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之王座 第二十五節秀麗夫人

    帶隊騎士也不答話，只迅速割斷坐騎身上的一條繩索，策馬跳到一邊，而後續跟着的人馬竟然毫不減速繼續衝鋒。過了一會，帶隊騎士將手中的一個圓筒掰斷，這些戰馬身上登時着起火來，現出馬背上綁着的一個個假人。戰馬被火燒得希律律直叫，卻又被繩索束縛在一起無法跑開，全部都以更快的速度瘋狂地撞向對面的士兵和營帳。

    伊梅爾達頓時變了臉色，大呼：「弓箭手，射死這些瘋馬。」一時間萬箭齊發，可是弓箭手一來在黑暗中初見光明視力大受影響，二來急切間發箭談不上有多大的準頭，許多箭枝倒是落在了空處。很快，這群火馬就衝進了第十一軍團的陣勢，到處人仰馬翻火光四起。

    伊梅爾達鐵青着臉叫道：「通知黑色閃電立刻發動，戰象中隊抓住那個縱火者，其他人全部救火。」

    隨着一聲號角，僅存的黑色閃電騎兵出現在城牆下的黑暗中，雖然人數已不足原本建制的一半，可是人人眼中噴吐着怒火，個個打馬如飛，如旋風一般順着尚未收起的吊橋衝進了半開着的城門。

    正當騎兵們歡呼着怒吼着要大開殺戒時，忽然發現內城城門緊閉，路上到處丟着各種各樣的稀奇物品，從衣櫃臉盆到糞叉溜溜球。有上次死裏逃生的騎兵立刻記起來這熟悉的場景，大聲叫着撤退，可是這時已經從城頭上扔下來了大量點燃的碎布草垛，城門內外又一次成了火的海洋。

    城牆上的年輕學員們一邊歡快地往下面丟着火把，一邊嬉笑打鬧着，有人抱怨道：「你們別鬧，卡恩院長開始表現騎術了，我要認真學習呢。」大家又一起朝城外看去，果然，那個帶隊騎士已經自己掀去了頭盔，在火光中現出那張皺紋密佈的臉，正是院長卡恩本人。

    由於所有的騎兵都已經衝進了城，包圍着卡恩的只有一個中隊身高力沉的戰象，這些戰象衝鋒起來的威勢或許要比戰馬強上千百倍，可是論起轉折騰挪順風遠揚，就實在比不上靈活的戰馬了。卡恩院長好象在學員面前上課一樣，把一些基本的騎術動作反覆表演出來,快慢步、縱躍、鐙里藏身等等，總是能在戰象的長鼻子夠到他之前就迅速躲開。戰象御手們氣得哇哇直叫，卻又拿他無可奈何，漸漸地被他越帶越遠。

    在城門起火的一瞬間，伊梅爾達就馬上意識到他又一次中了對方的計，他立刻派出工兵隊前去救火，再轉回頭看到卡恩的奇怪舉動時，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正在思索着，忽然大營後方火起。

    由於精銳部隊都埋伏到營帳前方反劫營去了，後營基本只留下了一些輜重兵，瑪哈德和加內特各率一支學員小分隊直衝沖地撞進來，蒼龍攪海一般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每人手上都拿着幾根火把，大呼小叫的到處點火，不一會就燃起漫天火光。

    伊梅爾達臉色大變，大叫道：「保護魔晶」，便率領身邊的親衛向後營猛撲過去，學員們嘻嘻哈哈地再放了一會火，在援軍趕到之前迅速撤離了，而伊梅爾達手上的騎兵不夠，只能看着他們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城上傳來尖利的哨聲，卡恩的誘敵目的已經達到，他不再和戰象們戀戰，一撥馬頭，飛快地消失在戰象御手的視線里。同時，葛登看見對面的工兵隊已經開始準備從護城河裏取水救火，也吩咐城牆上的人暫停攻擊，任一些被燒得焦頭爛額的殘存騎兵們冒煙突火沖了出去，然後再拉起吊橋，宣告這一夜的戰鬥進入尾聲。

    城牆上的慶祝歡呼聲在第十一軍團的士兵們聽來分外刺耳，不少人從一片焦礫中向着城頭吐起了口水。軍團長伊梅爾達雙手扶着額頭，坐在一根還在冒着青煙的大木頭上一聲不出。有膽大的軍官湊上前去道：「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

    一語未盡，伊梅爾達忽然放聲狂笑起來，他大笑着拍拍這個軍官的肩膀道：「你以為我是要想不開嗎？好吧，其實我是想不開，我從十六歲從軍到現在，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敗仗。不過我現在也想通了，城裏那些傢伙分明就是兵力不足，所以才會用這種陰謀詭計來坑我。」

    「我也是太輕敵了，本來想打個漂亮的伏擊戰，沒想到被那些傢伙將計就計了。哼哼，雖然吃了個小虧，可是並沒有傷到我的筋骨，我的兵力依然可以輕鬆碾壓那些小孩子。兵法以奇勝以正合，明天開始我就堂堂正正地攻城，不給他們任何取巧的機會，要讓他們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徒勞的。」

    伊梅爾達站了起來，袍袖之間鬥氣激盪：「諸軍，明日請奮勇爭先，爭取一天就攻進城去，為我們死去的袍澤報仇雪恨。」

    士兵們大聲的應答在夜風中傳得彌遠，城牆上，葛登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是快樂的分隔符————————

    帝國皇帝尼古拉斯三世悠悠從夢裏醒來，輾轉反側了一會，披衣下床站到窗前。窗外夜色如墨，沉甸甸的黑暗好象糾纏的噩夢一樣讓人看不到曙光。

    床上的女人立刻驚起，匆匆找出一件天鵝絨的大氅給皇帝披上。皇帝冷冷地看着這個柔骨族的美女忙上忙下，如果是三十年前，自己或許還會親熱地把她摟在懷裏疼愛一番，可現在卻根本連她的名字都沒興趣知道。

    女人正要叫進侍女準備熱水，皇帝一擺手：「不用了，吩咐他們準備馬車，我，朕要出宮去。」

    女人連忙跪下：「陛下，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觸犯您了嗎？」

    「不是你的原因，不必多言，速速去安排吧。」

    空曠的馬路上蹄聲得得，不時有巡夜的士卒從路邊冒出頭來，見到車夫亮出的純金腰牌後又立刻縮回去了。

    皇帝露出滿意的表情，自從多年前連續斬殺了六個城衛隊長以來，就再也沒人敢對這塊見牌如見君的金牌不敬了，皇家的人出門辦事也方便了許多。想想初登基時事事小心，連出門打個醬油都要戰戰兢兢，生怕有失君儀的日子，今日才知為君之樂啊。

    出了城門後，道路開始變得崎嶇不平，皇帝在顛簸中拉開車簾的一角：「安迪那孩子還沒有找到嗎？」

    黑暗中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還沒有，猴子回信說，好象把安迪追丟了。」皇帝慍怒地吼了一聲：「廢物！」

    過了一會，他又問道：「斐迪南那邊，有消息沒有？」

    「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這次派去的是暗黑精靈那一組人手，他們和斐迪南有切齒之仇，就算被抓住也會馬上自盡，不會牽連到帝都的。」皇帝輕嘆一聲放下了帘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馳入了一條平整乾淨的青石路，路的盡頭是一座龐大的莊園，漢白玉的門柱即使在這樣的黑夜裏也顯得威嚴大氣。莊園的大門在馬車到來之前就緩緩打開，馬車絲毫沒有減速地直衝了進去。

    皇帝絲毫沒有減速地直衝進主人的臥房，一個穿着月白色絲絨睡衣，披着猩紅外套的女人正坐在梳妝鏡前瞄着眉毛。鏡子裏的她雖然已經皺紋叢生，可依然是一副傾國傾城、顛倒眾生的模樣。

    皇帝幾步邁到女主人身前，單膝跪了下去：「見過母妃。」

    女主人轉過頭來，滿無表情地看着他，眼裏有異樣的波光流轉。

    「聽說，你的兒子，不，是我們的兒子，已經回來了？」

    女主人哼了一聲：「是我的兒子，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連認不敢認他，就不要想把他從我身邊奪去。」

    「為什麼？」皇帝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為什麼？難道這些年來，我為你們做的還不夠嗎？」

    「為什麼？」女主人的聲音一下高亢了起來：「為什麼我是你父親的妃子？為什麼我卻和你有了個兒子？為什麼我三十年來一直被關在索斯沃特做這個什麼秀麗夫人？為什麼我的兒子明明有個皇帝父親，卻得不到應有的名分？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皇帝直視着秀麗夫人的眼睛：「我不想你受到傷害，也不想我們的兒子受到傷害，如果讓人知道他是我的私生子，下一任皇帝一定會除掉他的。」

    秀麗夫人放聲長笑起來：「愛？多麼高尚的字眼，你真讓我噁心，你的心裏除了極度膨脹的佔有欲以外，還會存在愛這樣一種東西嗎？你不要侮辱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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