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冒險者眼裏,這是一個2000銀幣的任務,報名者哪一個不饞,哪一個不想着自己能成為最終人選,成為那個幸運兒。
但是對於金主而言,這只不過是一個小任務,2000銀幣也是小錢,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件不算大的差事而已。
選誰不選誰,還不是看心情,看直觀感受?
溟先生了解了那場衝突始末後,也拋開了對蘑菇人的偏見,覺得這蘑菇人的氣質和能力,還真挺適合這樁差事。
再加上季長老的鼎力支持,這個順手人情的面子,該給還得給人家。雖然季長老沒有直接明確推薦他們,可他為蘑菇人說的好話,甚至超過對先前所有冒險者的點評總和。
聽話聽音,溟先生能為深淵族當管家,為他們的起居生活負責,這點人情世故和眼力見自然是不缺的。
不管這幾個蘑菇人跟季長老有無私人關係,這點小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溟先生對這蘑菇人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
恭敬謙卑的態度,但又不是全然的討好,也沒有無底線的跪舔,看着似乎這種驕傲有些不合時宜。但恰恰是這樣的表現,證明這蘑菇人有自己的底線和自尊。
這樣的人,交給他們辦事,反而更讓人放心。
「季長老,這蘑菇人的資料我看了,面試感覺也不錯。不愧是季長老也看好的。這麼着,他們這幾個人,我要了。」溟先生主動敲定。
按理說,溟先生要僱傭的是江躍他們,他應該直接跟江躍說才對。
可他直接對季長老說,這就有意思了。
不過江躍旋即明白,溟先生這是故意要賣季長老一個面子,要他承一個人情。同時也是告訴他,我看上你們幾個蘑菇人,也有季長老推薦之功。你們可別忘了人家季長老。
季長老呵呵一笑:「溟先生好魄力啊。能被深淵族看上,也是他們幾個蘑菇人的榮幸。」
「呵呵,你們幾個蘑菇人,還不謝謝溟先生的賞識?溟先生賞你們一口飯吃,你們可得珍惜,把深淵族的貴人們伺候好了,還怕沒你們的前程?」
好像一切都被安排了。剩下江躍只要謝恩就得了。
不過江躍既然達成了目標,自然不會矜持,千恩萬謝,顯得受寵若驚,好像人生命運迎來了轉折點,臉上寫滿了歡喜和振奮,以及無限的憧憬之色,仿佛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盼。
正如江躍之前所料,深淵族發佈這個任務,要招納的人手可不止這麼幾個。除了他們之外,顯然還要再找幾批人馬。
這卻跟江躍無關,江躍要做的,便是簽署文書,算是敲定了這個任務。
而溟先生這邊也很大方,並沒有要求他們現在就去報到,而是告知他們,明天一早去萬象大客棧。
溟先生還給了他一個信物,到時候持有信物,直接去前台找,自然就會有人接待他們,並給他們安排任務。
任務就是這麼簡單,這2000金幣的報酬,的確是非常的好賺。也不知道是人傻錢多,還是真正的財大氣粗。
這邊面試還要繼續,江躍自然不會一直逗留在裏頭,還得給其他冒險者騰地方呢。
「蘑菇人兄弟,留步。」
江躍三人返回公會大廳,準備離開。卻被公會一名執事叫住。
這名執事先前一直站在季長老邊上,江躍是認識的,知道他是季長老的手下,應該還是心腹一類的。不然不可能貼身伺候。
「執事大人,不知有何吩咐?」江躍大約猜測到怎麼回事,但面上卻是帶着幾分疑問,同時表現得十分謙卑。
那名執事微微一笑:「也沒什麼大事。我家長老知道伱地行術賭鬥贏了阿土的事,頗有些驚嘆,有意抬舉你們一下。之前在深淵族面前,也多次推薦你們,你應該知道的吧?」
江躍點頭,很是感激道:「是,季長老禮賢下士,對我們幾個蘑菇人都這麼照顧,讓人感激。」
「呵呵,你說得對,季長老最欣賞就是有本事的人。他老人家從來不以族群出身來看人。他老人家現在陪溟先生面試,一時走不開。不過他說了,要你們千萬等一等,回頭他老人家還想單獨見一見你們。這可是你們的造化啊,季長老在公會可是老牌長老,他要是賞識你們,有意抬舉你們,足夠改變你們的命運,讓你們直接大翻身。怎麼也比你們去干冒險者這種高風險的活計吧?」
公會長老拋出橄欖枝,絕不是冒險者可以拒絕的。別說是蘑菇人,就算是比蘑菇人優秀十倍的族群,也不可能抗拒季長老釋放的這份善意。
江躍站在蘑菇人的角度,自然也不能拒絕。
當下表示,自己會在酒館先等着,隨時等待季長老接見。
這個態度讓那個執事很滿意。
季長老倒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大約個把小時後,那個執事就再次找上門,通知他們去見季長老。
季長老還是那和顏悅色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親切的鄰家長者,顯得很有親和力的樣子。
自然少不得一些問話,不經意之間,隱隱也有些旁敲側擊得的意思。
最重要的話題,自然還是那地行術的賭鬥。季長老的好奇心十分重,他甚至都沒掩飾自己的探知欲。
「銅匣手下那個阿土,老夫是聽說過的。他的地行術在泰坦城邦是很有名氣的。穿山族擅長地行術,而他又是穿山族當中不可多得的天才。他那一百里地的速度,可以說是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即便是老夫也同樣擅長地行術,要說跟阿土這個年輕後輩比,也很難說可以壓住他一頭。想不到,你一個蘑菇人,居然可以領先他兩分多鐘。這很不簡單啊。」
季長老感嘆着,隨即問道:「小友,老夫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別的領域老夫的好奇心還沒那麼強。可是地行術這個領域,老夫也頗有鑽研,實是有些好奇。我知道蘑菇人也擅長地行術,可眾所周知,擅長地行術的族群里,最頂級行列並沒有蘑菇人族群,甚至蘑菇人都排不到中前列吧?」
兩者之間身份懸殊,因此季長老說話,倒也沒有十分含蓄。也不用謹慎措辭,擔心得罪什麼的。
江躍微笑道:「或許這就是天賦吧,別的領域我不擅長,但地行術這一塊,我一直都很有自信的。不然以我蘑菇人的血脈,面對他們的挑釁,又豈敢跟他們硬碰硬?也是銅匣大佬輕敵,讓我定賭鬥方式。我這也算是鑽空子,撿了一個漏,取了一個巧罷了。」
僅僅是天賦嗎?季長老驚訝地看着江躍,顯然對江躍這個說法還有些存疑的。
「也就是說,小友你能贏阿土,僅僅是靠天賦,並無其他特殊的手段嗎?」
江躍苦笑道:「我們蘑菇人族群也就這點天賦,要真有那麼多特殊的手段,也不至於走到哪都被人踩一腳,好像誰都可以踩我們一下似的。」
「也不是靠道具裝備之類的?」季長老不死心地問。
江躍搖頭道:「季長老,若是有這樣好的裝備,肯定是天價的裝備吧?我們蘑菇人是沒有資格享受這種裝備的。」
一個地位低下的族群,必然是窮逼。頂級裝備肯定是用不起的。這也是常理。
季長老一直在觀察江躍,見他態度誠懇,臉上沒有絲毫作偽的樣子,心裏也微微有些失望。
他原本是希望他們有特殊的裝備。那樣的話,他季某人或許就可以巧取豪奪,通過各種手段佔為己有了。
甚至都不用強取,在公會這一畝三分地,只要自己給對方一點點甜頭,還怕對方不乖乖主動獻上?
不過,季長老到底還是不死心。
「不錯,看來蘑菇人裏頭,確實也有血脈變異的天才。老夫很欣賞你的能力,同樣也欣賞你的心性。怎麼,你們今後是打算在泰坦城邦混,干冒險者這一行麼?」
江躍誠懇道:「目前來說,沒有更好的出路,也只能試試了。終究是要餬口吃飯的。說起來,小人還得再次感謝長老大人向溟先生多次推薦。否則,溟先生怎麼也不會看上我們幾個蘑菇人。」
你知道就好。
季長老矜持地笑了笑,擺擺手道:「這些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我之前所說,老夫欣賞你的能力和心性,順手托你一把,卻也是樂意為之的。終究,老夫這個公會長老,也是有義務為金主推薦優秀人選。」
江躍感激地送上彩虹屁:「長老大人面子大,便是深淵族的大佬,也得給你面子。這事換別人,我們區區蘑菇人又豈有這個造化?這個任務,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還別說,季長老真被這一通馬屁說得有些飄飄然。
「你能這麼想,證明老夫之前沒看錯你,心性確實很穩。不過,2000銀幣雖然不少,卻總有花完的時候。長久來說,冒險者這行當,可未必適合你們幾個蘑菇人吶。」
「是,小人也知道,蘑菇人戰鬥力低下,這是無法彌補的硬傷。長期來說,這個行業終究還是要拳頭硬的。」江躍順着季長老的語氣道。
「嗯,你能這麼想,證明你沒有腦子過熱。好好先把這一票干好,回頭多來這邊走動,老夫再考察考察,你們若真是可造之材,老夫也會酌情考慮抬舉你們一二。」
站在公會長老的高度,季長老這話還真不算托大。他還真有資格說這些話。
江躍自然不能不識抬舉,欣喜道:「長老大人錯愛,小人感激不盡。」
「呵呵,也不必如此。你地行術如此優秀,值得老夫高看一眼。或許有朝一日,老夫還得向你請教地行術的心得啊。」
很多心裏話都是通過玩笑的方式說出來的。
季長老此刻這句玩笑話,未嘗不是他心裏正想說的。
江躍倒也不含糊:「小人不敢,自然是小人向長老多請教才對。」
季長老呵呵一笑,這才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江躍很知趣,恭恭敬敬地告退。
……
季長老手下那名執事送走江躍後,又返了回來。
「長老,這三個蘑菇人,他們已經離開公會,我派人跟着他們,看看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季長老微微一笑:「這卻不必,萬一讓他們發現了,反而不美。讓你的人回來吧,放心,這蘑菇人飛不出老夫的手掌心。我若要抬舉他們,他們巴不得要倒貼上來,還擔心他們飛走了不成?」
那名執事笑道:「長老英明,那我把他們撤回來。」
「嗯,蘑菇人裏頭,居然有這樣的人物,的確罕見。老夫竟也有一種錯覺,恍惚之間有些沒看清他的深淺。」
「哦?長老大人莫不是開玩笑?」
「也許是老夫多慮了。不過他堅稱只是血脈天賦,老夫還是心存懷疑的。一個族群其血脈天賦就算異變,也總有一個上限的。他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蘑菇人該有的天賦上限。他一定有什麼特別的裝備或者道具之類的。只是不甘心直接拿出來送給老夫罷了。」
季長老的判斷倒也不能說是一廂情願。從常識來說,蘑菇人的血脈天賦的確不可能變異到遠超上限的地步。
「既如此,完全可以來點軟硬兼施啊。長老又何必對他如此客氣?」
「呵呵,咱們畢竟是公會,不是強盜。我要的是他心甘情願奉上,然後我再略給他一些抬舉,如此方式不失和氣。強取的話,終究影響口碑,弄不好還會連累到公會的名聲。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為。況且,他現在領了深淵族的任務,咱們也得給深淵族幾分面子。要是第一天就沒了人影,深淵族那邊會如何看待我們?」
那執事點頭:「還是長老考慮周全。料想這幾個蘑菇人應該會識趣。」
季長老呵呵一笑:「時局將變,我這也是未雨綢繆,多給自己留一些後手啊。此次泰坦城邦的盛會,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你我身份雖然高貴,在大勢面前,也不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