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給泄密者作了一番側寫。
此人參與了碧空洗大陣的建設,但是從未去過養元谷,不了解養元谷真正的實力,也不了解碧空洗大陣的構造與運轉方式,當然也沒有見過陣圖。
但是此人掌握了幾個很重要的信息,首先他清楚碧空島的位置,能夠在地形圖上將碧空島所在準確標註出來。
其次,他知道華真行的身份是這裏的總負責人,不僅是培訓養元術的總負責人,也是組織春容丹各種原材料生產的總負責人。
地方上的三級學員,可能尚不清楚春容丹為何物,也不可能知道生機藥劑就是春容丹的改裝版,但已經開始參與各種靈藥原料的培育和煉製了。
此人還清楚華真行這幾天就在碧空島上的碧空院裏,而且那裏只有華真行一人。
如此才能解釋怪衣人的行為,他是悄然潛入直取中樞,目的就是要找到華真行,逼問生機藥劑的原材料生產基地以及產量、工藝等情況。
怪衣人並沒有察覺碧空洗大陣幾乎奇葩的玄妙,儘管他可能也知道那裏有一些陣法佈置,但更相信自己所擅長的偵測神術,而且自信這一帶沒人是他的對手。
華真行做出分析之後,泄密者的範圍就基本圈定了。蕭光當即表態:「既然我是養元谷的總務長,就由我來負責調查,一定會把泄密者給揪出來。」
華真行提醒道:「更重要的是查清泄密原因和泄密方式,今天既然這麼多人都來了,我們不妨商議一下,找到這個泄密者之後怎麼辦?」
這時曼曼突然道:「我想起來一件事,有一個人嫌疑非常大,就是養元術中心的夏普巴。」
夏普巴是三湖鎮的居民,三級養元師,也是扶風園的工作人員。曼曼前兩天回到了扶風園,夏普巴和領導打招呼時隨口問了一句:「您回來了,華總導還在碧空島嗎?」
曼曼:「是的,他在那裏還有點事。」
夏普巴:「那麼大的碧空島,就留華總導就一個人嗎?冷冷清清的,得待到什麼時候啊?」
曼曼:「就他一個人,方便閉關參悟,一月一號就會有人來換班了。」
當時這段談話就是普通的閒聊,曼曼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剛才聽華真行這麼一分析,曼曼就想起了這麼一件事,覺得很不正常。
等曼曼說完了這些,眾人也是一陣無語,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從情報工作的一貫經驗來看,泄密者經常都是那些真正掌握了很多機密的大領導啊,除了曼曼,還有誰對華真行的行蹤細節這麼了解?
泄密分有意和無意,像曼曼這種情況,就是在無意間泄露了機密。華真行興師動眾追查泄密,結果源頭查到了曼曼主任身上,其他人也不好說話了。
曼曼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泄密者,蕭光乾脆接着說道:「我這就帶人趕往三湖鎮,先把夏普巴給控制起來,調查泄密事件是否與他有關。」
這時墨尚同的聲音傳來道:「養元谷的高層,有不少人保密意識也很淡薄,比如曼曼主任,看來我們要進行專項的保密工作培訓。」
碧空院中當然不止有泉池和碧空亭,目前還修建了一座洞府呢,眾人是在洞府大廳中商議。而墨尚同正陪着丁奇正在碧空亭中喝茶,看樣子並不想直接插手這件事,此刻也忍不住開口了。
華真行趕緊點頭道:「是的,我們現在必須要建立完善的保密工作制度與密級體系,可以參照東國方面的規範標準。」
墨尚同:「把王豐收叫回來暫時負責這件事,蕭總長和曼主任、連主任協助,你們就看着辦吧。」他老人家就插了這麼兩句話,然後便不再多言。
王豐收是整個新聯盟情報工作的總負責人,也就是俗話說的間諜頭子,這件事本來就應該由他負責。新聯盟的情報工作和養元谷的保密工作,嚴格地說是兩個體系,但不妨都讓王豐收來牽頭。
曼曼終於意識到問題也處在自己這裏了,很不安道:「是我做錯了,說了不該說的話?」
洛克咳嗽一聲:「曼曼主任確實沒有意識到,有關華總導個人的某些行程細節,比如獨自一人呆在某個地方,確實也屬於機密情報。
如今我們出產的春容丹,就是岡比斯庭生機藥劑的來源。這是很重要的資源,其重要性不僅在於經濟價值,很多人會想辦法打探與之有關的各種情報。」
生機藥劑最重要的情報,幾乎都繞不開華真行這位生產者。
過去一年來,岡比斯庭製作生機藥劑所用的春容丹,都是華真行親手煉製的,至少最後一步的成丹工序,都是華真行一個人完成的。
對於在座的眾養元谷高層而言,這不是秘密,但對於外界而言,這就是最核心的機密。因此與之有關的華真行個人信息,也應該列為機密。
舉個例子,比如某位官員詢問國家領導人的行程安排,想儘量做好自己工作準備,這好像無可厚非。但他所能打聽的,都是有通報的公開信息。
假如領導人的行程安排與他的工作無關,他還要詢問未公開通報的內部情況,並且想進一步打聽領導人的具體行程路線以及安保佈置,那絕對就有問題了。
蕭光再次開口道:「這是我們的工作疏忽,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保密制度。大家並不清楚什麼樣的信息屬於什麼樣的保密級別,具體有哪些人才能掌握,這正是我們下一步工作要補足的。」
養元谷有沒有內部紀律規定?當然有,所有學員都要承諾遵守養元師守則,四級及四級以上的導師還要簽署入谷協議,與修行有關、不適合向外界公開的情況,未經批准都不得隨意泄露。
但是這個規定太籠統,有點像修行傳承宗門的門規。就比如曼曼在工作單位隨口閒聊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泄露了什麼重要情報,也沒有意識到夏普巴打聽這些情報是不對的。
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兩條保密工作的基本要求都沒有做到。但這也好像不能怪曼曼,做到這一切的前提,得規定哪些情況是需要保密的、涉密人員有哪些。
就比如生產春容丹需要用到哪些原材料,其產地的分佈、產量的規模、培植與採制的工藝,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可以具體劃分為絕密、機密、秘密等層級。
在華真行曾做的那個夢裏,五百年後的世界,他就抓住了一位企圖泄密的同事。他本以為五百年後的夢境離現在還很遠,也沒有想到世事發展得會這麼快,有些東西已迫在眉睫。
華真行最後總結道:「曼曼主任雖然需要作檢討,而我更需要作檢討。主要是我疏忽了,我負主要領導責任。
很多事情發展得太快,所以很多制度還沒來得及制定,這是不應該的。很多事情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就要儘量考慮到各種可能的後果,更何況我們是修士。」
今天是一次很意外的會議,可視為養元谷的第一次保密工作會議。散會後蕭光直接帶人去了三湖鎮,曼曼也積極參與此事。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果然是夏普巴泄密。
夏普巴並非簡單的無意泄密,他的行為性質很嚴重,是故意打探機密情報並外傳,可以視為背叛組織了。收買夏普巴的人是他的鄰居,新登記的東國語名叫胡財厚,原先是做涉外生意的。
三湖鎮原是三湖幫的地盤,蕭光等三兄弟在三湖鎮擁有不少產業,還開墾了大片農田,種植別處所沒有的東國果蔬。夏普巴最早就是在農莊幹活的一名雇員,幫三湖幫種菜。
三湖鎮解放後,扶風園被改造為養元術中心,在當地當然也搞了養元術培訓。夏普巴的天賦不錯,如今已成為一名三級養元師,有幸進入中心工作。
在當年,三湖鎮也算是整個班達市秩序與環境最好的地方,因為有蕭光等三兄弟在幕後坐鎮,禁止其他所有幫派勢力在三湖鎮衝突。
三湖鎮有當地最好的餐飲、酒店、民宿等設施,是班達市很多權貴喜歡度假休閒的地方,境外的旅遊團跑到森林公園看野生動物、搞考察、到狩獵區狩獵,三湖鎮也是重要的消費落腳點。
反正是開門做生意嘛,當初三湖幫也樂見其成。胡財厚曾經就是搞涉外接待服務的,翻譯、陪游、導購,帶路,幫着搭帳篷、背行李、生火做飯甚至找獅群,反正什麼活都接。
那時候的胡財厚,日子過得可比夏普巴風光多了,經常在夏普巴面前炫耀。可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兩人的處境倒了過來,胡財厚得經常捧着夏普巴了。
夏普巴沒事就找胡財厚吃飯喝酒,基本都是他請客,聽對方說一堆恭維的話,感覺十分受用。他有什麼事情,胡財厚也總是主動幫忙,總之把夏普巴伺候的很舒服,不愧就是伺候人出身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胡財厚就總向夏普巴打聽養元術中心的各種情況,問的內容越來越機密,大多都是在喝酒的時候,而夏普巴也樂於炫耀。
最近一段時間,胡財厚已不僅是旁敲側擊的套話了,而是直接給好處,向夏普巴打探情報。夏普巴居然並沒有意識到,對方這麼做有多麼問題,反而認為能賺到這些好處是自己的本事。
蕭光出手,夏普巴和胡財厚當然一起落網了,居然就是這麼兩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害得華真行差點遭遇意外。
王豐收隨即趕到,拿到了胡財厚接受境外機構僱傭、收集各種情報的證據,也包括他對外的聯絡方式。
僱傭胡財厚的,是他原先的一名茵國客戶,對方以支付信息諮詢費的名義,要求胡財厚提供各種指定領域的信息,並承諾將來會幫助他移民到茵國,因此胡財厚才會這麼賣力。
至於更進一步境外的調查,包括那位怪衣人的身份來歷,被華真行委託給約高樂了。
令人無語的是,夏普巴和胡財厚落網之後,居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對。
華真行看到王豐收特意發給他的報告後,也是不住嘆息,看來不僅養元谷要重視保密工作,整個幾里國的公民教育與社會建設更是任重而道遠。
華真行並沒有親自參與這次調查,他這段時間主要都在陪同丁奇老師四處參觀,還帶着一批歡想實業農林與環境研究所的專業人士,在丁老師的指導下,研究什麼地方適合種植白玉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