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哦,好好好!」陶夭夭受寵若驚地一把抓住了帶子的末端,在右手手腕上纏了幾圈之後,她又用左手扯了扯帶子。美國小說網 https://m.gogogous.com/
下一秒,她的手腕一緊,身子便騰空而起離開了水面,朝着上方的水廊直直地飛了上去,然後「啪」地一下落了地,正好落在了洛雲錫身邊。
她低頭看了自己胸前一眼,暗自罵了一聲娘。
真該死!一落水落得走光了!
她飛快將手上的帶子解了開去,雙手環抱在胸前躲在了洛雲錫身邊,眾人只當她是落水寒冷,倒也沒太多人注意她。
更多的人則是聚在了水榭之下,三五成群地望着水裏的侍衛尋人。
陶夭夭吸了吸鼻子,這麼久了人還沒找到,十有八九是沒救了。
「皇上駕到!——」一聲太監悠長的通報聲從水榭的另一頭傳來,一陣匆忙雜亂的腳步聲過後,九淵皇藍泓到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皇后傅梓荷。
傅子荷看了一眼現場的眾人,扶着藍泓坐在了臨時搬來的椅子上,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本喜樂的宮宴忽然出了這檔子晦氣事,那邊還有柳家當家夫人方氏撕心裂肺的嚎哭聲,他們臉色能好看了才怪。
陶夭夭垂了眸,悄悄往洛雲錫身後挪了挪步子,躲開了正對着的藍泓和傅子荷的視線。
「人還沒救上來嗎?」藍泓咳嗽了兩聲,沉聲對着夏遠開口。
陶夭夭抬頭打量了一眼四周,這才發現除了洛雲錫和夏遠之外,在場的還有薛嵩,薛嵩後面站着的是薛楚玉,似乎受了驚嚇,正掩着臉小聲抽噎着。
「回皇上,臣已經派了十名熟悉水性的侍衛下水了,相信馬上就會有結果了,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恐怕……」
夏遠的話不難理解,柳如意落水這麼久沒動靜,就算找得到人,怕也只能是具屍體了。
他的話音落下,藍泓的眉頭鎖得便又更緊了一些,而一旁跪趴在欄杆旁邊的方氏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還一邊對着身邊站着的柳如煙使勁推搡着。
「怎麼不是你!怎麼不是你去死!你這個賤種!……
我的如意啊!你讓母親怎麼活啊!——」
方氏哭得淒悽慘慘,絲毫不顧藍泓的在場,倒是她身邊的柳映伸手扯了扯她的胳膊。
方氏回頭看到藍泓,哭聲小了些,卻依然不停地捶打着柳如煙。
柳如煙鎖在木質欄杆的角落裏,胳膊上已經被方氏掐了好幾把,她一聲也不敢吭,只無聲地哭泣着,顯得楚楚可憐。
至於陶夭夭最先救上來的定遠侯府的桃依依,正一個人孤零零地抱着肩膀站在柳如煙對面的角落裏,身上穿的仍舊是落水的那一身衣裳,腳下是一個水汪,看樣子從上岸之後就沒挪動過。
「究竟怎麼回事,調查清楚了嗎?」藍泓沉聲問道。
夏遠點點頭:「初步猜測,是意外。」
「怎麼可能是意外!」聽到夏遠話的方氏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了藍泓的面前。
「皇上,臣婦的女兒如意向來謹慎,她不懂水性,遇到有水的地方從來都是避着走,絕對不可能失足落水的!
而且這欄杆這麼高,若非有人故意推搡,她怎麼可能掉下去!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掉下去,我家老爺也說了,這池子裏的水不深,如意她不可能到現在還不見蹤跡啊!」
方氏雖然哭得悽慘,條理倒也說得清楚,她重重地對着藍泓磕了個頭:「還請皇上給我家如意做主啊!如意啊!——」
「行了,等找到如意再說吧。」柳映弓着身子上前,跪在了方氏的身邊,低聲呵斥了方氏一聲,然後低頭跟藍泓道歉。
藍泓看了一眼遠處站着的一群人,咳嗽了兩聲之後開口:「當時在場的都有誰?把她們都叫過來。」
「是。」夏遠應了一聲,低聲對着身邊一名官員耳語了幾句,那名官員點點頭,匆匆跑去了水榭外。
「阿嚏!——」陶夭夭的一個噴嚏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在寂靜的水榭亭子下顯得尤為響亮。
「皇上,臣身邊的書童下水救人回來之後還未更衣,秋夜寒涼,請皇上恩准臣帶他回去更衣。」
對上眾人打量的目光,洛雲錫忽然開口。
藍泓看了洛雲錫一眼,眼神停頓了片刻之後才點點頭:「朕已經聽說了,你身邊的書童救了人,做得不錯,先讓他去更衣吧,回頭朕還有賞。」
「謝皇上。」洛雲錫道了謝,轉身看了陶夭夭一眼:「還不謝恩?」
「小人陶季多謝皇上!」陶夭夭慌忙對藍泓行禮,將腦袋伏得極低,表面上看是恭敬與虔誠,實際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藍泓沒心思去管陶夭夭,只對着他擺了擺手,陶夭夭如獲大赦,慌忙跟在洛雲錫身後低着頭就往外走,胳膊自然也是不敢放下的。
二人一前一後匆匆出了水榭,卻在水榭盡頭遇上了匆匆趕來的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長公主藍琪,身後是她見過的定遠侯桃桓他的兩個兒子,桃灼和桃崢。
除了他們幾個之外的人,陶夭夭便都不認識了,只垂了頭笑了笑,便跟在洛雲錫身後跟他們錯身而過。
遠遠離開了人群,還未走到宮人指引的那座瑤華宮,他們又遇上了一個人,是抱着衣裳匆匆趕來的紅兒。
「世子,陶兄弟的衣裳取來了。」紅兒手裏抱着一套衣裳,低頭給洛雲錫見禮,又關切地問了陶夭夭兩句。
洛雲錫嗯了一聲,示意陶夭夭將衣裳接過來,然後看了一眼紅兒:「你去水榭上等我。」
紅兒應了一聲,她看了一眼陶夭夭懷中的衣裳,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陶夭夭,便轉身去了水榭。
接收到紅兒眼神的陶夭夭微愣,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衣裳,慌忙抱得更緊了些。
「世子,您不用親自帶我去的,我找個宮人打問一下位置就行。」想到洛雲錫說要帶自己去更衣,她就莫名有些心虛。
「你想多了。」洛雲錫忽然停下了腳步。
悶着頭走路的陶夭夭一個不查,狠狠地撞在了洛雲錫的後背上。
她「嘶」地一聲捂住了額頭,決定回去之後開始調整洛雲錫的菜譜,得多給他弄點肉吃吃,這後背都是骨頭,硌死人了!
「過來。」洛雲錫指了指一旁的暗影處,率先走了進去。
早在洛雲錫跟皇上說要帶自己去更衣的時候,陶夭夭就知道洛雲錫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因此便很配合地躲在了暗影深處。
「如果待會有人問你水下的事情,你只說救人就好,其餘的什麼也別說。」洛雲錫轉身,看着陶夭夭說道。
「為什麼?」陶夭夭疑惑地問道。
從她開口對洛雲錫呼救的時候,她就知道水下的事情根本瞞不過洛雲錫,卻不知道洛雲錫為何不讓她聲張,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因為我怕麻煩。」洛雲錫淡淡地開口,沒有放過陶夭夭眼中一身而過的蔑視。
「方才我已經檢查過了,你們落水的那一面欄杆,最上面橫着的那一根斷掉了,斷口處是被人用內力震斷的。」
洛雲錫再次開口,這下陶夭夭更加疑惑了。
「落水之前,你都看到了什麼?」洛雲錫又問。
陶夭夭仔細想了想之後搖頭:「那個時候我跟薛楚玉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是聽到驚叫聲之後才過去的,驚叫聲響起的時候,她們兩個已經落水了。」
她說的是實話,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夏遠說是意外,她也以為是意外。
可是洛雲錫忽然又說到欄杆一事,難道真的有人之前動過了手腳?
「公子。」一個聲音響起,祁風從角落裏走了出來,頭髮和衣裳都還是濕着的,神色有些凝重:「對不起公子,屬下沒有捉到那個人,只傷了他,傷口在左肩。」
「看清他的樣子了嗎?」洛雲錫皺眉,這句話既是對着祁風問,也是問的陶夭夭。
「沒有。」祁風慚愧地低頭,「只知道功夫不弱,水下功夫也不差,不過好在也沒算跑空,我已經按世子的吩咐將東西丟水裏了。」
洛雲錫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陶夭夭又問:「你呢?那麼近的距離,可有什麼發現?」
陶夭夭搖頭:「我只聞到了麝香的味道……對了,他拿的那把匕首有什麼特殊標誌嗎?
要不,讓人下水找一找那把匕首?我聽到了匕首落水的聲音,祁風把那人的匕首打落在了水裏了。」
「我在水裏沒來得及救你,是世子救了你,匕首也是他打落的。」祁風看了陶夭夭一眼,伸手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來。
「看見了沒,就是這把匕首。」祁風拿着匕首在陶夭夭眼前晃了晃,伸手遞到了洛雲錫的面前。
借着天上的月光,陶夭夭看了一眼那把匕首。
匕首手柄漆黑,刀尖鋒利無比,是把上等兵刃,卻沒有任何標誌,想找這把匕首的主人是不太可能了。
洛雲錫掂了掂手裏的匕首,便又遞迴了祁風的手中。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轉身離開:「將東西處理掉,回去看戲。」
「處理掉?」陶夭夭緊追了一步:「世子,這東西是物證,您不打算交出去嗎?那賊人膽大包天,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啊!」
洛雲錫回頭,嫌棄地看了看渾身狼狽的陶夭夭,並沒解釋什麼,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趕緊將衣服換了,待會皇上會找你問話。」
「哦,好。」陶夭夭原也沒指望洛雲錫能為她答疑解惑,她點了點頭,剛走了兩步忽然心中一動,便猛地站住了腳步。
「對了世子,你剛才說到那個被內力震斷的欄杆,我能不能問一句,若是以我這個年齡,能修煉內力到那種程度,大概得需要多少年?」
洛雲錫涼涼地瞥了陶夭夭一眼,有些嫌棄地嘆了一口氣,抬步轉身離開,遠遠地丟下了一句話:「至少十年起步。」
十年……
陶夭夭砸了咂嘴,那她這輩子是別想了,別說十年了,就是十天,她估計都堅持不下來。
一陣涼風襲來,她打了個哆嗦,慌忙抱着衣裳轉身離開,不只是身上涼,心裏也同樣涼得透透的。
她想到了無意中看見的薛楚玉,在離開柳如意她們幾名女子之時,雙手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欄杆上撫摸了片刻。
是她嗎?
若真的是她,她又有什麼目的?
難道她跟柳如煙有仇,故意激怒柳如意,好讓柳如意推柳如煙下水?
依現場的情形來看,最先動手的確實只可能是柳如意。
可是既然柳如意先動的手,為何她卻成了落水的那個,而且看她被水流沖走的距離,確實是柳如意先落水的,因為她最先救起的桃依依。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定遠侯府的桃依依又是怎麼落的水?
陶夭夭想了又想,頓時覺得有些頭疼,便加快了腳步去了宮人指引的偏殿。
在換衣裳的時候,她打開紅兒遞給她的那套衣裳,果然不出所料,衣裳的最裏面,裹着的是一條長長的裹胸布。
看到那條裹胸布,陶夭夭便更加煩躁了。
這個紅兒,這是連裝都不想裝下去了,這就是跟她挑明了。
紅兒是真的想幫她,還是另有所圖?
苦思冥想未果之後,她使勁揪了一把頭髮,匆匆換好了衣裳。
將裏衣換過之後,她又將自己換下來的裹胸布在中衣外面腰上纏了好幾圈。
沒辦法,濕點就濕點吧,總好過沒地方處理這麻煩東西,腰粗一些,也多一些男兒氣魄。
陶夭夭收拾好自己之後,又匆匆出了偏殿,趕去了水榭處。
等到她趕過去的時候,柳如意已經找到了,不出眾人所料,已經死透了。
屍身被人打撈了上來,蓋着白布平放在一張門板上。
遠遠看去,屍體旁邊似乎還蹲着一個人,陶夭夭上前兩步看了一眼,從背影認出了那人是定遠侯府的桃灼。
方氏沒在場,她低聲問過祁風之後,知道方氏因為太過激動哭昏了過去,被人抬下去了。
「雲錫,那個是你身邊的書童嗎?讓他上前來說話。」陶夭夭正悄摸摸地低着頭找尋自己之前脫下來的外衫,冷不防被藍泓叫了一聲,她嚇得慌忙轉過身來。
洛雲錫透過人群看了她一眼,用下巴指了指她的那件外衫,還有放在外衫上的那兩個大大的荷包:「過來。」
「是!」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洛雲錫看護得好好的,陶夭夭心中一輕,慌忙低着頭走上前去,然後對着皇上行了一禮。
「你叫什麼名字?」藍泓對着陶夭夭開口。
「回皇上話,小人陶季。」陶夭夭將外衫穿上,又將那兩個裝滿了吃食和瓶瓶罐罐的荷包一左一右斜跨在了肩上。
「不愧是雲錫身邊的人,膽識不錯。」藍泓的聲音再次響起,陶夭夭忙不迭地低頭:
「皇上過獎了,是世子爺教導得好,再說了,人命關天的事兒,任誰見了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陶夭夭牢記着自家胖管家的教誨,該謙虛的時候,一定得謙虛,該把功勞讓給主子的,一定得讓給主子。
「說得好,有賞!」藍泓讚賞地點點頭。
他對着身後一個太監服飾打扮的人揮了揮手,那小太監應了一聲,捧着一個托盤走到了陶夭夭面前。
陶夭夭看了一眼托盤,一個巴掌大的小銀碟子,中間放着幾粒金燦燦的小東西,是真正的很小,大不過花生去。
她眨了兩下眼睛,沒看出來是什麼個意思,便疑惑地抬頭看了洛雲錫一眼。
卻見洛雲錫眼神微閃,示意她將東西收下。
「還不謝恩?」他看了陶夭夭一眼。
「是是是!小的謝皇上賞賜!」陶夭夭一把將銀碟子裏的那幾顆小東西抓在手裏謝恩。
「這是你應該得的。」藍泓擺了擺手,又看了周圍那些人一眼:
「一個下人,都知道見了人命關天的事情不能坐視不理,你們又是怎麼做事的?
朕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出任何差池,水榭這裏為何沒安排侍衛巡邏!」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幾個以薛嵩為首的官員對着藍泓低了低頭,站在最後的是柳映,如同失了魂似的,表情有些木然。
藍泓冷哼了一聲:「將人都帶上來,朕親自過問。」
身邊的人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帶了幾個人上來,陶夭夭看了一眼,認出了幾個熟面孔。
柳府的柳如煙,定遠侯府的桃依依,還有剛才圍觀的幾名女子,除了她們這些人之外,薛府的薛楚玉也站在其中。
「臣女見過皇上,萬歲萬萬歲。」諸女對着藍泓行跪拜之禮,陶夭夭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從見了這個皇上,似乎還從沒跪過。
洛雲錫沒跟她說要跪,別人也沒提醒她,她竟然忘了。
陶夭夭這樣想着,手心裏攥着的那幾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小東西頓時被浸上了冷汗。
「世子,這是什麼?」陶夭夭往洛雲錫身邊湊了湊,背着人偷偷地張開手掌心。
「你這麼貪財的人,不認識金瓜子?」洛雲錫壓低了聲音。
「金瓜子!」陶夭夭雙眼放光,慌忙握緊了手心,「純金的?」
洛雲錫不語,只回給了陶夭夭一個看白痴的眼神。
陶夭夭心中一陣狂喜,慌忙將手心裏的金瓜子小心地收進了荷包里的夾層。
「仔細聽着,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洛雲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極低。
陶夭夭點點頭,立刻豎起了耳朵。
「都起來吧,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朕說一遍。」藍泓的聲音響起。
「謝皇上!」諸女站起了身。
藍泓開口問道:「落水的一共兩個人,除了柳府的那個小姐之外,另外一個是誰?」
「回皇上話,是臣女。」桃依依眼神紅腫,小心地上前回話。
陶夭夭看了她一眼,見到她身上多了一件男子的外衫。
陶夭夭在定遠侯那一家子人里搜尋了片刻,便看到了桃灼,已經不知何時從柳如意的屍身旁邊走了回來,站到了定遠侯桃桓的身邊,身上恰好少了件外衫。
「你是如何落水的?」藍泓又問。
桃依依先是看了遠遠的那個蒙着白布的屍身一眼,才有些懼意地小聲開口:
「回皇上,臣女也不知道為何會落水,只知道當時如意姐姐想打如煙姐姐,臣女擔心如煙姐姐吃虧,便好心想要上前拉她一下,可是沒想到忽然被誰那麼一推,身子就翻出了欄杆,就這麼落了水。」
「你說有人推你?」藍泓的聲音沉了下來,「是誰推的你?」
他又看了一眼眾人:「你們誰看清楚了?」
那幾名女子不知是被柳如意的死嚇着了,還是被藍泓的嚴肅嚇怕了,都支支吾吾地沒人吭聲,只搖了搖頭,唯獨站在最邊上的柳如煙似乎欲言又止。
「那個穿綠衣的女子,你可有何話要說?」藍泓看了柳如煙一眼。
柳如煙怯生生地點了點頭:「皇上,桃小姐方才說的話,臣女有一事不明,想問一問桃小姐。」
「你問吧。」藍泓點了點頭。
柳如煙上前一步,站到了桃依依的對面:「依依小姐,方才你說你落水之前覺得被人推了一下,是真的有人推你,還是你自我感覺有人推你?」
「自然是真有人推我。」桃依依看了柳如煙一眼說道,「如煙姐姐為何會這麼問?若非無人推我,難道我自己還能往水裏跳不成?」
柳如煙冷笑了一聲:「依依小姐,你剛才已經說了,是你拉着我的手準備離開,諸位姐妹也都看到咱們確實是手拉着手的,可是你後來又說有人推你,這不明擺着說是我推你下水的嗎?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又幫了我,我為何要害你?」
桃依依臉色一紅:「如煙姐姐,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沒點名道姓說是誰推我,誰做了虧心事誰心裏清楚!」
「你血口噴人!」柳如煙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噗通」一聲跪在了藍泓面前:「請皇上明察,臣女敢對天發誓,若是臣女推了桃小姐,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對着藍泓磕了一個頭,然後猛地回頭,眼裏閃過一絲狠意。
「皇上,臣女不僅沒推桃小姐,而且還看到,如意妹妹之所以落水,就是被桃小姐一把扯下去的!
可憐我那妹妹不會泅水,就這麼被她一把拽了下去,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最後她還反咬一口,說臣女推她下水,求皇上為我柳家做主!」
柳如煙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瞬間一片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桃依依和定遠侯府在場的那幾人。
桃依依被氣得渾身發抖,她猛地上前一步:「你胡說!我根本沒有扯任何人下水,在場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她一邊說,一邊抬頭看着其他幾名在場的女子:「你們告訴皇上,分明是我先落水的,在我落水之後那柳家小姐才落了水,你們說啊!」
那幾名被桃依依指出來的女子面面相覷地相互對視了半天,卻無一人開口答話。
這也怪不得這幾個人,莫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又是在晚上視線受阻看不清。
即便是看清楚了,也沒有人會想要惹麻煩上身的,自然是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桃依依看到沒人幫她作證,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她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將希冀的目光投放到了定遠侯府那幾個人身上。
「父親,大哥,三哥,我真的沒有拉柳如意下水,你們相信我!」她滿臉委屈,哭喊着說道。
陶夭夭順着桃依依的目光看去,不解地皺了皺眉頭。
看來她之前猜的沒錯,這個桃依依在定遠侯府,確實不怎麼受寵,單看定遠侯桃桓漠不關心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至於那個小霸王桃崢,更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色,當然,除了那個溫潤如玉的桃灼。
「大哥……」桃依依面如死灰,對着桃灼小聲開口。
不同於之前的始終含笑,這次的桃灼面色有些清冷,他站在原地看了柳如煙許久才走上前來。
桃灼對着藍泓拱了拱手:「皇上,臣有幾句話,想問一問柳姑娘,還請皇上恩准。」
藍泓擺了擺手:「准。」
「謝皇上!」桃灼道謝之後,轉身走到桃依依旁邊,他用眼神安撫了桃依依片刻,然後對着桃依依對面的柳如煙開口:
「敢問柳姑娘,這裏的欄杆有半人多高,即便是有人刻意往下跳,也需先攀爬之後才能跳下去,你說如意姑娘是舍妹拉下去的,在下實在是想不通,究竟多麼大的下墜力量才能在那一瞬間將如意姑娘扯過這道欄杆去?
況且,舍妹剛才說,離她最近的應該是柳姑娘你,這如意姑娘又是如何到了欄杆邊上的?」
桃灼的聲音不大,且溫潤好聽,聽起來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可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這幾句話中的每一句,都是在咄咄逼人。
那柳如煙本就是孤身一人,柳府跟進來的下人都去陪了昏倒的方氏,雖說柳映就在一旁,可是痛失女兒的柳映卻根本沒有替柳如煙解圍的打算。
柳如煙的臉紅了白,白了又紅,還沒想好如何回話,桃灼又再次開口。
「柳姑娘不妨想明白了再回答,畢竟,欺瞞聖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沒有欺瞞皇上,如意就是被桃依依拽下去的!」柳如煙終於承受不住桃灼無聲的威壓,她大聲開口,然後猛地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欄杆。
「那欄杆是從裏面斷掉的,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兩個人的重量!」
柳如煙的聲音極其尖利,此言一出,四周鴉雀無聲,只有柳映的臉色,似乎更白了幾分。
許久之後,桃灼輕笑了一聲,然後對着藍泓拱了拱手:「皇上,臣的話問完了。」
桃依依聽到這裏,似乎是想起什麼了,她上前一步,「啪」地一聲狠狠地甩了柳如煙一個巴掌,巴掌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極為響亮。
「好你個柳如煙,我好心幫你,你竟然要害我!
我這個落水之人都不知道那個欄杆是從裏面斷掉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桃依依還想再繼續打第二巴掌,卻被桃灼伸手握住了手腕。
「大哥!你為何要攔我!這柳如煙就是個害人精!她早知欄杆斷了還故意呆在那兒不走,就是想害我……我剛才說有人推我,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桃依依大聲吼道。
「快回去!是非公道皇上自由論斷!別吵吵嚷嚷的,丟了定遠侯的臉面。」桃灼放開了桃依依的胳膊,沉了臉對她說道。
桃依依被桃灼忽然沉下來的臉嚇了一跳,慌忙住了口後退了一步。
柳如煙被桃依依一個巴掌扇在了地上,左邊臉頰腫起了老高,她哭着上前扯住了柳映的衣擺。
「父親,您知道女兒的,女兒從來不說謊,女兒真的沒有推桃小姐下水!女兒跟她無冤無仇,為何要推她啊!您救救女兒啊父親!」
柳映的臉色鐵青,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掀起衣擺也跪了下來。
重重地對着藍泓磕了一個頭之後,柳映沉聲開口:「皇上,小女的脾氣秉性微臣再清楚不過,若說她沒看清楚桃小姐是否拉如意姑娘下水微臣相信,但若是說她動手推桃小姐,微臣是絕對不信的,請皇上明察!」
「你們先起來吧,即便是她沒有推人,就憑她事先知道欄杆斷裂而不提醒這件事,她也絕非什麼良善之人!
還有你,你身為上林苑監證,苑中欄杆斷裂都沒有查到,難道不是失職嗎!」
藍泓雖然沒有直接判罰,可是在場的人都已經聽出來了。
這柳家,怕是完了。
絕非良善之人這句話出自一國之君之口,這柳如煙今後怕是再也不可能進什麼高門大戶了,還有柳映的官位,怕也是前途渺茫了。
陶夭夭也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這柳映死了女兒,又受了責罰,確實有些可憐。
不過想也不難理解,所謂官官相護,一個五品官員,對上的是定遠侯府這種爵位加身的貴族,即便是有理,到最後或許也會變成理虧的那個。
想到這裏,陶夭夭不由自主地又朝洛雲錫身邊靠了靠,自古以來那句老話就說得好,背靠大樹好乘涼,在她有本事完全獨立不被欺負之前,她可得靠緊了這棵大樹才是!
她抬頭看了一眼柳如煙,再看看桃依依,潛意識裏,她忽然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都在說謊,至於原因,她還真是說不出來,純粹就是下意識地認為。
她的第六感覺很準,這是經過驗證的。
不僅如此,她的第六感覺還告訴她,那個薛府的薛楚玉,絕對不是無辜的。
說來也巧,就在她剛剛這麼一想之時,那個坐在皇帝身邊一直未曾開口的皇后傅梓荷卻突然說話了。
只見她微微笑了笑,然後柔聲開口:「皇上,您剛才還說不能只聽信一人之詞呢,在場之人可不只有那幾位姑娘,不是還有薛相家的玉兒小姐和洛世子身邊的那個書童嗎?您為何不聽聽他們的意見?」
聽到這裏,藍泓「嗯」了一聲,視線頓時朝着陶夭夭和薛楚玉看了過來,陶夭夭咽了咽口水,心中牢記着洛雲錫的吩咐。
她沒有等來傅梓荷的詢問,卻見那薛楚玉已經上前了一步對着藍泓和傅梓荷福了福身子。
「皇上,皇后娘娘容秉,臣女當時確實在場,不過距離如意小姐落水之處有些遠。
當時臣女剛好跟這位陶公子說完話,我們正要起步離開的時候,就聽到了落水聲。」
不同於柳如煙和桃依依聲音的尖利,薛楚玉的聲音很好聽,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說到陶夭夭的時候,她還往陶夭夭這邊看了一眼,但是這一眼,卻讓陶夭夭看出了不對勁。
薛楚玉右邊耳垂上的耳環吊墜,竟然缺失了。
她仔細想了想,就在方才,柳如意和桃依依落水之前,薛楚玉跟她說完話轉身離開之時,右手似乎是輕輕撫了撫耳墜的。
陶夭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個欄杆,腦海中又回想起薛楚玉撫摸欄杆的情景。
這二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是自己想多了嗎?
但是,哪裏來的那麼些巧合?
就在她想了又想卻沒想通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傅梓荷「咦」了一聲:「玉兒小姐的耳墜似乎少了一顆呢。」
隨着傅梓荷的這句話,眾人的目光都朝着薛楚玉看去,果然見薛楚玉少了半邊耳墜,確切來講,少的是耳墜上面的珠子。
她右邊的耳墜上面,只有鎏金鑲邊,裏面的那一顆紅寶石不見了。
眾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誰也不知道這麼嚴肅的場合,一向端莊的皇后為何會將話題扯這麼遠,就連她身邊的藍泓似乎也皺了皺眉頭。
只有站在陶夭夭身後的洛雲錫似乎輕笑了一聲。
笑聲很輕,輕到陶夭夭差點覺得自己是幻聽了。
直到她回頭看到洛雲錫微揚的半邊嘴角,她才確信了自己的耳朵。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女的耳墜早在二位小姐落水之前就丟失了,已經讓身邊的丫鬟沿路去找了,還沒找到。」
薛楚玉淡笑着開口,又說:「好像跟陶公子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不知陶公子注意到沒有。」
陶夭夭乾笑了兩聲,粗着嗓子擺了擺手:「玉兒小姐說笑了,這些女孩子家的貼身物件,我一個大男人又如何能注意到,也就是皇后娘娘細心,才能一眼就看出來。」
一句話,既沒能如了薛楚玉的意,又將自己遠遠摘了出來,還間接恭維了皇后。
薛楚玉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聲音依舊好聽:「陶公子說得沒錯,是我疏忽了。」
她轉身對着前方再次福了福身子,又說:「二位姑娘落水一事,既然皇后娘娘想聽臣女的意見,那臣女便斗膽直說了。」
她看了一眼遠處那具柳如意的屍身,臉上划過一絲哀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才說:
「今日這個意外,原本是不該發生的,不過是因為如意如煙二位姑娘的幾句口角而已……
臣女原還想着勸解,卻沒能勸解成功,不僅害如意姑娘殞了性命,還間接地害桃姑娘落了水,是臣女疏忽了,臣女也有責任,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責罰!」
薛楚玉的幾句話,讓陶夭夭都快忍不住給她鼓掌叫聲好了。
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不僅將責任推在了柳家姐妹倆的家事身上,還將她自己遠遠地撇了個乾淨,既取悅了定遠侯府,又讓皇上和皇后對她讚賞有加。
嘖嘖嘖,果真是好口才。
對於自己認親這件事,陶夭夭再次打起了退堂鼓,她還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小書童兼小廚子吧,薛府這趟渾水,她越來越並不想去淌了。
這些後宅里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傷腦筋了!
「那個小書童,你有什麼話要說?」傅梓荷靜靜地看了薛楚玉半晌,忽然對着陶夭夭開口。
陶夭夭張了張口,猶豫片刻之後才說:「二位姑娘落水之前,柳府的兩位姑娘確實起了爭執,定遠侯府的桃姑娘也確實勸了,當然,薛府的玉兒小姐也勸說了幾句,這些事在場的諸位姑娘都可以作證。
至於究竟是如何落的水,還有桃大人說的欄杆斷裂一事,小人實在是不清楚,不過,這欄杆斷裂一事,小人覺得還是應該詳細查一查比較好。」
她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只能實話實說,但是欄杆一事若是她不說,就真的讓兇手逍遙法外了。
「此話說得有理,夏遠。」藍泓看了夏遠一眼,夏遠點頭上前,附在藍泓耳邊耳語了幾句。
聽到那幾句話,藍泓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桃愛卿,屍體你檢查得如何?」藍泓問的是桃灼。
桃灼拱手低了低頭:「回皇上,如意姑娘確為溺水而亡,不過……」
桃灼停頓了片刻,視線從在場眾人緩緩掠過,抬手舉起了一樣東西。
「在如意姑娘的手中,微臣發現了這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