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桃夭夭緩緩抬頭,映入眼帘的是洛雲錫那一身青墨色的錦袍,衣擺和袖口繡了些她看不太清的花紋,除了腰間那一個類似香囊的東西,他的身上再無任何配飾。樂筆趣 m.lebiqu.com
看到洛雲錫這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衣着,桃夭夭微微訝異了片刻,她原以為,她會看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他。
目光順着洛雲錫的錦袍往上看去,桃夭夭終於看清了洛雲錫的臉。
依舊是面如冠玉,眉眼如畫,只是比她印象中的更加瘦削了些,更襯得他鼻樑高挺,面如刀削。
洛雲錫目光幽深陰暗,薄唇緊抿,眼底的戾氣似乎要將桃夭夭的臉射出兩個大窟窿來。
桃夭夭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洛雲錫,眼底沒有一絲波瀾。
只要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洛雲錫就不可能認出她來。
她一向不喜眼妝,可是今天卻特意精心修飾了眼睛。
她跟上官清月的眼睛不一樣——
雖然都是大眼睛,但她的眼尾是稍稍下垂的,帶着些不諳世事的無辜,而上官清月的眼睛卻是上挑的丹鳳眼。
她花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修飾,將自己的眼睛畫成了比上官清月的眼尾還要上挑的狐狸眼。
從清純無辜到迷離魅惑,除非洛雲錫會讀心術,否則,他斷無認出她的可能。
桃夭夭看着洛雲錫的時候,洛雲錫也在靜靜地打量着她。
這個女人的眼底,沒有其他女子見到自己時候的痴迷,也沒有被他用劍指着脖子的驚慌,甚至見到他連一絲驚奇也沒有。
她的眼,分明美得嫵媚迷離,可是眼神中卻沒有參雜半分欲望,平靜得仿佛一汪死水。
這個女人,若是敵人,必定是個深藏不漏的對手——這是洛雲錫對桃夭夭的第一眼評價。
「你是誰?誰允許你來幻靈宮的?」洛雲錫沉聲開口,猶豫片刻之後,他收回了手裏的劍。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似乎知道她是誰了。
從這個女人身上,他並沒感覺到絲毫殺意,難道,是他太過多疑了?
桃夭夭不語,只抬手捋了捋被洛雲錫的劍氣削下來的那幾根碎發。
「王上——」白瑾氣喘吁吁的呼喊聲從不遠處的小路上傳來,「劍下留人啊王上!——」
伴隨着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白瑾喘着粗氣到了洛雲錫的身後,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洛冰。
「王上恕罪!將郡主留下是祁風和洛冰我們幾人共同商議的結果,您臨走之時並未反對,我們便當您是默認了!」
白瑾和洛冰跪在地上跟洛雲錫解釋,見洛雲錫一直沉着臉沒有說話,白瑾趕忙又說
「王上,方才接到飛鴿傳書,太后和太上皇聽說秀女已經進宮,已經啟程返京了,不日便可到達,太后娘娘信中還着重提及了清幽公主和清月郡主這兩位姑娘,所以,王上……」
「所以,朕不得不將她留下是嗎?」洛雲錫冷笑了一聲,他低頭打量着桃夭夭,猶如打量着一件商品。
「郡主,您還愣着做什麼?趕緊跟王上請安啊!」白瑾焦急地低聲提醒桃夭夭。
桃夭夭低了低頭,在洛雲錫面前跪了下來。
「上官清月參見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的自稱是上官清月,是上官清月跪他洛雲錫,而不是她桃夭夭。
她不是他的臣,也不是他的奴。
他將自己看成一件商品,殊不知現在的他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個不要的商品而已。
「上官敬在淮安待不下去了是嗎?」洛雲錫涼薄的聲音響起,聲音中滿是諷刺「就算川澤要談判議和,他上官勛也得拿出足夠的籌碼,上官清幽還不配!至於你……呵呵,更不配!」
洛雲錫嘲諷地搖了搖頭,低低地笑了兩聲之後,他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便踏進了茫茫夜色,那一身青墨色的錦袍瞬間便跟夜色融為了一體。
「王上已經走了,郡主還不趕緊跟過去伺候?」洛冰的聲音冷冷地在身後響起。
桃夭夭輕笑了一聲,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
「我知道郡主是千金之身,但是您只要出了川澤,踏進這座宮門,就應該選擇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好服侍王上!」
「洛冰,你少說一句……」白瑾伸手扯了扯洛冰的袖子。
「白瑾!選秀女進宮是我負責的事,你三番兩次的插什麼手!」洛冰一把甩開白瑾的胳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他「她們川澤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如此維護她!」
白瑾張了張口,似乎也覺得有些理虧,便選擇性地住了口。
桃夭夭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自己裙擺上粘上的泥土和草屑,然後抬起頭來對着洛冰輕笑了一聲。
「選秀女是洛管事負責的不假,但是,洛管事如此不留餘地,就不怕將來有朝一日我們這些秀女有人成了後宮的主子,反過來找你報仇嗎?」
洛冰沒有被桃夭夭眼裏的威脅嚇到,反而還「呵呵」笑了兩聲,眼底似乎還帶着些悲憫
「郡主多慮了,你們是不可能有那一天的!您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在太后回宮之前保住您這條命吧!」
「那就多謝洛管事提醒了!」桃夭夭沒有再開口,轉身朝着洛雲錫離開的那條路走去。
「我奉勸郡主一句話,郡主不要想着欲擒故縱了!我們王上是不可能對你動心的!」洛冰的聲音冷冷地在身後響起,桃夭夭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她剛才的表現,像是欲擒故縱嗎?
……
「洛冰!她好歹是王上的表妹,你又何苦如此針對她啊!」白瑾皺眉看着洛冰。
洛冰冷哼「我不是針對她!我針對的是所有想要接近王上的女人!」
白瑾搖搖頭「洛冰,我問你一句話,若是桃姑娘永遠都不可能出現,你就打算看着王上一直這樣下去,一直孤獨終老嗎?」
洛冰被問得啞口無言,好久之後才紅了紅眼,聲音也低了下來「不會的,小姐一定會出現的!我相信王上,他說小姐還活着,小姐就一定還活着!他說會找到小姐,他就一定能找到小姐!」
白瑾張了張口想勸些什麼,最終卻還是轉移開了話題「對了,王上不會無緣無故對清月郡主動手,幻靈宮裏可是又進什麼刺客了?」
洛冰抹了一把眼淚之後點點頭「確實如此!祁風還在帶人搜查,我也去幫忙了!」
話未說完,人便不見了蹤影。
白瑾抬頭,看着天上的那一片燦爛的星海,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幻靈宮今晚,又不太平嘍!——」
……
桃夭夭回到幻靈宮的時候,看到前殿裏已經亮起了燈。
偌大的院子裏空無一人,一個守衛也沒有,靜得能聽到自己腳步的回音。
看着窗戶里洛雲錫那個被無數盞燈光折射出來的影子,桃夭夭微微駐足了片刻,然後繞過大殿,從殿外的那條小道去了後殿的廚房。
洛雲錫厭惡她,她現在卻只能忍着,忍到下月初他迎娶天晟的那個楚玉公主的那一天。
在這期間,她會循規蹈矩,不主動惹事,但若是洛雲錫敢像剛才那樣跟她動手,她也不會再跟他客氣。
她雖然不能明着與他為敵,但若是在飯菜中動些手腳……
桃夭夭微微扯了扯嘴角,以她現在的本事,若是存心要害人,相信就算她那表兄沈玉楓來了,也不可能抓到她的把柄。
這樣想着,桃夭夭的心情便舒暢了許多,她邁着輕快的腳步進了廚房,在灶下又添了一把火,然後將之前燒過的那壺開水倒掉,又重新燒上一壺。
等到壺裏的水將開之時,鍋中也傳來了「滋滋啦啦」的開水聲。
桃夭夭利索地將水壺拎下,又抽出了灶底未燃盡的柴火埋進灰里。
她掀開鍋蓋,將鍋里熱好的幾樣小菜擺放在了托盤上,又從一旁的架子上找了一套茶具出來,燙壺、置茶、高沖,幾道熟練的步驟下來,小廚房中已經泛起了淡雅的茶香。
桃夭夭直起腰來,從架子的最頂端找了一個大號的托盤下來。
幻靈宮可用的人手少得可憐,她找不到幫忙一起送菜之人,又懶得再跑第二趟,只得將晚膳和茶擺放在一起。
給飯菜蓋上蓋子之後,桃夭夭端着這個超大號的托盤離開小廚房,徑直去了前殿。
「站住!」
還沒踏進殿門,她便被一名全身黑衣的侍衛伸出胳膊攔在了門外。
「王上正在批閱奏摺,任何人不許打擾!」攔住他的侍衛面無表情,看也沒看她一眼。
腦海中回想起杜嬤嬤的話,桃夭夭便耐住性子,忍住了扭頭要走衝動溫聲開口「這位大人如何稱呼?王上還沒用晚膳,你確定要趕我回去嗎?」
許是蓋碗下面的菜香太過濃郁,那侍衛終於低頭看了一眼桃夭夭手中的托盤。
「少廢話!將蓋子打開,每樣菜你先親自嘗一口!」那侍衛依舊是一副撲克臉。
桃夭夭笑了笑,依言放下了托盤,然後在那侍衛的注視下用筷子在每樣菜中都夾了一口吃掉。
「茶還用嘗嗎?」桃夭夭直起身來,又指了指那壺茶。
那侍衛冷哼了一聲「進去吧!」
桃夭夭將筷子放了回去,把蓋碗又原封不動地蓋好,這才端着托盤踏進了大殿。
下午的時候她已經來過一次,知道洛雲錫處理政事的書房在左手邊,便也沒在路上耽誤多久,轉過高大的屏風,她很快就看到了寬大書案後面的洛雲錫。
只不過,洛雲錫並不像剛才那侍衛所說的在批閱奏摺,而是用一隻手撐着額頭睡着了,至於是真睡還是假寐,桃夭夭卻並不怎麼關心。
她抬手輕輕敲了敲木質屏風,然後操着一口流利的川澤話開了口「王上,您的晚膳好了,要現在用嗎?」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她沒等來洛雲錫的回應,便抬步朝前走去。
才走了兩步,洛雲錫就醒了。
他將手放下,捏了捏有些酸疼的眉心,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桃夭夭「誰讓你進來的?」
桃夭夭站住了腳步,只愣了片刻之後便轉過了身,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站住!誰讓你走的!」洛雲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桃夭夭暗地了咬咬牙,又耐着性子轉過了身。
「將茶放下!」洛雲錫沉聲開口。
桃夭夭不語,依言走到了桌邊。
她先將托盤在桌案的邊沿放下,又從托盤上端出了茶壺和茶盅,然後才抬步繞到洛雲錫的身邊給他斟茶。
行至洛雲錫身邊之時,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洛雲錫的身上,泛着淡淡的血腥味,雖然不濃,卻也將他身上那股她熟悉的清冽梅香掩蓋了乾乾淨淨。
桃夭夭將茶盅在洛雲錫左手邊放好,借着斟茶的功夫悄無聲息地打量起洛雲錫來。
目光順着洛雲錫俊美的側顏一直往下,緩緩掠過他的耳朵,他的脖頸,接着是肩膀。
終於,在洛雲錫左邊肋骨處,桃夭夭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不顯眼的凸起。
受傷的地方,應該就在這裏了,看包紮的厚度,應該傷得不重。
桃夭夭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目光又繼續往下,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洛雲錫的腰間。
當看清楚他腰間掛着的那樣東西之時,桃夭夭端着茶壺的手猛然間一晃。
茶壺中滾燙的水傾瀉而下,眨眼功夫就沖滿了茶盅,又順着茶盅緩緩流淌而出,浸濕了洛雲錫桌上放着的幾頁宣紙。
「你在做什麼!」洛雲錫慍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桃夭夭一個激靈回過神。
「對不起王上——」
她「啪」地一聲放下茶壺,忙不迭地從身上扯出一塊帕子擦拭桌子。
「出去!」洛雲錫厭惡地看了桃夭夭一眼。
桃夭夭沒有應聲,也沒顧上去端托盤,緊攥着帕子逃也似地離開了洛雲錫身邊。
直到繞過那道高大的屏風,她緊繃着的那根弦才驟然鬆懈下來。
她輕撫着跳得飛快的胸口,艱難地大口喘着粗氣。
洛雲錫腰間的那樣東西,竟然真的是一個香囊。
先前在外面的時候她沒看清,但是剛才近距離一看——那拙劣的針腳繡工,歪歪扭扭的紫竹圖,那個香囊,分明就是她繡給他的那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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