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道 第十章 風華絕代的和尚

    馬賊山寨前，葉天獨自面對近乎百名馬賊，卻絲毫不顯緊張。

    今日一早，他們一行人便收拾行李打算上路。林失林認為，一個馬賊大當家說放他們過去，應當不會食言。

    也正如他所料，到了谷口之時，那些馬賊許是得到吩咐，確實沒有攔路。

    林失林本來心中鬆了一口氣，可誰知，行至惡人谷下方之時，葉天竟然提出要去馬賊營地，見那妖異的和尚。

    想了一夜，葉天雖然沒有再繼續糾結對錯這個深奧的問題，但也並沒有打算就這樣從這裏離開。

    或許他並沒有剿散這伙馬賊的責任和義務，但既然遇到了這伙馬賊，若是就這樣視若不見的離開，他卻又做不到，至少

    心裏過不去。

    「你是何人，來這裏做甚？」

    一眾馬賊圍着葉天，不敢貿然上前，葉天腳下幾個昏迷不醒的大漢就是警醒。

    「我無惡意，只是希望見你們大當家一面。」

    然而，那些馬賊卻無一人去通報，只是越加戒備，眼神不善的盯着葉天。

    這少年一行來到此處，直言要面見他們當家。他們心中以為，這少年是來尋釁滋事的，上前阻攔，卻被打倒在地。

    「我說了，我要見你們大當家。」

    葉天又說了一遍，語氣很認真嚴肅，然而，一眾馬賊卻沒有絲毫動作。有幾人甚至取出箭矢，持弓搭箭，準備朝葉天身後的幾人攻擊。

    「住手！」

    忽的，人群後傳來一聲歷喝，馬賊扭頭一看，見是一中年男子，面色稍變，立即放下手中武器，轉身抱拳。

    「二當家。」

    「嗯。」

    男子淡淡應了一聲，走上前來。看着葉天，道：「大哥料到你今日會來，已等候多時，請。」

    那些馬賊見自家二當家對葉天如此客氣，都是心驚，心想這人何等來頭，莫不是什麼大人物子嗣？

    想到剛才對其惡言相向，心中不由有些擔憂畏懼。

    葉天自不會想到諸人心中想法，點了點頭便隨着二當家走了進去。

    身後的林失林幾人見事已至此，無奈嘆了口氣，也隨之進入山寨中。

    隨着中年男子來到最裏面那間屋子，進入屋內，便見到坐在視線正前方的無戒。

    此時的他倒還像個僧人，盤膝而坐，雙手合十，英俊的面容配上一個光頭，看着倒也有些獨特氣質。

    「施主來了。」

    睜開眼睛，無戒起身來到葉天面前，呼了一聲佛號。

    「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真有那麼一點像個和尚。」

    林失林仔細看了無戒幾眼，說道。

    「不是像，我本來就是個和尚。」

    不是老友，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寒暄話。直入主題，葉天率先說了自己來此的緣由。

    「我希望你能夠解散這伙馬賊，不再繼續為惡世間。」

    雖然心中有所預料，但聽到葉天真的說出這話，林失林和李大壯還是不禁感到震驚的同時，也對葉天感到有些無語。

    那二當家看向葉天，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唯獨無戒，聽到葉天的話，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意外的神色。反而嘴角含笑，好似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樣子。

    「施主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如果今日是個聚氣強者來此，讓無戒解散這伙馬賊，攝於對方的實力，無戒或許會乖乖聽話。

    但葉天不同，他如今實力只是初入通脈，即使能夠越境而戰，但也絕不是二當家的對手，更莫要說那個更加強大的無戒了。

    再者，勸馬賊解散，以後不要再行惡事。這本身就是一個很讓人無語的事情。

    無戒緩緩起身，單手背後，望着大門外的天空。

    「也罷，我來到這裏已有一年，算算時間，也是該離開了。」

    中年男子聞言，虎軀一顫，眼裏竟有濃濃不舍之意。

    他自然知道，這位即是他大哥也是他恩人的人會離開，但沒有料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他本以為，無戒還會待許久，至少也會待個半年，或者幾個月，或者十幾天也好。

    他心中滿是不舍，眼睛瞥到葉天，心中又浮起一絲不悅。

    心想，若不是你這小子今日來此，說什麼解散馬賊，也許大哥還會多留幾日，不會這麼快就提及離開一事。

    想着想着，他心中對葉天的意見更強，看向葉天的目光，也不如一開始那般平靜了。

    「不過」

    無戒話鋒突然一轉，轉過身來看向葉天。

    「你一句話，我就解散這一年來的心血，若是他日被人知曉，豈不是會說我怕了你了？」

    林失林眉梢微動，看向無戒，微嘲道：「你一個僧人，也會在意這些俗人看法？」

    「施主此言差矣，我師傅曾告誡，既入佛門，今後無論行走到何方，自身代表的即是佛身。小僧的名譽自然不重要，不過佛門尊嚴，我還是要維護的。」

    無戒開口，說的頭頭是道，聽着似乎很有道理，但林失林卻只是冷笑，看向他的眼神越發鄙夷。

    葉天見無戒如此言語，眉間微皺，開口道：「你想如何？」

    無戒走到房間外，緩緩開口：「小僧不才，有三招拳法，若是施主能將三拳盡數接下，今日之事，全憑施主吩咐。」

    葉天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問道：「那若是沒有全部接下呢？」

    無戒想了一下，轉身道：「若是施主輸了，我也會將馬賊解散，只是，需要施主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個嘛我還沒想好。」

    林失林反正是不相信這和尚，妖異的讓人完全看不清對方究竟說的是真是假，仿佛舌頭底下藏着儘是謊話一般。

    然而，還不待他開口，葉天便立即答應了下來。

    「好，你有拳法，我也有，今日正好請閣下賜教。」

    說着，葉天也來到了房間外，站到了無戒對面。

    無戒身上穿着的依然是一身黑袍，只是看着和僧人袍子很像，沒有帽子遮掩，在風的吹拂下，衣袖飄飄，看着氣質非凡。

    葉天看着這個妖異的和尚，心中凝重，不敢有半分小覷。

    「施主，可看好了。」

    兩人無言對視了幾息，無戒突然開口，他一手握拳，動作極其慢的揮出了一拳。

    這一拳速度很慢，如同故意放慢了一般，林失林等人看的清清楚楚，拳頭上沒有一絲風暴，也沒有元力纏繞。

    這一拳，看着就是普通的一拳。

    然而，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拳，卻讓對面的葉天變色。

    這一拳的確沒有絲毫元力波動，但不代表真的就是那打情罵俏的棉花拳頭。沒有元力覆蓋，卻比充滿元力更加可怕，

    因為這一拳打出來的，是『勢』！

    「沒想到這個和尚也悟出了拳勢。」

    問情略帶驚訝的聲音響起，無戒看起來比葉天也大不了多少，估摸着也就十四歲多點，然而卻悟出了拳勢，不得不說，對方的天資絕對可怕，很可能不輸於葉天。

    面對拳勢，就是李大壯在這裏，估計也要感到麻煩，會盡全力一搏。

    不過，一個『也』字，就讓葉天站在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葉天神色鄭重，同樣抬起一隻手，緊握。

    「九轉鎮魔拳！」

    雖說一個人精力有限，但葉天不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修煉九轉鎮魔拳這門神通。

    雖說如今只練成了第一式，但威力也絕不可小覷，況且，葉天在練習這門神通之時，也悟出了『勢』。

    『勢』是一個很神秘的東西，天地間萬物皆有大勢，無論是拳、掌還是刀劍等，皆有獨屬於自己的勢。

    這個東西很神奇，可以理解為一種規則，不是說每個人都能夠悟出，有些強大的人物，甚至是靈台境強者，也不一定能夠悟出來。

    而且，兩個同樣悟出『勢』的人，也有高低之分。就如同神通的修煉一般，也需要對其不斷感悟，不斷發掘。

    林失林和李大壯都沒有悟出勢，自然也看不出來兩人之間的交鋒究竟是何等可怕。

    葉天和無戒交手幾次，竟然沒有落敗的跡象，這讓無戒微驚。

    「天魔拳！」

    突然，他身周颳起一陣狂風，葉天眼前的景象發生變化，好似在風暴之中，一尊魔頭慢慢復甦，帶着風雷滅世之威揮出了一拳。

    在這一拳下，葉天心中竟生出一絲恐懼，雙膝竟有要彎下去的跡象。

    「一個和尚，竟然修煉魔道神通！」

    林失林見無戒周身魔氣騰騰，差點忍不住出手，口中怒喝。

    魔道修士和他們不同，雖然也是吸納天地元力晉級，但是修煉的功法和神通卻都太過血腥暴戾，甚至有些魔道修士以人的血氣加快修行速度，不惜屠戮無辜百姓，犯下滔天罪行。

    所以，在修煉界，魔道修士幾乎是為所有人所厭惡不恥的，甚至很多時候，還會遭到正道修士的排擠和誅殺。

    正在和葉天鬥法的無戒聽到林失林的話，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神通不過手段，哪裏來的正道和魔道一說？只要我心懷佛心，那我就是佛！」

    「都修魔功了，還懷個屁的佛心，我看你這和尚就是佛門的敗類。」

    李大壯怒罵，無戒卻是笑笑不語。

    葉天感到無戒這一拳的強大，不敢硬接。連忙揮出一拳，另一隻手打出一道掌印，自身則是猛地後退。

    那一道霧氣騰騰的拳頭落下，葉天的拳印和掌印不過只支撐了幾息，便被摧枯拉朽的碾碎。

    倒不是說葉天的實力不強，而是和對方差的境界太多。在剛才那一瞬間，無戒暴露了自己的修為，讓在場除了二當家以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年紀輕輕的和尚，竟然是一個通脈九重的高手！

    葉天不斷閃避，鏽劍也握在手中，將自身所有能夠施展的手段盡數施展，然而，卻依然無法阻擋那落下的拳印。

    差了整整八個境界，這可不是一兩個小手段就可以彌補的。看起來，這第二拳，葉天是接不下來了。

    「怎麼辦？」

    隔着這麼大的差距，想要取勝，就是葉天拼了命也沒有那個可能。可是如果就這樣認輸，未免太不甘心。

    「你把身體借我一用。」

    聽到這話，葉天稍怔住。

    「快點！」

    不過，葉天倒也是個果決之人，看對面那威勢極強的一拳即將落下，葉天再不遲疑，閉上眼睛。

    腦海中浮現一道光芒，鏽劍鏽跡脫落的那一處銀色光芒閃耀，一道光芒從劍上飛出，進入葉天腦海。

    葉天的意識感覺如同被誰推開了一下一般，他的身體竟完全不受他掌控。

    「施主，你輸了。」

    見葉天單手持劍，一動不動，那拳印懸浮在葉天頭頂，只差不到一隻手掌的高度便要落下。

    突然，葉天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依舊，只是若是仔細查看，還是能夠發現不同之處。

    「和尚，你高興的有些早了。」

    邪魅一笑，『葉天』伸出一隻手，如同拍蒼蠅一般在那拳印上輕輕一拍。

    「咚！」

    分明只是一隻肉掌，可落在那拳印之上卻發出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響。

    無戒面色稍變，那拳印竟被打的後退了幾丈。『葉天』一擊打飛拳印，那隻持劍的手動了，劍在面前划動，似乎是畫了一個陰陽圖案，空氣中留下道道白色痕跡。

    「這是修羅九劍里的第二劍――陰陽劍！」

    雖然自己沒有練成功，可是卻也看過許多遍，葉天對此非常熟悉。

    一劍臨一，二劍陰陽！

    修羅劍訣只有九招，可是卻暗含大道至理，乃是一種極其強大的神通。當然，以葉天如今的實力，根本還無法讓其綻放本來的光芒，所謂明珠蒙塵，說的大概便是他此時的情況了。

    陰陽大印漸漸清晰起來，一道道無形的氣勁震盪，讓『葉天』身前的空間都扭曲了。

    「這傢伙，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強！」

    不止對面的無戒，即使是林失林等人都疑惑的看着葉天。此時的他身上綻放的氣息，比方才高出了不知多少。

    無戒眉頭稍皺，眼中紫光流轉。雙手舞動，腳底踩着一道道流光，如同跳舞一般。

    在二人周遭，好似出現了許多模糊的身影，這些身影不知從何而來，卻都帶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

    「媚功？你這和尚可真有趣。」

    然而，處在中心的葉天卻只是一笑，絲毫不曾受到影響。

    「施主，這一拳你若接下，小僧甘拜下風。」

    無戒開口，身形猛地加速，瞬間到了葉天面前。

    拳頭抬起，拳上灰色和金色光芒纏繞，帶着佛性，卻又帶着一股煞氣，詭異至極。

    『葉天』見到這威力巨大的攻擊朝着面門擊來，手中的鏽劍抬起，朝着無戒斬了下去。

    陰陽大印旋轉着，如同一個磨盤一樣朝着無戒飛去，沿途的空間扭曲，空氣爆炸，噼啪聲不絕，方圓幾丈的房屋都被破壞，化為飛灰。

    林失林等人不斷後退，眼神震動，心頭更是震驚無比。

    兩道攻擊碰撞，沒有什麼驚天響動，只是一道光芒升起，如同一個太陽一般照亮了這一片地域。

    這光芒強烈無比，但持續的時間卻很短。

    待到光芒減淡，林失林等人連忙朝着戰鬥中心地看去。

    只見，葉天和無戒二人兩人身邊十幾丈的地面已經被掏空，下陷了幾十丈，只有宛如柱子似的一塊空地供二人立足。

    一陣秋風吹過，將煙塵吹散開來。

    「小僧輸了。」

    無戒單手豎在胸前，微微躬身。

    「承讓。」

    葉天點頭，收起鏽劍，縱身一躍，落到了林失林身邊。

    「大哥…」

    二當家走到無戒身前，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無戒抬起一隻手阻止。

    「聚散離合，皆為緣法。今日之後，你們便各自離去，切記，不可再做馬賊，不然，恐遭殺身之禍。」

    二當家和身後一眾馬賊聽到這話，心知他們心中這位大哥去意已決。上百個糙漢子竟眼眶泛紅，二話不說，單膝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

    「恭送大哥！」

    無戒沒有回身，邁步朝着山下走去。身影幾個閃爍間，已經出去了幾十丈距離。

    「渺渺天地遠，

    佛魔一念間。

    歷經紅塵事，

    終成逍遙仙！

    諸位，他日有緣再見！」

    幾句話說完，無戒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回音，還在這裏遊蕩。

    聽完無戒的幾句試，再看他毫不猶豫的離開，衣衫飄動，片葉不沾身的樣子。

    林失林和葉天等人都是一愣。

    「好一個風華絕代的和尚。」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