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姓王,叫王祥。
他哥叫王吉,不過現在被當做兇手收押着,可謂一點都不吉。
「老韓,孫老師都放了,為啥他哥還羈押着?」江躍不解。
「小江,星城是星城,雲溪鎮是雲溪鎮啊。再說,孫老師是特事特辦。這一點想必你也清楚。」
「程序上,得複製者的案件都明晰了,這些被冤枉的兇手才會被釋放。這是正常的程序。」
老韓現在不在警隊,但警隊畢竟是他娘家,該解釋還得解釋兩句。
程序正義和道德正義畢竟還是有區別的。
江躍了解情況後,倒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王祥,聽了老韓的話之後,眼睛一亮。
「您是警官?」
「之前是的。」老韓笑呵呵拍了拍王祥的肩膀,「放心吧,你哥的清白肯定沒問題,過不了多久,一定平安回家。」
「真的嗎?」王祥頓時喜形於色。
這些日子,整個雲溪鎮無比壓抑,他個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天都生活在壓抑和恐慌之中。
老韓這番話,可以說是他這些日子以來,聽到的唯一好消息。
哥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會被放出來,平安回家!
他之所以瞞着母親,偷偷將江躍和老韓招回家,不就是想聽到這些話嗎?之前江躍告訴他這些的時候,他已然心動,只是還沒來得及聽得更具體一些,這兩人就被他母親趕走了。
王祥顯然有心打聽更多消息,所以又偷摸找上兩人。
聽到老韓作為警方人員說出這個話,王祥自然更加放心。
「王祥,胡同那邊的王福才,你應該熟悉吧?」老韓問道。
「熟悉啊,要算起來都是本家,論輩分,我得叫他一聲叔。」王祥雖然年紀不大,顯然知道信息對等原則。
你想獲得別人的信息,自然要提供對等的信息。
「這幾天你看到他沒?」
王祥不假思索:「看到了,今天午飯前都看到他在鎮上晃悠。最近鎮上出了這麼多事,鎮上的居民自發組織了一個巡邏隊,他也是巡邏隊的隊員。不過就他那個瘦身板,我估計也就是混混吃喝,他能巡個什麼邏?」
「這麼說,王福才今天確定還在鎮上,對吧?」老韓又強調似的追問了一句。
「對!」王祥非常確定地點頭。
江躍忽然插了一嘴:「王祥,你跟三狗關係不錯?知道他真名叫啥麼?」
「那當然知道,三狗大名叫江銅。我倆關係很鐵,我記得他還有個大姐,有一次在鎮上的學校打得他好慘,對吧?」
這就對了。
江躍可不是隨便問問,進了這雲溪鎮,氣氛如此詭異,誰看着都有點信不過。這王祥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江躍必須得確定,王祥不是複製者假扮的。否則一番話下來,把他們都帶到溝里去,那就麻煩了。
剛才這一問,便是試探。
能說出三狗的大名,還有各種細節,這要不是真的關係很鐵,絕對回答不上。
所以,這個王祥沒問題。
江躍朝老韓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沒問題了,你繼續。
「王祥,想不想你哥哥早點回家?」
「當然想。」
「也很想給你姐姐報仇吧?」
「日日夜夜都在想,要是讓我知道誰是兇手,我一定捅死他!」王祥這番話說得咬牙切齒,少年的眼中,滿滿都是仇恨。
顯然,哥哥姐姐的事,已經成了王祥的一塊心病。作為一個少年人,血氣方剛,最是容易熱血上頭的年齡。
「警官,你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可以告訴我嗎?」
「我現在告訴你,一來你未必信,二來靠你自己的力量,不但報不了仇,還得把自己給搭進去。」
這倒不是老韓故意嚇唬王祥。
複製者的體質,普遍比較強悍。以王祥這麼個半大小子的體質,肯定是干不過複製者的。
「我……我信的。」王祥有些急了。
「告訴我好嗎?我保證,我保證不會輕舉妄動。一切行動聽指揮!」王祥迫切地看着老韓,眼中滿是探知的渴望。
「來,我先給你看一些人。你先認認。」
說話間,老韓打開手機,將潛伏在雲溪鎮的複製者,一個個拉出清單,放在王祥跟前。
「這是福才叔……」
「這是前街老康伯……」
「哦,這個人看着也眼熟,我叫不上名字,反正肯定是鎮上的。」
「這個我更熟啊,衛通哥,是我哥的同學,早些年中學畢業,在一個家具廠做工。常來我家找我哥玩的。」
「嗯嗯,這個我也認識,街上擺攤賣水果的。大夥都叫他老麻子,真名我也搞不清楚。」
……
「嗯,最後這個是老銀叔,鎮上開銀店的。他家店鋪在鎮上比較顯眼的地方,你們剛才不是看到了嗎?我看你們還在他店門口站了會兒?」
名單上所有人,王祥基本上都認識。即便叫不出名字的,至少也看着眼熟。
看完名單後,王祥還是一頭霧水。
「警官,難道說,殺害我姐兇手在這些人裏頭嗎?」
「你再想想,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老韓沒回答,反而引導着王祥的思路。
「共同點?」王祥愣住了。
不過少年人到底腦子靈光,反應快,腦子稍微那麼一轉,很快就想到了什麼。
「這些人……對!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福才叔,老康伯,衛通哥,老銀叔這些人……他們之前都在一個大巴車上,就是清明那天,大巴車被山體大滑坡給埋了,鎮上的人都覺得他們死了,家家甚至都燒起了紙錢。可是過了兩天,說大巴車被一塊大石頭擋住,導致他們沒有被滑坡埋掉,一個個都很幸運,活着回來了。」
王祥說到最後,眼中滿是不解:「可是……這跟鎮上的兇殺案有啥關係?」
「雲溪鎮以前多少年出一起兇殺案?」
王祥搖搖頭:「在這之前,我從小到大,都沒聽過一起。」
「這些人回來之後呢?」
「回來之後,回來之後……」王祥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仔細一想,鎮上的兇殺案,好像真的是在這些人回來之後啊。
短短這個把星期,兇殺案是一起接着一起,沒完沒了地發生。
難道,這些人遭遇了變故之後,衝撞了什麼山魈野鬼?一個個都喪心病狂,變成了殺人狂?
「你們有什麼證據,是這些人回來之後瘋狂殺人嗎?」王祥畢竟不是小學生,沒有那麼單純輕信。
江躍忽然詭異一笑:「誰告訴你,回來的這些是人?」
王祥嚇了一大跳:「二狗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要叫我二狗哥。」江躍忍不住強調。
「好的,二狗哥。」王祥下意識應道,「大巴車上回來的這些人,都不是人?那是什麼?」
「你說呢?」
「鬼?」奇怪的是,王祥雖帶着疑問說出這個字,但臉上的表情卻反而有點意料之中的意思。
「我就說鎮上鬧鬼,我媽他們總不信,還總嫌棄我多嘴多舌。」王祥忍不住吐槽起來。
「你媽未必是不信,也許她只是不想你把鬧鬼掛在嘴邊而已。」
江躍從王祥媽之前的表現看,她知道的肯定比王祥多。之所以那般諱莫如深,那般緊張,那一定是有所忌憚。
說不定,在王祥媽心中,早就把這一切當成是鬼物在興風作浪。
王祥轉念一想,若有所思道:「二狗哥,你說得對。我媽他們肯定知道是鬧鬼。要不怎麼會每天早晚都燒香拜佛?」
「王祥,鎮上出了這麼多事,很多人不是逃離雲溪鎮麼?為什麼你們家還要守在這裏?」江躍忽然好奇問道。
「逃?」王祥一愣,「除了你姑家,還有誰逃出去了?」
「這話怎麼說?我之前在鎮子外面的莊子上,聽人說,鎮上很多人都逃離雲溪鎮了啊。」
「呵呵,逃不掉的,都回來了……」王祥臉上溢出極度恐懼之色,「沒有人逃得掉。早上逃出去的人,晚上兜兜轉轉又回來了。所以我說鎮上鬧鬼,我媽就是不讓我說,這不是明擺的事嗎?」
王祥這一席話,讓江躍和老韓都感覺到一股森森的涼意。
這麼說,鎮上除了江躍小姑一家,其實一個都沒能逃出去?
哪怕那些出逃的人,最終都因為奇奇怪怪的原因,又兜回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