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聖殿的牆壁坍塌掉了外皮,露出了裏面的金屬符文根基,上面那些玄奧的符文脈絡在「岡德」和新任光明教皇溫布利的聯手催動之下驟然璀璨了一瞬,然後就像耗盡了油脂的蠟燭一般泯滅。
光繭一般的光明聖殿破了口子,幾道神秘晦澀的氣息滲透了進來,迅速纏繞到了那朵純粹的白色光明聖火身上。
然後,小石台上的光明聖火好似一頭反應遲鈍的睡獅被蜜蜂蜇了,猛的睜開眼睛,暴烈的掙扎跳躍了起來……
年老的紅衣樞機主教菲迪爾、老騎士科靈頓,還有光明裁判所的吉門尼斯大裁判長今天都沒有進入光明聖殿,前兩者的年齡實在是太老了,已經不具備承受神靈的考驗的條件。
而後者,純粹是因為在擔任大裁判長的時候做了太多太多不可描述的事情,被光明教會中太多的人厭惡和反對,為了教會的內部安定和諧,被逼着放棄了光明教皇的遴選。
當璀璨的神跡出現的時候,三個心態各異的落寞人正站在光明山的一處僻靜角落裏,看着那道直衝雲霄的熾亮光明發呆。
老騎士科靈頓:「艾德拉斯是個幸運的人」
老主教菲迪爾:「我們光明教會,才是最幸運的。」
吉門尼斯默默的流淚,也不知是感動,還是後悔。
忽然間,連接在光明聖殿和雲端之間的光芒忽然中斷了,沒有衰退的過程,沒有完整的收尾,就那麼突然消失了,就像正在唱着詠嘆調的女歌手被人掐住了脖子,不上不下的讓觀眾們非常難受。
緊接着就有一點光芒從虛空中出現,劃了一道流星般的軌跡,砸進了光明神殿的穹頂之中。
此刻的光明山上有着上萬的觀眾,狂熱的呼喊聲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但是這會兒,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此時此刻,普通人只是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而菲迪爾、科靈頓和吉門尼斯卻感知到了令人心悸的神性波動,三位光明大佬互相看了一眼,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等到他們再現身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光明聖殿的最後一道殿門之外。
隔着一道厚重的金屬殿門,三位光明冕下就能感知到擠壓在光明聖殿之中你恐怖、混亂的神性威壓。
「開門!」
菲迪爾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是光明教會中活的最長的人,知道很多教會的隱秘,當他感知到那混亂的神性威壓的時候,頭腦間「轟」的一聲炸響,腦海深處某一點被封印的記憶突然翻湧了起來。
老騎士科靈頓趕緊上前推門,但是往日裏他單手就可以輕鬆推開的殿門此刻卻詭異的沉重之極,任他怎麼發力都推不動分毫。
大裁判長吉門尼斯也上前幫忙,兩人分立左右一人一扇,但也只能把殿門推得微微顫抖,還是打不開一點縫隙。
神殿內的聲響越來越大,好似一場暴風雨在拼命摧毀着一切,但是卻始終徒勞。
「我來吧!」
菲迪爾顫巍巍走上前去,但是他沒有幫助菲迪爾和吉門尼斯推門,而是緩緩的跪了下來,佈滿皺紋的臉龐悲苦無比。
「受苦受難的神啊!您忠誠的僕人請求您的召見」
「嗡~」
沉重如山的殿門開了,門口有十幾個人慌不迭的逃了出來。
「菲迪爾?」
「是你們打開了門嗎?謝天謝地!」
艾德拉斯領着一群紅衣樞機主教,還有幾名光明教皇的候選人剛才應該也是在裏面推門,這會兒開門看到菲迪爾、吉門尼斯、科靈頓,是又驚喜又苦澀。
「艾德拉斯,你剛才,在幹什麼?」菲迪爾眼神灼灼的看着神殿深處的那朵光明聖火,冷漠森然的質問艾德拉斯。
「我那個岡德是公正之神的分身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護送着教友們逃了出來」艾德拉斯選擇性的解釋了幾句,但是乾巴巴的非常無力。
「我們是光明的僕人,現在的光明正處於危險之中,你竟然逃了出來?」
艾德拉斯苦了臉,「我們嘗試過了,但是克林薩死了,我們無法對抗神靈的力量你知道嗎菲迪爾,《光明聖典》都被他們召喚回來了,這是神靈間的戰爭,我們只是凡人」
「不,那是你的內心不夠強大,心靈不夠虔誠。」
菲迪爾搖了搖頭,昂頭向着神殿深處走去。
而在神殿的深處,那朵曾經溫和、純淨的光明聖火,已經膨脹成了數米高的熾白火焰,正在向外釋放着恐怖的光明之力,而在它周圍的虛空之中,有幾股無形的力量纏繞在它的身上,不停的分割、撕扯它的力量……
當夏爾感知到那幾縷虛弱的神性力量滲透進神殿之後,立刻就感知到了其中一道虛弱的神性力量屬於真神柏米莎,也就是在女王陛下的虛空神殿中失去了一條胳膊的「光明之眼」。
那麼其餘的幾道神性力量屬於誰,也就很容易猜測了。
「這是要逼着我拼命嗎?」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夏爾感覺自己好像是銅鑼灣浩南哥的馬仔在胡同里遇到了東星五虎,不拼命都不行了。
緊接着,一顆流星砸破光明聖殿的穹頂,進入了光明肆虐的神殿之中,跟漂浮在空中的《光明聖典》副本吸附在了一起。
「《光明聖典》?」
「混蛋,你把『她』怎麼了?」
看到這本熟悉的大開本古舊典籍,夏爾再也忍不住了,因為《光明聖典》的正本一直在女王陛下的手裏,現在卻突然穿過虛空來到這裏,那么女王會不會受到了波及和損害?
「她」還沒有完全恢復,這一次柏米莎可是有了好幾個幫手,如果他們聯手找上門去,那可怎麼辦?
「我在,不要亂動!」
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在夏爾心頭響起,因為光明聖殿的隔絕而跟女王陛下失去的心靈連繫,神奇的連接上了。
已經站起身準備赤手空拳沖向「岡德」的夏爾立刻又蹲了下來,從心的樣子惹得前面的「岡德」都露出了冷笑。
神性力量縱橫交錯的光明聖殿中忽然又多了兩個不速之客,其中一道神性力量夏爾非常的熟悉,正是女王陛下的氣息。
「他們是誰?光明七神嗎?」
「他們是叛逆!」
「你能贏嗎?」
「相信我!」
夏爾略一感知,心下大定,因為他分辨出女王陛下的神性氣息要比其他諸神要強盛的多,其他諸神跟此刻的「她」比起來,好似是一群癆病鬼病秧子。
女王陛下和剛剛加入的那位真神也把自己的神性力量跟光明聖火接觸到了一起,暴怒雄獅一般的聖火猛然一顫,然後產生了奇怪的變化。
暴躁的光明聖火慢慢的安定了下來,看起來好似放棄了抵抗,但是剛才那數道在聖火身上越纏越緊的神性力量不斷被它崩開,雖然緊接着又纏了上來,但是卻再也無法跟聖火本身建立深層的接觸。
「芙洛忒,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愚蠢,你以為現在的你,可以對抗我們所有的真神嗎?」
「所有的真神?真的很可笑,你們只是一群卑鄙無恥的叛逆,妄想竊取老師的身體,你們都該死!」
剛剛溫和下來的光明聖火突然爆發,猛然間把奧內斯的分身「岡德」吞沒進熾亮的火焰之中。
「岡德」身體上的聖火不斷的通過手臂傳遞給身旁的溫布利,然後被他頭戴的教皇王冠吸納,但是在這個轉化的過程中,「岡德」的身體也在緩慢的燃燒、焚化。
「沒用的,芙洛忒,你現在身處黑暗,根本無法掌控光明。」
已經被焚化開皮肉的「岡德」張開嘴冷笑,失去了嘴唇的嘴巴露出了密密的牙齒,看起來非常的滲人。
他一把拖過身邊木偶一般的溫布利,鋒銳的指甲劃開了他的手臂,把滾燙的鮮血塗抹在了懸浮在空中的《光明聖典》上。
「哼!」
夏爾立刻感覺到有些東西堵在了自己的心口窩上。
在女王的虛空神殿之中,光明教皇布萊克斯被焚化之後,《光明聖典》要穿過虛空飛走,是夏爾把自己的鮮血塗抹在了它的頁面上,自此跟《光明聖典》有了神奇的聯繫,而因為夏爾曾經跟女王陛下混合了血液,所以女王陛下才有了掌控《光明聖典》的能力,在這段時間內不停的對《光明聖典》進行滲透。
而此刻溫布利的血液湧入《光明聖典》之中,而且溫布利的鮮血好像對《光明聖典》有着更強的親和力,夏爾感覺自己跟《光明聖典》的聯繫在逐漸的淡化,這種變化讓夏爾非常難受。
而且隨着溫布利對《光明聖典》的滲透,已經安靜下來的光明聖火也再次暴躁起來,那幾道諸神的神性氣息重新糾纏到了聖火的身上。
「這是為什麼?」
女王陛下嚴肅的說道:「因為他戴上了教皇王冠,奧內斯這個陰險的傢伙,這一次竟然找到了這麼個愚蠢的教皇。」
「那麼他們現在到底要做什麼?」
女王陛下沉默了片刻,有些落寞的說道:「他們在做上一次沒有完成的事他們要把光明之神的血肉,侵吞為自己的力量。」
夏爾:「」
夏爾想起那一次從女王的記憶中看到的畫面,再感知着幾道虛弱的神性氣息在短時間內明顯恢復了不少,頓時震驚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光明之神被諸神圍攻,在無法致勝之後轉化成了光明的意志,但是他依然有着壓制諸神的能力,光明山上的這所光明聖殿,就是壓制其他諸神的一處關鍵所在。
但是女王陛下拿走了本應該在光明山上的《光明聖典》,使得奧內斯付出足夠的代價用分身進入光明聖殿,他又蠱惑挾制了溫布利王太子這個倒霉催的新任教皇,最終破壞了光明聖殿,撬動了限制光明諸神的強大桎梏。
「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夏爾咬着牙,向「她」傳遞了消息。
女王陛下秒懂夏爾的意思,他是在問「她」,自己現在該不該拼命。
女王必須沉默了,一向果斷的「她」竟然陷入了猶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勇敢的紅衣樞機主教掙扎着從地上站起來,高呼着口號沖向了被光明聖火包裹的「岡德」。
「岡德」只是凌空揮了揮手,這名在大陸上都可以稱之為「強者」的樞機主教就被分成了兩半。
而就在這短暫的幾分鐘之內,那幾道屬於光明諸神的神性力量一改剛才的虛弱樣子,就像蟒蛇纏身一樣對着光明聖火越纏越緊。
而且被溫布利滲透的《光明聖典》上傳來了強烈的壓制氣息,讓夏爾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夏爾,他們要清醒過來了,我現在送你離開。」
「那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樣,傻乎乎的墮入黑暗?」
「」
「我如果墮入了黑暗你還會再來救我嗎?」女王的聲音罕見的幽怨了。
「」
夏爾沉默兩秒,氣急敗壞的喊道:「我救你個屁,我不救傻子!」
「你在撒謊,你和我有心靈連繫,怎麼可能騙得過我?呵呵!」
「」
夏爾有些發呆,就在剛才那麼一剎那,他忽然感到了心疼的感覺。
他握緊了拳頭,倔強的站了起來,向着被聖火火焰包裹的岡德,一步一步的走去。
他不確定自己的結果會怎樣,雖然他比剛才那個紅衣樞機主教要強很多,但是面對已經瘋狂的奧內斯,他真的沒有必勝之心。
「你就這麼衝上去送死嗎?」
「嗯?誰?」
夏爾停住了腳步,感受着一道神性力量包圍在自己身上,傳遞了一道虛弱模糊的意識。
「我是米拉娜,芙洛忒的朋友。」
「米拉娜?不認識啊!」
「」
「但你拿了我的劍,就是芙洛忒給你的那把」
「我現在拿不出來,你想要回去也沒用!」
「」
米拉娜本來就很虛弱,夏爾連續兩次對話讓她差點兒斷了跟夏爾的聯繫。
「我可以幫你。」……
年老的樞機主教菲迪爾堅定的向着光明聖火前進,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阻止那個公正之神的分身「岡德」,要不然光明教會就要遭受巨大的變故。
但是那個「岡德」雖然已經被光明聖火燒殘了肢體,但是體內的神力卻依然強大,菲迪爾隔着幾十米遠就遭到了沉重的衝擊,口鼻中不斷的開始流血。
菲迪爾依然在堅持,但是他的腳步卻越來越艱難,心中也越來越絕望。
終於,他走不動了。
「神啊!請原諒您的僕人,我真的無法呃」
菲迪爾忽然看到前面地上的一個人站了起來,伸開手臂,從虛空中抽出了一把看起來很普通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