港警方給的津貼很少,而醫院內部給的補貼要高得多。拿誰的錢便聽誰的話,他們幾乎已經發展成醫院內部的一個職能部門。
醫療領域的專業性太強了,不具備這方面知識的人,別說管理了,連相關話題都沒法參與,也不能要求非索港原先的各大勢力有這種水平。
非索港各大幫派勢力曾達成一致,國際醫院是非衝突區,誰也不能在那裏鬧事,否則大家就會群起而攻之。
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診所,東國援建項目指揮部也有醫療隊,但那是不對外的。
如今借着奧海姆案件,非索港警方也扣留了國際醫院的三名研究員,趁機對國際醫院內部進行了調查,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想當初楊特紅和墨尚同從羅柴德那裏拿到了材料,也知道國際醫院內部有很多貓膩,但是感覺卻有些投鼠忌器,不太好處理。
非索港地方當局雖然管不到國際醫院,但它卻是非索港唯一的醫院。有這樣一個畸形的龐然大物存在,其他的醫院也開不起來,整個非索港除了國際醫院,連一家公立醫院和私人診所都沒有。
想進入醫院內部調查可不容易,有人聽見風聲自可銷毀、轉移、藏匿各種資料,沒有相當的專業知識也根本看不懂人家在幹什麼。
但是新聯盟這邊也有專業顧問團隊,而且有羅柴德提供的舉報材料,還拉攏了一批有專業水平的「污點證人」,包括那三名最早被逮捕的研究員。
首先第一步,以非索港公安局的名義將原先的武裝保衛隊伍給撤了出來,打散編入了巡邏隊的預備隊接受重新改造。
鑑於治安狀況已經大有改善,非索港警方不再派駐武裝力量進入醫院,就在醫院旁邊設立了一家派出所。醫院有事可以隨時報警,派出所保證每天二十四小時都能出警。
他不想太過為難這一批聽命幹活搞具體研究工作的,但也不想輕鬆放過他們,而是要將這一批稀缺的專業人才儘量給利用起來,接受另一種意義上的勞動改造。
國際醫院肯定是不能再留這批人了,哪怕是為了保住自身利益也得做切割,那麼讓他們在哪裏提供社會服務呢?
公訴方和他們溝通了,此案的重點是針對奧海姆以及個別人員的,所涉及的其他人員可以通過協助警方調查的方式,獲得輕判或緩刑。
按華真行的計劃,受到牽連的那一批醫療人員,其中大部分都會判罰提供社會服務。
她的經歷和董澤剛差不多,但是專業不同,而且很有理想主義色彩。
她知道非索港國際醫院中有種種內幕,但她只想給當地人提供醫療服務,後來在新聯盟的勸說下離開了國際醫院,擔任了新成立的健康中心負責人。她覺得這樣更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非索港打算建立一座綜合公立醫院,哪怕起步規模不算太大,但是得包括門診、住院部以及各常規科室。
醫院已在籌建中,原非索港健康研究中心的負責人凱西女士將擔任院長。凱西就在非索港出生、在牧場學校讀書,然後離開這裏學醫,後來又回到非索港從事醫療工作。
這些事目前還在籌備階段,但另一件與之相關的事華真行已經在做了。原先的非索港健康研究中心被拆分了,變成了兩個機構:高橋鎮綜合門診和春容丹研製中心。
高橋鎮綜合門診,是與東國援建項目指揮部醫療隊合辦的。由歡想實業這邊提供場地、設備和資金,並招聘一批服務人員進行培訓,而東國援建項目指揮部提供專業醫療隊伍。
目前奧海姆一案還沒有宣判,醫院也沒有正式開業,上述這一切只是華真行的計劃。總之就是要借這次機會從國際醫院切割出一塊資源,成立非索港自己的公立綜合醫院。
有些涉案實驗室的設備和器械,也可以封存罰沒一批,將來都放在非索港公立醫院使用。
這樣一來,國際醫院仍然保留,但非索港又有了另外兩家醫療機構做補充。
至於春容丹研究中心,是一家有公益性質的醫療健康領域研究機構,現在很多人還不明白它為什麼要起這樣一個名字,但將來都會反應過來的。
下一步援建工程的規模將迅速擴大,同時有北索河大橋、水電站、新非索港機場、公路項目上馬,肯定需要派駐更多的援建工人,有一個專門的綜合門診也能提供更好的後勤保障。
在簽訂具體工程協議的時候,歡想實業也會提出這方面的要求。高橋鎮綜合門診,將來也要發展成一家綜合醫院,從名義上來講它是私立的,因為產權完全屬於風自賓。
春容丹研究中心並不隸屬於歡想實業,它完全是由風自賓個人投資設立的,歡想實業也是如此,兩者的關係是並列的,互不從屬。
風自賓本人遠在海外,根據各種渠道得到的消息,他不是這個月在比利牛斯山滑雪,就是下個月到普班阿吉島潛水,因此春容丹研究中心目前也委託歡想實業管理。
與東國方面進行的疫苗合作項目,如今也由春容丹研究中心負責,算是承接了原非索港健康研究中心的職能。
中心還有另外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採集與初步加工煉製春容丹的原材料。只要培養一批專業人員、研製一批專用器械,這些工作其實用不着華真行親力親為,甚至也不一定需要修為在身。
假如有人聽說了中心的名字,便跑到那裏想竊取春容丹,無論是實物還是生產它的核心技術,屆時肯定會失望的。春容丹最終的「產地」,其實還在老頭雜貨鋪的舊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