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酌 第37章 還施彼身得觀眾

    「嘿，該不會是看見方主任來了緊張得手都發抖了吧。還特招生，就那點能耐居然敢挑戰我們王飛學長，回家種田去吧！」台下不遠處有個女生冷嘲熱諷道。那女生說的一字一句葛樓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這更激發了他的鬥志。方主任也聽見了那女生難聽的話，可在這種情況下不方便站出來向着誰。站在葛樓身旁的邊楓斜視了那女生一眼，然後扭頭拍了拍葛樓肩膀為葛樓加油打氣。葛樓看了邊楓一眼，低頭淺淺的笑了笑。那笑容帶着幾分邪氣，滿是自信，像是有一張制勝的底牌握在他手裏。

    「我們掌聲鼓勵一下台上的選手好不好？」方主任開口了，不過練琴房裏只響起了短暫而稀疏的掌聲，很明顯葛樓不被看好。

    「我沒事，你下去吧。」

    葛樓說話的聲音很小，給人的感覺卻異常淡定。邊楓兩手空空地站在台上，叫台下的觀眾怎麼想。怪怪的，是有些不妥，葛樓便示意邊楓先下去。邊楓往台下看了看，發現有不少觀眾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他也覺察到了自己這樣站在台上怪怪的，於是笑着搓了搓手下台去了。

    葛樓明白王飛今天是有備而來，而且彈得真不賴，和曉浴比起來優勢明顯，想贏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太過於賣弄彈琴的技巧肯定會給自己挖個大坑，用技巧去取勝恐怕不太可能，得在彈奏的內容上做文章，越簡單的和弦越好，用情動人。「初戀，初戀......」葛樓在心裏嘀咕着，「初戀就一定是甜蜜的嗎？初戀就沒有憂愁煩惱嗎？怎麼可能！對，就照這種思路來彈。」葛樓挪了挪身子，調整了一下坐姿，把手指掰得咔咔響後甩了甩彈了起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哈哈哈哈哈......」

    靜悄悄的練琴房忽然想起了兒歌《兩隻老虎》的旋律，台下觀眾一臉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確定聽到的旋律真的是《兩隻老虎》後忍不住笑得人仰馬翻，方主任也跟着笑了起來。王飛緊鎖着眉頭，不知道葛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所有觀眾都非常期待葛樓接下來的表演。葛樓把《兩隻老虎》最後那個「怪」字的音拉得有些長，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台下大笑不止的觀眾，然後他左手簡單地變換着和弦，右手自然地掃起了弦來。巧妙的節奏變化，一段羞澀靦腆的旋律迴蕩在了練琴房。讓人覺得自己就站在喜歡的人身旁，心砰砰直跳，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看穿。

    「兩隻老虎，好一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葛樓彈到這裏時方主任一下子明白了他彈奏《兩隻老虎》所要表達的是什麼，不覺在心中暗自叫好，那種感覺可意會不可言傳。漸漸的葛樓的指尖流露出了甜蜜，手指輕快地在琴弦上舞蹈着，從琴聲里可以聽出他們開始交往了，開始約會了。葛樓沉溺在了回憶里，莎莎那個時候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他們都還不懂什麼是愛，只是覺得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聊不煩的天。日子單調地重複着，輕輕地翻過一頁一頁又一頁，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分離。練琴房裏的觀眾們靜靜欣賞着耐人尋味的琴聲，原來簡簡單單的和弦也可以彈奏出如此動聽的旋律，只要懂一點樂理的觀眾都默默地在心裏為葛樓點讚。一個使整段彈奏聽上去和諧的四拍音後，葛樓突然solo了起來。

    「好耳熟啊！」台下有個反應很快的觀眾隨口說了句。

    「是哦！」站她旁邊的另一個觀眾附和道。好多觀眾都在拼命回想到底在哪裏聽過這段solo，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一小節solo後大部分觀眾都聽出來了，原來葛樓彈奏的這段solo正是王飛一上台就彈奏的那一段。

    「抄襲別人的，彈點新鮮的好不好，不行就不要裝b，噁心！」來看熱鬧的一個觀眾破口大罵，她哪懂得這其中的奧妙。王飛的這段solo不僅節奏快，而且音域廣、和弦轉換也快跨度又大，只看別人彈一遍要記住所有的音絕非易事。不覺間葛樓已經彈完了王飛的那段solo，因為力度控制得恰到好處，彈奏技巧比起王飛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至於王飛的彈奏聽上去更像是模仿。

    「這小子可以啊，扒帶的功底這麼了得，好像沒有彈錯一個音耶！」

    坐在前排還沒有來得及上台，或者說覺得自己贏不了乾脆棄權的一個選手對他旁邊的另一個選手說道，那個選手也連連點頭稱讚：「是啊，要是換做是我我肯定不行！」

    當比較內行的觀眾覺得葛樓應該會再彈點其他什麼結束演奏時，很出乎他們的意料，葛樓又彈奏起了王飛那段solo，只是聽上去沒有了浪漫，卻平白無故多了幾分憂愁，很明顯可以聽出那段solo動了手腳。雖然音還是那些音，音的高低沒有變，不過有些音的長短卻變了，節奏也隨之而改變，聽上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意境。（打個比方，就好比相同的幾個漢字在不同的位置加上不一樣的標點符號意思截然不同。例：「你想要不想」——「你想要？不想！」——「你想要不？想！」）

    「還可以這樣彈？太牛了！好像一個音的高低都沒有變，只是改變了一下音的長短竟然能彈出這種效果！大神啊，不膜拜都不行。」坐王飛旁邊的一個選手一臉不可思議地感慨道，王飛黑着臉瞪了他一眼，那男生知趣地收斂了些。

    琴聲越來越淒涼，葛樓的手指不知何故，看上去不再那麼靈活了甚至變得有些僵硬，彈奏到solo的一些小節結束時偶爾抖落的顫音聽上去竟有一種讓人心裏發堵的感覺。戀人鬧彆扭冷戰時的心情不就是那樣嗎，從觀眾一臉惆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聽懂了。葛樓彈着彈着忽然他的手指好像跟發了瘋一樣用力擊打起了琴弦，轉換和弦的手指也狂躁了起來，似一匹受驚脫韁的烈馬蹦躍奔馳在廣袤無垠的草原。相信在場的觀眾在現實生活中都不曾見過這種大師級的彈奏，把結他當成打擊樂器來表演。更難能可貴的是聽上去是感情自然的流露，而不是刻意的生拉硬套。他們分手了嗎？他們分手了，不然葛樓的琴聲聽着怎會感覺那麼的沮喪。有過初戀的觀眾肯定能深深體會分手後那種幾乎失去理智、天都快塌了的感覺，想着從此形單影隻，心一下子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台下觀眾靜悄悄的，甚至有女生默默流下了眼淚。他們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自己發出的聲音像一顆掉進鍋里壞了靚湯的老鼠屎。葛樓用一個四拍的顫音結束了那段so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