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難得見她眉眼舒展,沈東湛一時間竟然晃了眼,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了良久。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後來,蘇幕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着了,更不知道沈東湛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來得靜悄悄,走的時候更是如此。
站在客棧的後院,沈東湛瞧着自己的一雙手發愣。
「沈指揮使盯着自己的手,怕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顧西辭站在檐下看他,「是想剁了這雙手,還是在回味着這雙手觸碰過的東西,觸碰過的人?」
沈東湛回過神來,以指尖輕輕摩挲着掌心的繭子,常年習武,掌心裏的繭子厚實得很,不似顧西辭那雙手。
白淨修長,指關節處都沒有過深的褶子,手背上更是光潔滋潤。
顧西辭頓了頓,順着沈東湛的視線看去,發現目標是自己的手,不由的眉心微皺,悄摸着將手掩在袖中負後,「沈指揮使這是什麼意思?」
「顧公子真是小氣。」沈東湛輕呵,「瞧你兩眼,還能讓你少塊肉?」
顧西辭面色微沉,「沈指揮使說笑了。」
「說笑?文人就是虛偽,你這不是沒笑嗎?」沈東湛負手而立,「何來的說笑?」
周南立在廊柱邊上,瞧着後院裏的兩人,一個剛毅,一個陰柔;一個冷峻,一個儒雅,瞧着就像是兩個極端。
深吸一口氣,顧西辭笑了一下,「沈指揮使似乎對我,敵意頗深?」
「敵意算不上,看不順眼是真的。」沈東湛轉身。
顧西辭瞧着黑漆漆的牆頭,「此去煜城路途遙遠,想來沈指揮使還得日日見着我,日日不順心,真是可惜了!」
「別陰陽怪氣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請纓,又是如何點了蘇幕跟隨?」沈東湛回頭,一雙鷹眸凌厲至極,宛若將顧西辭剖得一乾二淨,「顧西辭,即便我的心思沒你深沉,可錦衣衛多得是眼睛、耳朵,收起你那點小聰明,好自為之。」
語罷,沈東湛頭也不回的離開。
周南旋即跟上,「爺,他……」
「囉嗦什麼?」沈東湛繼續往前走,「回去!」
說多錯多,露出的馬腳也多,唬人得看對方是誰,心思越多的人,你說兩句模稜兩可的話,就足以把他逼得死死的。
周南頷首,老老實實的跟着。
雲峰疾步上前,「公子?」
「沈東湛……」顧西辭猶豫了一下,「真厲害。」
雲峰皺了皺眉,「畢竟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若沒有兩把刷子,怕也坐不上這個位置,皇上如此器重他,除了齊侯府的關係,應該也有別的緣由。」
皇帝沒那麼蠢,不會重用一個廢物。
「以後行事得更小心了。」顧西辭想起之前沈東湛對他的警告,再結合方才的話,唇角的笑意終是消失殆盡,「我原以為,他是靠着祖蔭而得了今兒的功成名就,沒想到……」
沈東湛,是個狠角色!
「能窺人心。」顧西辭長長吐出一口氣,「太子殿下那邊如何?」
雲峰忙道,「聽諸位大人嘮叨了一陣,就不耐煩的趕人走,現如今就在房內待着,還……還把隨行的侍婢叫進了屋。」
最後那一句,雲峰說得很輕。
這是什麼意思,傻子都該明白。
出門在外,飢不擇食。
「終是改不了這毛病。」顧西辭嘆口氣,緩步離開。
改,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沈東湛回了屋,倒是沒別的反應,將圖紙反反覆覆的瞧了好多遍,能記住的方位儘量都記在腦子裏,如此一來,萬一遇見什麼事,也不至於迷了方向,亂成一鍋粥。
他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是錦衣衛的頭,底下人能不能擰成一股繩,全看他的作為,是以這個位置沒那麼好坐。
「爺!」周南奉茶。
沈東湛順手接過,轉而瞧了他一眼,「消息可曾回來?」
「估計快了!」周南忙道,「鷹隼傳訊,多半是明日能回。」
這一來一回的,確實路途遙遠,想要及時收到煜城的消息,怕是沒那麼容易。
「我懷疑這顧西辭,跟煜城的事情有關。」沈東湛呷一口清茶,茶霧氤氳,遮住墨色的瞳仁,凝一片霧靄深沉,「遠道而來只為接近太子,繼而唆使太子去煜城。」 周南一怔,「您這麼說,好像是這個理兒!可他,想幹什麼?」
「太子立功,可以有很多機會,就拿上次去定遠侯府,太子原就可以接了輕鬆的差事。」沈東湛放下手中杯盞,略顯煩惱的搖搖頭,「此人城府很深,日後接觸要格外當心。」
周南低語,「您方才是詐他?」
「他自己心思太多,怪得了誰?」沈東湛幽幽的橫了他一眼,「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他若當真,我也沒辦法。」
周南:「……」
正所謂,兵不厭詐!
「我總覺得此番稅銀失蹤,有些怪異。」沈東湛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多疑的緣故?
周南不解,「多半是匪盜見財起意,此事也不是到了本朝才發生,古往今來,劫走稅銀之事也不少,咱也不是頭一遭!」
「但願是我多疑。」沈東湛把玩着手中杯蓋,「只是單純的劫銀。」
可心裏都清楚,什麼樣的匪盜能將此事,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稅銀憑空消失,連帶着那些護銀的侍衛一道,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要做到這一點,起碼得符合三個條件:其一,熟悉地形地勢,熟悉煜城水道;其二,武藝高強,聰敏過人,乃奇人異士也,會障眼法;其三,此事一人不可為,必定是一幫人所做,而這幫人必須齊心協力,紀律嚴明,絕不能是烏合之眾。
所以,沈東湛心裏不踏實。
「爺,您去了煜城要不要學個鳧水?」周南低聲問,「您這狗爬式的水性,到了煜城,怕是有點不夠用啊!」
沈東湛不會水性,而煜城到處是水道,更多的是船隻往來,對他來說的確很吃虧。
上次跟蘇幕一道落水,他真的是喝飽了水,要不是運氣好,有一根浮木救了二人,只怕他轉世投胎都已經有胎動了。
「滾!」沈東湛的眉心狠狠一皺。
周南嘿嘿一笑,轉身就跑,「爺您好好休息,卑職去外頭盯着!」
房門合上,沈東湛有些煩惱。
一夜無事。
天亮之後,車隊繼續前行。
這一次,李璟沒有再為難蘇幕,倒是安安分分的在馬車裏待着,內里擱着兩個侍婢伺候着,車窗虛掩着,時不時的傳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李璟偶爾望着窗外,卻只看到蘇幕策馬跟隨,風吹動她的鬢髮,掠過她的衣袂,她的眼睛始終平視前方,壓根不注意車內的動靜。
沿途風景好,奈何無心賞。
一路上,還算太平。
眼見着快到煜城了,要麼繞道山路,要麼該走水路,只有這兩種方式。然則,山路得繞三天,水路則只需要一日。
館驛內。
眾人眾說紛紜,既是來辦差的,自然是想快點趕到煜城,查清楚此事,找會丟失的稅銀,如此才能跟皇帝有個交代,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
是以,走水路,似乎成了必選之項。
但是走水路則有個問題,那就是天氣,春日裏雨水多,江南尤為水汽十足,若是逢着大霧更是艱難,所以走水路有一定的危險。
而山路也只是盤山的官道罷了,好歹也算太平,就是耗時太長,在路上需得耽擱三日,對於追查稅銀一案,時日拖得越久,追查起來會越困難。
簡而言之,時間就是銀子。
「走水路吧!」李璟靠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的開口,「馬車顛得本宮渾身都疼,倒不如快些趕到煜城,要不然本宮非得死在這路上不可。」
眾人行禮,「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沈東湛沒開口,心裏是猶豫的,旱鴨子上船,那就跟踩着凳子懸樑一樣,只要這凳子一踹開,基本就玩完。但為了顧全大局,他也沒有別的法子,早點趕到煜城,早點找到稅銀,是重中之重!
「太子殿下!」蘇幕行禮。
李璟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蘇幕身上,「你說。」
「春日裏行船,如遇大霧難免會迷失江面,又或者與往來船隻發生碰撞,容易出現險情,太子殿下乃是千金之軀,豈能明知危險而犯之?」蘇幕俯首,「奴才懇請太子殿下三思,是否再堅持堅持,行山路也未嘗不是好事,沿途可暗訪民情,對稅銀一案並不是全無好處。」
李璟舔了一下唇,「倒也在理。」
「奴才覺得,找回稅銀雖然重要,但是太子殿下的安危亦是不可輕視。」蘇幕繼續道,「行船若遇見危險,咱們縱然功夫再高,怕也無力挽狂瀾,只有坐以待斃的份。眼下匪盜身在何處尚未可知,奴才懇請太子殿下,走山路行官道!」
李璟點頭,轉而掃一眼眾人,「你們以為呢?」
諸位大人面面相覷,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嘖嘖嘖,還一個個自稱忠君愛國,自稱良臣,結果呢?都沒把本宮放在眼裏。」李璟拍案而起,「讓本宮走水路,這就是找死,你們一個個答應得這麼快,是不是想害死本宮?」
這話一出,誰敢擔當,當即撲通撲通跪了一地,「臣等不敢!」
「不敢?」李璟呵笑兩聲,雙手叉腰,就這麼冷颼颼的瞧着眾人,「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只要有本宮一日,這太子之位就落不到別人的頭上!你們啊,死了這份心吧!本宮現在決定了,走山路行官道。」
顧西辭站在旁邊,雙手交叉至於身前,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唇角揚着慣有的微笑。
話,最初是李璟自個說的。
最後呢?
為了順蘇幕的心思,罵了眾人一頓,將自個的話給收了回去,事兒做得很明顯,眼睛不瞎都能瞧出來,奈何太子開口,誰敢非議?
出了正廳,館驛陪着太子去了廂房。
周南跟在沈東湛身後,走在長長的迴廊里,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還好蘇千戶開了口,要不然卑職還真是擔心,這走水路雖然快,但是太危險。」
「她知道我不懂水性。」沈東湛睨了他一眼。
周南一怔,「蘇千戶,這是在幫您呢?」
「她這是在還當初,我在定遠州救她的情分。」沈東湛無奈的笑笑,「不過,我寧可她不開口,不必對太子委曲求全。」
周南心下瞭然,爺這是心疼了。
畢竟,太子對蘇幕那心思,周南不瞎,早就看出來了,蘇幕呢……巴不得離太子十萬八千里,但眼下知道沈東湛不懂水性,怕是不適合走水路,所以才會「規勸」太子殿下。
理由雖然充分,動機卻因私心。
「沈指揮使!」身後,傳來顧西辭的輕喚。
沈東湛頓住腳步,轉身看去,只瞧着這書生郎立在昏黃的光亮里,極是斯文儒雅,不由的眉心一皺,「顧公子不去陪着太子下棋,成日跟着我後面跑,可是想入我錦衣衛?」
「今兒星光燦爛,明兒是個好天氣。」顧西辭幽幽的開口,「蘇千戶行走江湖多年,一直在外辦差,不可能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
沈東湛瞧一眼漫天繁星,黑壓壓的夜空中,仿佛綴滿了小眼睛,撲閃撲閃,好看極了。
「顧公子,有句老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周南開口,「您這什麼時候做了老天爺的主,開口便可測風雲?難不成,顧公子已經得道成仙了?」
顧西辭笑了笑,沒有理睬周南,而是想目光落在沈東湛身上。
「你想說什麼?說蘇幕偏幫着我?」沈東湛橫了他一眼,「顧西辭,做人還是簡單點為好,多思多慮易夭壽。」
提到「夭壽」二字,顧西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想來顧公子此前身子孱弱,也是多思多想的緣故,人啊,就得放寬心,要不然自己逼死了自己,多不值得!」沈東湛低笑。
顧西辭深吸一口氣,「多謝沈指揮使開導,顧某一定銘記在心。」
四目相對,大有針尖對麥芒之意。
周南緊了緊手中劍,雲峰亦是如此。
「沈指揮使與蘇千戶共過生死,想必也該明白,有些情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抹去的。」顧西辭眸色沉沉,「太子殿下是什麼性子,您應該清楚,還是少讓蘇千戶靠近太子殿下為好。」
在這事上,沈東湛與他的意見一致,但明面上,他終究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豈能讓一介儒生指着鼻子教訓。
「顧公子這麼關心蘇千戶,意欲為何?」沈東湛幽幽的開口,「難不成想拉攏東廠?顧大、將、軍知道這事嗎?」沈東湛勾唇,眸色邪肆,「要不要我替你修書一封,寄回去?」
顧西辭面色變了變,仿佛是啞巴吃黃連,愣是沒能再說出話來。
「顧西辭,你是顧西辭嗎?」沈東湛輕哼,「莫要把人都當成傻子,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若再敢對我指手畫腳,莫怪我不念沈、顧兩家的舊情。」
音落,沈東湛拂袖而去。
顧西辭站在原地,眯了眯眸子,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指關節青白至極。
「公子?」雲峰有些心慌,「這沈指揮使怎麼會知道……」
顧西辭吐出一口氣,「沈、顧兩家的舊情?呵,倒也是,曾經生死之交,其後心灰意冷,老死不相往來。」
那些陳年舊事,在泥淖中腐爛,一眼望去,早已物是人非。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