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愛作為樂子神,從來就沒有正經的時候,無論幹什麼都抱着一種看樂子的戲謔態度。
但此刻看到了『母親』的軀體後,才終於顯露出一點點激動。
神會激動嗎?方誠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她對這一根手指的重視程度。
無需伊邪愛催促,方誠也想把這根手指取出來看一看。
他從體內流淌出血液,化作鋒利的鋼刀,朝玻璃切割上去。
剛剛一觸碰,整個黑洞驟然響起紅色的警報聲。
黑洞周圍的牆壁在警報聲中打開密密麻麻的射擊孔,紅色的光點一下子就鎖定了方誠的身體。
下一刻,上百道激光從射擊孔內激射而出。
激光在鎖定的時候就已經躲不過了,方誠正準備硬抗,結果這上百道激光射到中途就驟然改變方向,掉頭回去攻擊友軍。
只是一轉眼,牆上這些射擊孔就被射回來的激光給燒毀了。
「繼續!」
伊邪愛迷人的嗓音又一次響起。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出手,幫助方誠化解了危機,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能夠順利拿到那根手指。
方誠繼續用鋼刀上去切割玻璃,結果沒能割動,這最外面一層玻璃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構成的,堅硬如鋼鐵。
「我暴力一點,不會把手指弄壞吧?」
他出聲詢問,伊邪愛沒吭聲,大概是默認了。
他便從影子裏掏出雷擊錘,將尖銳的一頭對準玻璃,用力的砸下去。
不愧是神器,一錘子下去,最外層的玻璃轟然破碎。
裏面的玻璃也是堅硬如鋼,不過在雷擊錘下都是土雞瓦狗,輕易就被敲碎。
終於來到最裏面的玻璃盒子,方誠將其小心翼翼的敲碎,這一根藝術品般的手指終於呈現在面前。
他並沒有貿然接觸,而是用血液小心翼翼將其捲起。
確定沒有危險後,才放入手掌中。
這應該是一根中指,斷面十分平整光滑,可以清晰看到裏面的血肉和骨骼。
莫非這位『母親』很喜歡豎中指,然後被人給切下來的?
在接觸到中指的瞬間,一股熟悉的熱流順着方誠的指尖湧入體內。
不是吧?!
他心中大吃一驚,難道這根中指還殘留生命精華可以讓他吸收?
以前都是需要摸心臟才能獲取屍體的精華,怎麼現在摸中指就行?
很快,視網膜中便浮現出兩行提示。
[能量吸取中……]
[生命+114]
好傢夥,前所未有的收穫啊。
原本只剩下72條生命,現在一口氣增加到186。
方誠愣在原地,這根中指的主人到底死了多久,怎麼還殘留着這麼多生命?
竟然比鬼主的屍體還要多。
隨着暖流進入體內,方誠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根本看不清楚這些畫面的內容是什麼。
隱隱約約,似乎又有一聲女性的嘆息聲響起,這並不是伊邪愛的聲音。
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手掌的這根中指,居然跟他左手的中指融為一體。
中指晶瑩如玉的膚色,正在慢慢轉換為跟自己一樣的膚色。
「什麼情況?」
方誠大驚失色,這東西怎麼還能鳩佔鵲巢?
不要啊,我是男的,對中指的需求沒有那麼大!
「借你的身體來溫養一下母親的身軀。」
伊邪愛的聲音突然響起:「反正你死了也會復活,不會有影響的。」
「原來如此!」
方誠點了點頭,然後就要動手把這根中指切下來。
我信你個鬼啊,這東西肯定有問題。
不過他剛想動手,又停下來。
因為腦海中那副人體圖,居然有了反應。
在系統升級後,方誠的腦海中就出現一副四肢張開的人體結構圖,這張結構圖的許多關節和軀幹上都出現斷痕,似乎被打散後重新拼接起來。
這張人體結構圖在腦海中一直沒什麼反應,這麼就方誠都快忘記了。
此刻隨着『母親』的中指跟自己的身體融合在一起,這副人體結構圖的中指位置,居然也亮了起來。
就像拼圖一樣,終於拼上第一塊碎片。
方誠一下子懵了,難道他身上這個系統,也跟『母親』有關?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也浮現出另外一個問題。
伊邪愛似乎能夠捕捉到他腦海中的所思所想,可對系統從來就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以她喜歡看樂子的習慣,對系統這麼好玩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視而不見。
要麼她無法捕獲到任何關於系統的思維,要麼早就知道系統的存在。
太多的疑惑一下子湧上來,讓方誠的頭都大了,他又不是做題家,沒有哪一個能夠解答出來。
「伊邪愛!」
他沉聲問道:「母親到底是誰?」
伊邪愛一聲不吭,顯然沒興趣回答這個問題。
方誠也沒有想威脅她,現在還得藉助她的力量,鬧僵了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個問題你不肯說,那好,告訴我神崎凜的具體位置,總可以吧?」
方誠語氣不爽的說道,之前伊邪愛冒出來指路的時候,還以為她是指向神崎凜的具體位置,沒想到是帶他來找母親的中指。
雖然收穫挺大的,但也拖延了不少時間。
這次伊邪愛沒有高傲的表示不可威脅神,地面的碎玻璃自動聚攏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箭頭,指向某個地方。
…………
深沉的夜色中,一架軍機在雲層間穿梭。
神川拓海坐在後艙座椅上閉目養神,但緊緊交叉的十指,顯露出他心中並不平靜。
處理完機械城的生化武器泄露事故後,他原本打算在那裏住兩天的。
因為機械城這幾年很不老實,又有蠢蠢欲動的跡象,神川拓海這一趟的工作內容,實際上也包含了震懾機械城高層的打算。
要不是顧及到鐵鑄宮,只憑他一個人,就可以將機械城這些墮落的高層殺光。
就在神川拓海將工作圓滿完成時,他接到了源香玲從秘密渠道發來的消息。
神崎凜要找生命之巢報仇,她的父母死在生命之巢中。
這兩句話就差點讓神川拓海破防。
他第一時間就從北海道返回本州島,在距離最近的軍事基地中『借到』一架軍機,載着他返回東京。
此刻距離源香玲發來消息,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距離夜裏八點也只剩下一點點時間。
神川拓海心急如焚,要不是對飛行不太擅長,早就自己趕回去了。
坐在軍機上,除了對妹妹安危的擔憂之外,也對她父母死在生命之巢中這件事而感到憤怒。
兄妹倆是同父異母,神崎凜的父親就是神川拓海的父親。
父子的關係並不差,只是神川拓海不願意破壞父親的新家庭,才沒有選擇一起住。
他一直以為父親跟繼母是死於意外的,可如果是死在生命之巢中,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神川拓海身為王牌,很清楚生命之巢是幹什麼的,那裏私底下可是有個外號叫惡魔之巢的。
這件事,他必須向11區政府要個公道。
軍機緩緩降低高度,朝地面一座軍營的機場降落下去。
座椅上的神川拓海,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這裏並不是東京,因為飛行的時間太短,從起飛到降落才半個小時左右。
他起身推開艙門,看到平坦廣闊的機場上,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從外表看大約三十五歲,穿着一身軍裝,長長的軍靴將身材襯托得極為高挑,披着的軍大衣正在隨着夜風輕輕擺動。
她嘴裏叼着一根香煙,見到神川拓海出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軍機的飛行員已經悄悄溜走,神川拓海沒有關心,而是跳到地面上,目視着前方的女人,咧嘴一笑。
「是我低估東京那群蛀蟲了,竟然有膽量讓你離開東京,來阻攔我回去。」
這個女人名字叫北島真希,外號鐵拳。
和神川拓海一樣,是對策部的三大王牌之一。
常年鎮守在東京第一層內,保護11區皇室。
跟愛好出風頭的上原隆史不同,北島真希是軍人出身,平時極少露臉,只聽從上層命令行事。
現在政府高層竟然把北島真希派出來阻攔神川拓海回去,想必已經知道神崎凜正在入侵生命之巢。
如果讓他回去,兄妹倆合力鬧事,豈不是要惹出一堆爛攤子出來。
「神川,我是來向你傳達高層的意見。」
北島真希深吸一口煙,吐白茫茫的煙霧:「只要你留在這裏,不要回東京,那你的妹妹可以不用死。」
神川拓海可沒有那麼容易被糊弄:「然後呢?」
北島真希緩緩道:「但她必須被關起來,無期徒刑。」
「這就是你們的條件?」
神川拓海冷笑一聲:「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們把我妹妹抓起來關到死?」
「不然呢?」
北島真希略帶沙啞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以你妹妹的罪過,槍斃一百遍都不夠,現在看在你往日的貢獻上,讓她在監獄中苟且偷生,已經是高層最大的善意,難道因為她是你的妹妹,就可以胡作非為,然後逃脫罪過嗎?」
「你說得很好。」
神川拓海的額頭冒出了青筋,雙眼中燃燒着怒火:「那請你告訴我,我父親和繼母為什麼會死在生命之巢中?誰為這件事負責?」
北島真希面無表情,深吸一口煙,心中卻嘆息一聲。
神川拓海的質問,她無法反駁。
生命之巢害死了神川拓海的父親和繼母,沒有人為此擔責,所有兇手都逃脫了罪過。
現在他妹妹去報仇,高層反過來指責她胡作非為,說不能讓她逃脫罪過,那就是雙標。
儘管11區政府雙標已經成習慣,但現在雙標的對象是神川拓海,而且又被他給知道了,那事情就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
高層乾的一些沒下限的事情,北島真希也頗有耳聞,但與她無關,她並沒有什么正義感去管。
現在被反噬了,卻要她出來幫忙擦屁股,那可真是操蛋。
「這件事,高層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北島真希只能這麼說,儘管她知道這並沒有什麼效果。
果然,當她這麼一說,神川拓海嘲諷的聲音立刻響起:「送幾隻替罪羊來糊弄我,你們是不是當我傻子?」
他加入體制的時間也不短,地位又不低,哪裏不知道11區政府的尿性。
嘴上說得好聽,到時候丟出幾隻無權無勢的替罪羊。
真正的兇手改頭換面又是一條好漢,隨時可以再浪。
神川拓海只有親手擰下這些人的腦袋,才能告祭父親和繼母的在天之靈。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
但北島真希還想再努力嘴炮一下,她對神川拓海這個後輩的印象不錯,也不希望11區損失一個重要的戰力。
「神川,冷靜一點吧。」
北島真希勸道:「任何組織都會有黑暗的一面,我們要做的是努力去改變他,而不是一怒之下就掀桌子,你接受高層的條件,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日後可以想辦法幫你妹妹減刑,也許很快就能出來,難道非要把自己的退路斷絕?」
神川拓海聽出她語氣中真誠,搖頭道:「北島前輩,每個人做事的風格不一樣,我沒有志向去改變什麼黑暗,我只想保護自己的親人不受傷。」
北島真希皺眉道:「難道你忘記自己許下的誓約嗎?」
政府辛苦培養出三個王牌,自然考慮過他們背叛的可能性。
除了利用人情,權勢,利益之類,讓他們和政府緊緊捆綁在一起之外,誓約也是其中的一環。
三個王牌都許下過誓約,對11區政府保持忠誠,背叛者將悽慘死去。
「呵呵,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那誓約誰都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神川拓海並不知道在神崎凜重生前,誓約其實就已經應驗了,讓他最後悽慘的死去。
可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我這不是背叛,僅僅只是要討回一個公道罷了。」
北島真希沒有再勸,伸手抓住背後的軍大衣,猛地朝旁邊一甩。
「如果你想回去,那就先過我這一關。」
在軍大衣落地前,北島真希就已經抬起腳,往地上重重一踩。
軍靴落地,結實的機場地面瞬間崩裂。
在宛如地震的劇烈震動中,一道巨大的裂縫朝神川拓海蔓延過去。
神川拓海原地一躍,背後的軍機在震動中竟崩裂成兩截。
他人在空中,隨手從身上掏出一隻鋼筆,憑空畫出無數線條。
轉瞬間,北島真希的全身速寫畫就已經完成。
最後,神川拓海用鋼筆在這幅畫的腰間重重一划。
正在狂奔過來的北島真希,猛地向前揮出一擊手刀,將一股朝她腰間斬來的無形力量擊碎。
轟!
宛如爆炸的巨大聲響,瞬間傳遍整個軍營機場。
兩個11區的最高戰鬥力,在這偏僻的地方,展開了一場無人旁觀的激烈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