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稍稍點了點頭,「有些時候老夫覺得你不着調,有些事情老夫覺得你故意藏拙,現在你的這番話老夫更覺得像是真實的你。」
李治在雪地里摔了一跤,還是和同伴們玩得很開心。
看着眼前這一幕,李淵依着一棵樹坐下說道:「李正,你是一個心裏藏着事情的人。」
李正說道:「您老放心吧,大家都會好好的。」
李淵把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身後的樹上,緩緩地閉上眼。
陽光下,他很安詳,一動不動。
李正看了他許久,慢慢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也已經沒了脈搏。
小兕子蹦跳着跑來說道:「皇爺爺睡着了?」
李正點頭說道:「嗯,睡着了。」
說完小兕子又蹦跳着去跑步。
李正深吸一口氣,招手叫來了李義府囑咐道:「去叫孫神醫來,告訴宮裏,太上皇走了。」
聽到這話李義府如雷擊一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一旁已經閉上眼的李淵。
李正說道:「快去吧,別愣着了。」
「喏!」
李義府慌張地跑開。
孫思邈確認了李淵的死亡,「人都有這麼一天,好在走得很安詳。」
李麗質也收到了消息朝着這裏跑來,看到李淵的遺體紅着眼站在原地怎麼都說不出來。
當天下午的時候宮裏就來人了,帶走了李淵的遺體。
李正回到家中,大家的情緒都很不好,小兕子在李麗質的懷裏哭泣着。
李治也是沉默不言。
李正坐在自家的院子裏,回想着和李淵的對話。
從李世民登基之後,那時候開始或許李淵就已經放下了一個皇帝的架子,更像是再普通不過的老頭。
幾天之後,長安就要將李淵發喪了。
按照禮制李麗質和小兕子,李泰,李治等孩子都要去。
收到李世民的旨意,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馬車等在了門口。
看着李麗質牽着小兕子的手走上馬車,眾人都沒說什麼話。
李恪在前頭駕着馬兒帶路,看到李正走來說道:「你可以坐在馬車裏。」
李正翻身上馬,「我還是騎着馬吧。」
李恪又說道:「這可不像你的做派,這一次可是要先去長安,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李正拉着馬匹的韁繩說道:「這幾年他一直都在涇陽養老,如今就這麼走了,我說什麼也要送送他。」
李恪重重地點了點頭,眾人便朝着長安方向而去。
出了涇陽之後,天已經完全亮了。
李泰早早就等在了城門口。
見到李正,李泰連忙就走上前說道:「還好你沒有誤了時辰。」
除了李泰長安的城門口還有很多人,這些人都是李世民家的宗室親眷。
李泰小聲說道:「皇爺爺剛過世,父皇的情緒很不好。」
李正注意到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這種感受很不好。
李泰也注意到有很多不友善的眼神,低聲說道:「皇爺爺在涇陽去世,大家當然都是衝着你來的,也有人覺得是你沒有照顧好皇爺爺,不過你也放心,其實早在半月前太醫署的醫官就去看過皇爺爺,說是皇爺爺的日子確實不剩多少了,任何時候離開人世都有可能。」
說到這裏李泰感慨道:「說來也是皇爺爺離開皇宮之中的那段日子,算是他過得最好的日子,皇爺爺在涇陽的晚年過得很好,至少不是在武德殿這樣幽閉的環境,那樣看起來更像是一種軟禁。」
王鼎從長安城內走出來躬身說道:「長安令。」
李正拱手說道:「王公公,好久不見了。」
王鼎重新站直說道:「陛下想要見一見長安令。」
眼下這個時候,也只好跟着王鼎的腳步去見李世民。
一路走進長安城。從朱雀大街開始走,要進入承天門。
跟在王鼎身後走着,李正聽見了道路兩邊路人們的議論,也有很多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走入承天門內,這裏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裏有李孝恭,李元昌等人正在李淵的靈柩旁哭泣。
而李世民穿着一身白衣面無表情,他氣色憔悴,雙眼也是通紅。
李正向他行禮說道:「陛下節哀。」
回過神之後,李世民低聲說道:「是你陪着父皇走了最後一段路,說了最後的幾句話?」
李正點頭說道:「確實。」
李世民目光看着靈柩說道:「我父皇直到最後也不願意再見我,而是去找了你。」
自從玄武門的事情開始,李淵和李世民之間的關係就很不好。
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或許李世民心裏才是最難受的,身為兒子想要盡孝的,或許李世民也掙扎過,更是想過彌補。
感受着李世民拍着自己的肩膀的力度,李正說道:「臨走前,太上皇問我以後的天下會怎麼樣。」
李世民說道:「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沒有資格來決定將來天下會是什麼樣。」
李世民閉着眼又問道:「還說了什麼?」
「其實在他老人家的心裏也很糾結當年的事情,當年他能做得更好,但是他沒有做好,造成了那樣的局面,作為一個父親他老人家覺得自己沒有做好這個父親,沒有好好教導你們。」
反正這些話也算是李淵要自己轉達給李世民的。
李世民突然笑了笑,這笑容有些釋然,又帶着很多深意。
李淵走了,關於玄武門的一切縈繞李世民心頭的陰影或許也可以散去。
李世民又問道:「李正,你覺得朕的父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正也看着靈柩說道:「這種話不應該我來說。」
「對,這種話不應該你來說,後人自會有評說。」李世民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說道:「朕的父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朕很清楚,也能想明白在他彌留之際來找你的原因。」
話語停了停,李世民低聲說道:「朕的父皇彌留之際要見你只有兩個原因,你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要不你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
李正看着靈柩聽着李世民一字一頓說着。
「告訴朕,你到底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