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之籙 第451章 天崩（三）

    包圍着長生宮的水壁不斷劇烈震盪。

    從內部看去，就好像是被某種巨龍正在翻江倒海，在水壁內部掀起了一股股海嘯。

    甚至司星純還能感覺到腳下不斷傳來一股股震盪，宛如一場小型地震。

    「這種蠻力……真是瘋子。」

    他皺眉說道：「準備得還是太倉促了。」

    「就算有天時配合，恐怕厲神通他們要不了多久也能破陣，我們得快一點了。」

    天劍宗宗主此刻正閉上眼睛，感應着劍種的所在。

    ……

    原本的長生宮內，宮女、宦官、侍衛都已經被撤離了出去。

    但暗中卻有十多人留了下來，此刻的目標直指升仙殿。

    伴隨着殿門被他們撞開，大殿內的景象浮現在他們的眼前。

    只見永安帝盤膝而坐，一身紫色道袍隨風飄動。

    他雙眼之中七彩流轉，四周圍的空氣中更是時不時就浮現有一道道彩色的光華，沒入他的體內。

    而在他的身下，天下靈脈的力量正源源不絕地送入他的體內。

    但更引人矚目的是永安帝的雙手之間，只見那雙手中間的位置空氣劇烈流轉。

    似乎浮現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伴隨着永安帝的雙手逐漸閉合，空洞漸漸縮小，而天空中的罡氣層竟也在隨着他的動作慢慢彌合起來。

    永安帝正在憑藉一己之力，強行填補罡氣層。

    一名侍衛看着他說道：「陛下，為天下蒼生計，請陛下赴死。」

    其餘的宦官、宮女、侍衛也全都齊齊喊了出來：「為天下蒼生計，請陛下赴死！」

    三尺劍氣從他們的身上爆發了出來，齊齊朝着永安帝撲了過去。

    ……

    天劍宗宗主閉着眼睛，淡淡說道：「他在鎮壓罡氣層。」

    「不過應該還有一些餘力。」

    「但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

    司星純等人點了點頭，已經準備好了各自的道術。

    只見他渾身上下水汽彌散。

    包圍長生宮的水壁之中更是時不時有一道道水龍翻湧而出，環繞在半空之中。

    在如今這片天時之下，司星純一身道術威能大漲。

    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甚至有自信來個水淹京城。

    可就在這時，一道男聲從五人背後響了起來：「你們……」

    第一二個字傳來時，在場五名仙人便已經齊齊反應了過來。

    天劍宗宗主渾身劍氣激盪，身形暴退。

    司星純和大夏後人化為了漫天水花散開。

    兩名和尚齊齊後退一步，已經一同遁入了佛界之中。

    「……好大的膽子。」

    伴隨着話音落下，天劍宗宗主等人都驚疑不定地望着突然出現在他們身旁的永安帝。

    回想着自己五人竟然沒有一個察覺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怎麼出現的……他們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如果剛剛對方動手的話，他們又會死幾個人？

    處在護城大陣中的永安帝，實在是深不可測。

    但更讓在場眾人驚訝的……則是永安帝右手托着的小小空洞。

    那空洞看上去一片純黑，正伴隨着永安帝的運力一點一點彌合、消失。

    與此相對的，天空中的罡氣層破洞也在以同樣的速率消失。

    天劍宗宗主的心頭湧起不可思議之感：『他在鎮壓罡氣層的時候，竟還主動出擊？』

    另一邊的司星純感受着猶如實質般的威壓從永安帝的身上不斷傳來。

    自從入道以來，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種恐怖的壓力了。

    特別是此刻的永安帝身上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惡意。

    感受着這股惡意，他竟然心中忍不住地升起了一絲恐懼的感覺。

    就在這時，永安帝再次開口了。

    他語氣冰寒，宛如是嚴冬冷雪刮過：「中原億萬黎民皆是朕的子民，爾等也不例外。」

    「你們辱朕、罵朕，朕身為天子，便是爾等的君父，可以不和你們計較。」

    「但你們不該壞我國運，以致罡氣層破裂，惹下滔天大禍。」

    天劍宗宗主冷冷道：「永安，如果不是你利慾薰心，巧取豪奪，壓榨得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大漢國運一日不如一日，又怎麼會有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要是願意退位讓賢，我們立刻就走。」

    永安帝緩緩垂下眼皮，淡淡說道：「朕乃是天子，順天地氣運而生。」

    「能撐着這天下的只有朕而已。」

    「退位讓賢……換誰？」

    「你嗎？還是他們？」

    永安帝看向了司星純等人，右手伸了出來，將手上象徵着罡氣空洞的球體放在了面前。

    「朕給你們，你們撐得住嗎？」

    天劍宗宗主目光中似乎有道道劍意蓄勢待發：「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更不是你一人之天下。」

    「唯有國泰民安，百姓富足，方能人傑倍出，國運綿長。」

    永安帝淡淡道：「不值一駁。」

    說着他向前一步踏出，大地中似有無形的波動以他的右腳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擴散出去。

    波動所過之處，這一片空間內的一切物質似乎都被放慢了速度。

    「在這京城之中，朕便是無敵的。」

    永安帝的聲音也緩緩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混沌初開氣升降，聖賢仙佛也難逃……」

    伴隨着永安帝的手掌輕輕抹過，司星純就感覺到渾身上下一陣虛弱。

    他入道境界的力量竟然開始消失不見了。

    司星純的心中湧起一股大恐怖。

    『永安在抹消我的氣運、境界……』

    緊接着他眼前一花，永安帝已經一掌拍在了他的頭上。

    砰！

    一代入道仙人轟然爆碎，似乎已經化為了一地血水。

    永安帝正要看向渾身包裹在鐵甲之中的大夏後人。

    就在這時候，一聲怒斥，驚天劍氣從天劍宗宗主的身上暴漲上去，朝永安帝一劍斬去。

    劍氣尚未落下，整個長生宮便伴隨着刺耳的破裂聲，直接一分為二。

    與此同時，大地轟鳴，京城內升起的佛界之門中傳來陣陣佛唱。

    整座長生宮在佛界之門的籠罩下，逐漸虛幻了起來，似乎正在被緩緩拖入佛界之中。

    面對眼前的情況，永安帝的臉上仍舊看不出絲毫慌亂之色，他一手托着空洞，繼續鎮壓罡氣層。

    「佛門小賊，也敢在朕面前逞凶？」

    只見他另一手輕輕向下一按，城內升起的佛界之門竟然又被他一寸一寸給壓了回去。

    與此同時，他張口一吐，狂風平地而起。

    眼前斬來的驚天劍氣便被生生抵住，絲毫不得寸進。

    緊接着又一腳踏出，海嘯般撲來的大夏後人便被砰的一聲擊散了攻勢，身上的入道境界也開始不穩了起來。

    就在這時，道道水花浮現，司星純化水而出，大喝道：「永安！在這種環境下，你是殺不死我的。」

    轉眼間他帶起滔滔浪潮，再次加入了攻勢之中。

    只見雙方你來我往，劍氣縱橫，海浪呼嘯佛唱之聲傳遍全城。

    圍攻的五位入道仙人卻是越打越心驚。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永安帝一手鎮壓罡氣層，一手鎮壓佛界之門，竟然還能壓制他們。

    司星純心中暗驚：『此人的修為已經通天徹地，說不定已經快要……』

    但就在這時，永安帝突然停下手來，他猛地抬頭望天，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只見那破開的罡氣層空洞內，原本的星空已經變得一片漆黑。

    接着……一根根如同是觸手般的黑色物質擠了進來。

    轟！

    與此同時，只見永安帝手上的黑色空洞驟然擴張，反噬一般吞掉了他的右手。

    ……

    楚齊光盯着天空中那湧現出來的黑色物質，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釋』回應道：「我們的幫手，他們也會來幫忙拖住大漢天子。」

    「你還在想什麼？」

    「快去刺殺吧。」

    楚齊光看着那宛如觸手般的東西拼命地想要伸進來。

    而求道者眼眸之中，傳來了新的字跡。

    「神之髮絲。」

    「原本是遊蕩在天外的神秘種族。」

    「據說神將恩惠賜予了他們。」

    「於是成為了神的髮絲。」

    「髮絲為了愉悅神而存在。」

    這些破入罡氣層的古怪存在，無論是他們的模樣，還是求道者眼眸里傳出的字跡，都讓楚齊光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越發決定不能殺了永安帝，至少也要等他搞清楚了罡氣層還有外面那東西的真正底細，才好做出決定。

    不過心裏是這麼想的，但楚齊光卻又不想浪費了『釋』的助力。

    於是楚齊光說道：「大漢天子的實力太強了。」

    「現在的我對他出手，恐怕是自尋死路，也阻止不了他。」

    『釋』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你說的不錯，你想怎麼做？」

    楚齊光微微一笑，試探着問道：「你有辦法找到《萬鬼錄》嗎？這門入道之法所蘊含的知識足夠危險。」

    「他們對永安帝來說，也是最好的毒藥吧？」

    『釋』回應道：「我明白了。」

    「我試試看吧。」——

    感謝『北魔門李雲軒』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