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暈了一會兒麼...」
「唔...我還以為我睡了很久呢。」
庫拉索的腦袋仍舊有些暈眩:
「這感覺,就好像...」
「過了好幾個世紀一樣。」
「哈哈。」貝爾摩德半點不露破綻,只是動作輕柔地撫上她的額頭:「應該是你頭上傷勢的原因吧?」
「抱歉,我之前打你打得太重了。」
「...」庫拉索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話。
她只是訥訥地看着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貝爾摩德...」
這可是曾經差點奪去她性命的千面魔女。
可面對此時的貝爾摩德,庫拉索竟然一點也沒有先前那種,刻入本能的反感與警惕。
她甚至還覺得...
跟貝爾摩德待在一起,很讓她感到安心。
就像是遇到了渾身散發着光明的天使。
為什麼我會出現這種變化?
庫拉索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她心裏便很快蹦出一個答案:
當然是因為,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之前的她。
而貝爾摩德也不再是之前那個冷血無情的千面魔女。
原來她們都是同一類人。
在黑暗中嚮往光明的人。
只不過貝爾摩德比她先走了一步,又憑着她的關懷、信任與陪伴,喚醒了真正的她。
「貝爾摩德.,林先生..」
「謝謝。」
「謝什麼。」貝爾摩德輕鬆地笑了一笑:「不用說這些客套話。」
「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麼...」
庫拉索咀嚼着這陌生的詞彙。
心裏又湧起那股暖暖的感覺。
眼前的貝爾摩德,林新一,都讓她發自內心地感到親近。
還有毛利小姐,阿笠博士,那些可愛的孩子...
她,也終於有了值得牽掛的人了。
庫拉索神色愈發動容。
而貝爾摩德則是恰到時機地向她介紹,她這個「新家」的情況:
「庫拉索,我知道你或許還有疑惑:」
「為什麼我會背叛組織。」
「為什麼我會和警視廳的管理官在一起行動。」
「其實,這都是因為...」
貝爾摩德緩緩道出了她和林新一的身份,道出了他們背叛組織的原因,道出了他們想要徹底摧毀這個邪惡組織的計劃。
幾乎沒有任何隱瞞。
因為「繭」世界裏的一次次模擬結果已經告訴他們,庫拉索絕對值得信任。
而諾亞方舟讀取到的,她過去在組織作為殺人工具生活的記憶里,也時刻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痛苦。
就像漆黑的雪夜裏,一個快要被凍死的小女孩。
所以只要稍稍讓她感到溫暖,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火柴,她都會迫不及待地擁抱上來。
遊園半天就叛變,真不是諾亞方舟洗腦本領太強。
而是庫拉索本來就撐不下去了。
就算沒有那些孩子,她也遲早會做出相似的選擇。
「所以,明白了嗎...」
貝爾摩德向庫拉索介紹了全部情況。
庫拉索也迅速適應了自己新的身份:
「原來如此,原來林先生就是那個神秘的『查爾特勒』。」
「這次琴酒他們遭遇cia和曰本公安包圍伏擊,也都是出自你們的手筆。」
「我明白了...」
理清前因後果之後,庫拉索很快顯現出頂級女特工的幹練。
不用貝爾摩德說明清楚,她就自行領會到了她需要完成的任務:
「組織這次吃了大虧,琴酒和朗姆都意識到今天參與的幹部之中存在臥底。」
「所以,接下來我們必須交出一個『臥底』。」
「不然這臥底不除,隱患尚存——」
「朗姆之後便絕不會放心現身。」
「沒錯。」貝爾摩德讚許地點了點頭:「朗姆想要臥底,那我們就給他一個『臥底』。」
「而這個臥底...」
「肯定不是波本和基爾吧?」
「不然你們也不會特意阻止我,把那份臥底名單帶回組織了。」
說着,庫拉索默契地笑了一笑。
先前看到這份臥底名單,得知波本、基爾、阿夸維特這些組織干將竟然都是臥底的時候,她還本能地有些緊張。
現在好了,她也成臥底了。
放眼望去,組織里竟然全都是「自己人」。
「既然林先生你們不想讓那些真臥底遭殃。」
「那就只能給朗姆交出一個假臥底了。」
說到這,庫拉索又有些好奇:
「你們的目標是誰,科恩還是基安蒂?」
「都不是。」
貝爾摩德搖了搖頭:
「是伏特加。」
「伏特加?」庫拉索眉頭微蹙。
她本能地覺得人選有些不妥:
「讓伏特加來背這個黑鍋...」
「朗姆先生或許會信。」
因為對朗姆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來說,伏特加也不過只是個別無長處的司機罷了。
除了駕駛技術,他唯一的亮點就是忠誠。
現在伏特加連這份忠誠都變得存疑了。
那還不如把他給捨棄算了。
直接抓起來嚴刑拷打。
認罪了就槍斃。
不認罪也槍斃——為了排除隱患。
這是組織對待內鬼的一貫處理方式。
朗姆先生肯定會這麼選擇。
「但琴酒可不一樣。」
伏特加在朗姆眼中無足輕重,在琴酒眼中卻意義非凡。
伏特加,那...
那可是他的手足兄弟啊!
讓他去殺他的手足兄弟?
光扣帽子恐怕還不夠。
得加料。
「即使我向上面匯報伏特加是臥底,琴酒也絕對不會相信。」
「他一定會傾盡一切辦法來調查這件事的真相,驗證我說的話是否屬實。」
庫拉索不無憂慮地皺起眉頭:
「而我這段時間的『失蹤』,恐怕也會引起琴酒的特別關注。」
「萬一真的被他查出什麼來了...」
「那情況恐怕就不妙了。」
「沒關係。」貝爾摩德早有準備地笑了一笑:「琴酒會這樣做,是因為他還對伏特加心存幻想。」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要再往伏特加那裏添一把火,徹底打消琴酒的幻想好了。」
「這...」庫拉索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你們要在伏特加身上做文章?」
「可伏特加現在,應該已經被組織嚴密控制起來了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
貝爾摩德笑得更加燦爛:
「庫拉索,你知道現在負責看管伏特加的人...」
「都是誰嗎?」
....................................
黑衣組織據點。
這時科恩基安蒂還在病床上躺着。
伏特加還在「小黑屋」里關着。
琴酒又為了尋找重要的人證庫拉索,在外面像無頭蒼蠅一樣瘋狂轉悠。
於是,目前負責掌管據點的幹部就只有...
波本,基爾,愛爾蘭。
三個同樣有臥底嫌疑的傢伙。
是的,他們三人也是今天臥底事件的嫌疑人,按理來說也該被看管起來。
可現在組織在東京部署的高級幹部,傷了2個、關了1個,朗姆不敢現身,庫拉索失蹤,琴酒忙着找庫拉索,林新一和貝爾摩德還要執行潛伏任務...
實在沒有其他人手。
據說因為曰本這邊鬥爭形勢嚴峻,高級戰力不足。
朗姆先生已經緊急從世界各地的組織分部,抽調了一批精兵強將過來支援。
比如說倫敦的司陶特,多倫多的阿夸維特,柏林的雷司令,紐約的卡爾瓦多斯...
全都是組織里最得力、最強大、最忠誠、kpi最高的「業務骨幹」。
可惜,時間太緊。
他們就算連夜打着飛的飛過來,也得明天才能趕到東京。
所以此時此刻,這個據點只能由波本、基爾和愛爾蘭三人留守。
好在他們有三個人。
在琴酒看來:
就算他們三人之中真有臥底。
也不可能三個人都是臥底吧?
所以三個人一起留守據點,完全可以互相警惕、互相監督,實現嫌疑人的自我管理。
琴酒是這麼想的。
而波本、基爾、愛爾蘭,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在琴酒走後,三人就大眼瞪着小眼地坐在休息室里,各自心中有鬼、互相僵持不下。
「波本、基爾,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
「不如一起來喝點酒?」
愛爾蘭最為氣定神閒。
反正他根本不怕什麼庫拉索,什麼曰本公安的臥底名單。
「呵,我可沒有緊張。」
基爾小姐也神色淡然地笑了一笑:
「緊張的似乎只有波本先生。」
她目光微妙地看向波本:
「你從先前開始就一直在盯着電視新聞不放。」
「怎麼...是在期待着什麼,可以讓你放心的新聞麼?」
「哼。」波本不屑冷哼:
該死的cia特工...
到現在還想着隔岸觀火?
沒想到吧...那臥底名單上也有你啊!
也不知道琴酒有沒有找到庫拉索。
先前那個指認伏特加是臥底的消息,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曰本公安在用這種方式幫他洗脫嫌疑?
可是把黑鍋扣在伏特加這條最受信任的忠犬身上...這種不智且冒險的選擇,可不像是他們曰本公安的手筆。
莫非那消息是真的,伏特加還真是內鬼??
問題實在太多。
波本心中憂慮重重。
而就在這時,叮鈴鈴鈴鈴鈴...
安靜的空氣,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破。
愛爾蘭的電話響了。
「嗯?」波本、基爾全都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誰打來的電話?」
「這...」愛爾蘭心中頓時一沉。
因為他已經認出了來電顯示上的那串號碼:
「諾亞先生...」
「該死...諾亞先生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打電話!」
這不是坑爹嗎!
現在他可還被波本和基爾監視着啊。
要是接通了這個電話,讓這兩條組織走狗聽到諾亞先生那一聽就很可疑的機械合成聲音...
他愛爾蘭可就要交代在這裏。
要犧牲在棄暗投明的第一天了啊!
「怎麼,你不接嗎?」
波本和基爾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他們都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愛爾蘭,你...不會在害怕吧?」
「害怕?呵呵...」
「我都不認識這個號碼,我害怕什麼?」
「估計又是賣保險的推銷電話吧。」
愛爾蘭色厲內荏地冷笑。
他知道,不接電話只會讓他顯得更加可疑。
「那你還不接嗎?」
愛爾蘭:「......」
接了的話,恐怕也是死路一跳啊。
愛爾蘭心中正是絕望。
可就在這時,叮鈴鈴鈴鈴鈴...
波本和基爾的手機,竟然也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
正在扮演邪惡組織幹部的兩人,頓時齊齊一愣。
他們掏出手機一看,給他們打電話的竟然是:
「同一個號碼?」
波本先生和基爾小姐都為之面露震驚。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最終還是在猶豫之後,警惕着接通了這個號碼。
「你好,波本先生,基爾小姐,還有愛爾蘭先生。」
「大家不用緊張。」
一個機械合成的詭異男聲緩緩響起:
「其實琴酒在你們所在的休息室里安裝有隱蔽攝像頭,用來對你們實行遠程監視。」
「所以我能看得見,所以我知道:」
「在場的都是自己人。」
「大家暢所欲言即可——」
「琴酒那邊只會看到我提供的偽造監視畫面,不會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波本、基爾:「???」
對方不過是短短几句話,就把他們給徹底震撼到了。
休息室里安裝有遠程攝像頭,他們其實都有所察覺。
可對方卻說,他「能看得見」?
這意味着什麼?
琴酒的通訊網絡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被這個神秘人給遠程入侵了麼?
如果這是真的,那對方的情報力和技術力該有多麼可怕...
「不愧是諾亞先生!」
愛爾蘭在心中歡呼。
怪不得諾亞先生會突然給他打電話。
原來這一切都在那位大人的計劃之中?
不過,他打這個電話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連波本基爾這兩個組織走狗,都一起接到了電話?
等等...
愛爾蘭猛地反應過來:
「在場的都是自己人?」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諾亞淡淡地答道:「其實,他們都跟你一樣。」
「??!」它還沒詳細解釋,波本、基爾便都迅速向愛爾蘭看了過來:「愛爾蘭...你們認識?」
「我...」愛爾蘭還本能想要否認。
可諾亞卻已經大大方方地幫着承認:
「沒錯,我們認識。」
愛爾蘭表情本能一僵。
波本目光愈發警惕。
而基爾小姐卻是飛速地望波本這邊看了一眼,便惡狠狠地沖愛爾蘭掏出了手槍:
「愛爾蘭,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她眼中迸發着無窮殺氣。
活脫脫的像個小號琴酒。
「別演了,基爾小姐...」
「不,cia的本堂瑛海小姐。」
諾亞一口道破了基爾的身份。
讓基爾小姐那奧斯卡級別的表演,瞬間被摁下暫停。
「請放心——」
「我說過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愛爾蘭先生、降谷零警官,你們也都別再裝了。」
「反正大家都是臥底,為什麼不能好好談一談呢?」
基爾、波本、愛爾蘭:「......」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你是臥底?!」
波本不敢置信地看向愛爾蘭。
「你也是臥底?!」
愛爾蘭不敢置信地看向波本。
「你們都是臥底??」
基爾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