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生二十一歲,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像。他是「扮演者KTV」的一名保安,沒什麼文化,初中沒畢業就跑城裏打工來了,在奉京混了五年多,因為沒有別的能耐,所以只幹過一種工作,就是保安。
「扮演者」的保安隊長外號叫「黑子」,個頭比胡俊生還高,孔武有力,胡俊生聽別人說「黑子」曾經在市體校的武術隊練過一陣子,因為尋釁滋事被武術隊開除了。
黑子的社會關係面很廣,而且手頭寬裕,對手下人也講義氣,胡俊生挺佩服這樣的人,也就跟着他混了。別人都管「黑子」叫黑哥,所以他也叫「黑哥」。
今天「黑哥」不知從哪弄來一台金杯麵包,讓他開着,拉他去做一趟黑活,這種事胡俊生跟着「黑哥」做過幾次,無非是要個賬,嚇唬嚇唬人,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主大部分都很慫,幾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幾次黑活干下來胡俊生分了不少錢,利益薰心讓他膽子也越來越大。
這次他也毫沒猶豫,拉着「黑哥」就上了路。到了一個酒店,「黑子」進去呆了一會,和一個人一起出來上了麵包車。
「黑哥」管那人叫「王哥」。「王哥」很酷,上車後就一直打電話,然後給他指路,左拐右拐到了一個肯德基的門前。
胡俊生發現「王哥」一直盯着肯德基里的一對青年男女看,「王哥」的手機上有一張那個男孩的照片。胡俊生想,他們今天幹活的目標就應該是這對俊男靚女了。
說到俊男靚女,這對年青人可真是出眾,男孩俊秀,女孩性感妖嬈,可謂是金童玉女。不知道他們惹到了誰,要遭些厄運,胡俊生挺為他們惋惜的,但願「黑哥」和「王哥」的目標不是那個女孩子,也別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否則就更可惜了。
這對俊男靚女出了餐廳,上了出租車。胡俊生在「王哥」的指揮下跟在了出租車的後面。到了一個小區,兩人下了車,女孩向男孩揮手告別,蹦蹦跳跳進了院子。「黑哥」和「王哥」沒有下車跟上去,胡俊生竟然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是那個女孩就好。
男孩沒有再打車,而是步行而去。
「王哥」招呼胡俊生跟上,「黑哥」從車座底下拿出了一根棒球棍,並把一截黑紗蒙在了臉上,「王哥」也從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把砍刀拿在手裏。這是要下手的節奏,胡俊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男孩拐進了一條小馬路,這條路正在維修,車子進不去。「王哥」吩咐「黑哥」下手。並告訴他不要熄火,在駕駛位等着,準備隨時開跑。
他把車子停在路口,「黑哥」跳下車,追那個男孩去了,路上的燈很昏暗,尤其路燈陰影處的情景看不清楚,他只看到那個男孩倒在了地上,滾了幾滾。「黑哥」開始向回跑,而男孩起來追「黑哥」。他心中暗道「不好,黑哥可能吃虧了。」
「王哥」也莫名其妙問他:「你看到怎麼回事了嗎?」
他搖頭回答「不知道」。暗中他已經把檔位掛上了,就等着一踩油門就可以跑了。
「王哥」跳下車去接應「黑哥」,可「黑哥」卻忽然跌倒了,倒在地上在沒起來,他所坐的駕駛位看不到「黑哥」的情況,但是「王哥」的情況他卻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王哥」忽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沬的樣子,他慌了,兩個「大哥」都發生了意外,他成了孤家寡人,再不走還等何時。他也不及多想腳下一踩油門,麵包車猛地向後一頓,感覺被什麼東西墊住了,行駛不動。
他急忙換檔,將掛錯了的倒車檔換回了前檔,再踩油門,車子向前一衝,竄了出去。他聽到邊上有人喊「壓人了!快停車。」
他心裏更慌,那還顧得了其他,將油門一踩到底。麵包車衝上大道中央,一聲高昂的喇叭聲,嚇得他抬頭看向左側,只見一輛水泥罐車正高速向他駛來。他眼睛瞪得老大,再想採取措施已經來不及了,一聲巨響後,他失去了知覺。
……
張楊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出慘劇,當麵包車的車輪倒推着棒球男的腦袋後退了有一米的時候,張楊的精神差一點就崩潰了,而當麵包車被緊急轉彎而翻倒的水泥罐車那個旋轉着裝滿了水泥的大罐壓扁了的時候,張楊徹底的崩潰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發黑,耳朵里一陣轟鳴。
這場景太慘了,而且這一切來的也太快了,讓一直以五好學生自稱的張楊精神上無法接受,他的神經元瞬間封閉了起來,臨時阻斷了腦電的傳輸,以期能讓張楊激烈活動的腦細胞得到時間上的緩衝,用來承受這種視覺、聽覺甚至每一寸皮膚都能感覺到的強烈刺激。
不知坐了多久,張楊感覺也就是一霎那。他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他剛才被棒球男打倒的地方,哈着腰在地方尋找他的手機。
張楊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潛意思告訴他要這樣做,就這樣他目光毫無焦距的在地上看了半天,當然什麼都不可能找到。
在旁邊目睹了整個事發過程的一對老年夫妻,走到張楊身邊,那位爺爺級的老人對張楊道:
「小伙子,是在找你的手機吧?」
張楊這才想起自己低着頭在幹什麼。他對老爺爺點點頭,露出強擠出來的笑。
「別找了,剛才一個小姑娘撿了你的手機跑了。」老爺爺說話的聲調里透露出了對那個撿了手機就跑的小姑娘氣憤之意。
此時,張楊終於想起來自己找電話要幹什麼了。他對丟掉的電話倒是不心疼,讓他懊惱的是他現在正是用電話的時候。那個女孩貪小便宜的行為,使張楊處於尷尬之地。
他心中發兒狠,如果讓他找到那個品質惡劣的女孩,他一定不輕饒她。
「謝謝爺爺。你有電話嗎?」
張楊問出這話,並沒有報什麼希望。
誰知老爺爸顫悠悠地從褲兜里拿出一個老掉牙的諾基亞直板手機,遞向張楊。
「給,小伙子,是要給家裏打電話吧,你這是得罪了誰呀。……那些人也夠慘的。」
「我也不知道。」
張楊接過電話說道。
看着手機被磨得發白的鍵盤張楊蒙住了,他的大腦仿佛當機了般,王語嫣的電話愣是想不起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生活節奏越來越快,使人們心情越來越急躁,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記憶電話號碼,只是把號碼輸入手機,用時調出來撥打就好了,如果手機丟失就等於失去了所有人的聯繫方式。我想每一個人可能都有過這樣的遭遇,那才叫窩火呢。張楊此時就是這種狀況。
那位老奶奶看着拿着電話不知該做什麼的張楊,關心地說道:
「小伙子,是不是讓他們打蒙了,腦袋痛不?剛才我已經打了120和110,警察和救護車一會就能到。我給你證明和你沒關係,別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