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賬目,多爺跟虎爺之間的談判,顯然更加簡單。因為虎爺的訴求並不複雜,就是要讓外面的勢力知難而退。為此哪怕是付出一點點錢糧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多爺也從中看到了虎爺到底有多不想打這一仗。
以虎爺這種不肯吃虧的性格,被人幹掉好幾個哨探,竟打算忍氣吞聲接受,且還願意出一點錢糧把瘟神送走。這很不符合虎爺的人設。也因此可見,虎爺眼下是多麼渴望苟着。
「呵呵,虎爺,你想過沒有?對方幹掉你好幾個哨探,你還出錢禮送他們出境,換作是你,你願意走嗎?」
虎爺脫口而出:「我必不願意。」
「那不就得了。我都不想用,外頭的人肯定也不樂意。」
虎爺陪笑道:「所以才需要多爺您的威名,需要您寶樹族血脈的招牌。」
「要亮我寶樹族的招牌,就不必出錢。你出錢,就代表忌憚他們,他們越發不想走。不過你想過沒有,打發走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
虎爺道:「只要給我幾個月,這邊的力量一定會壯大起來。」
顯然,他需要時間來猥瑣發育。
多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晌後,淡淡道:「交給我吧。」
「多爺,您需要帶多少人馬?我這邊應該怎麼配合你?」
「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把城堡各個關卡要塞看守好。我不需要人馬,單槍匹馬足矣。」
不帶人?虎爺一怔。
你一個人去,能嚇唬誰?就算你全身上下都是鐵,一個人又能打幾根釘呢?
可多爺發了話,他還真不敢質疑。
「信不過我?覺得我沒有這能力?」多爺似乎看穿虎爺的心思。
「不不,多爺出馬,必然馬到成功。」虎爺忙道。
「行了,帶上你的人回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我準備一下再出發。」多爺隨意擺擺手,似乎並沒有多大壓力,仿佛胸有成竹。
虎爺小心翼翼道:「那我在城門口等多爺。」
「也不必,我不見得要從城門口出去。」
虎爺一想,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多爺是寶樹族血脈,神通廣大。那我靜多爺佳音。」
「好說,不過,虎爺,我醜話說在前頭,有些事,可一不可二。你懂我意思吧?」
虎爺身軀微微一顫,秒懂多爺的意思。
這是警告他不要玩花樣,不要像上次一樣打算過河拆橋。他多爺到底是寶樹族血脈,不容你多次愚弄。
……
而在城堡北麓背面位置,江躍還潛伏在暗處偵查。忽然耳目一動,因為借視視角中,城堡方向竟有一人離開城堡,大咧咧朝這邊飛速而來。
這人居然是憑藉地行術而來的。更讓江躍吃驚的是,這地行術的遁行速度超快,竟超出了江躍的認知。江躍幾乎一秒鐘之內就判斷出來者是何人了。
是多爺!他竟親自出馬?這是要為虎爺平事嗎?否則怎麼會單槍匹馬出來?江躍心頭有些疑惑,同時暗暗感嘆,虎爺還真是老pua啊,居然能再一次說動多爺出面?這是給多爺吃了什麼迷魂湯?
就在江躍警覺沒多久,北麓這邊高處潛伏的幾名暗哨,就發現了情況不對勁,發出幾聲急促而連續的鳥叫聲,嘰里咕嚕竟好像真的是棲鳥受驚似的,竟是如此逼真,仿佛他們本身就是鳥類一般。
而這鳥鳴聲,明顯是預警,後續一連串配合的動靜,立刻傳達到那幾位核心開會成員。
接着,這幾百人隊伍幾乎是同時反應,進入戒備狀態。
從預警發出,到進入戒備狀態,整個過程都不超過一分鐘,可見這支隊伍有多默契,平時又是何等的訓練有素,而這些人又是何等的精悍。
看到這一幕的江躍,也是十分吃驚。
他也知道,多爺的地行術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因此動靜還是有一些的,他遁行的速度那麼快,地面快速涌動的軌跡,也容易驚動北麓這些暗哨。
可隔了這麼遠,這些人發現得這麼快,確實讓江躍感到十分佩服。
換作虎爺那邊的人,可未必有這麼快察覺,更別說還有這麼快的反應機制。回想當初在虎爺的藥園,蜥蜴人殺到藥園附近,烈熾的守衛營也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可見彼此差距。
人比人死,貨比貨扔。
跟岑奇的手下比,虎爺的手下堪稱絕對的精銳。
可跟這夥人比起來,虎爺的那些手下又明顯不夠看了,至少有一檔差距。
江躍若不是有隱身技能,恐怕混入這龍潭虎穴中,也早就被人察覺了。
江躍近距離觀察,更難感覺到這些人的精悍。他也看到這邊的反應,已經有幾十名悍勇武者,在北麓高處到半山腰迅速結陣,佈置防線,準備應敵。
這一系列舉措,就好像訓練過幾千次一樣熟練,甚至沒有人發出任何大一點的動靜,每個人如此走位,佔據什麼位置,竟也是清清楚楚,沒有一個走亂了位置的。
勁旅啊,絕對是勁旅。
江躍越發好奇,這批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而這麼強的勁旅,竟被箭狼部落追殺。那箭狼部落的戰鬥力又該強到什麼程度?這地心世界的勢力之前,殺戮竟如此隨意的麼?一點秩序都不遵守的麼?
江躍覺得,自己對地心族的了解,還是不夠。
「呵呵呵,好大的陣勢,好強的殺氣!」對面飛速而來的多爺,顯然早就發現了這邊嚴陣以待的架勢。
他居然一點都沒有慌亂,甚至都沒有減速。
等他接近北麓山腳時,他的聲音正好落下,而那些一直嚴陣以待,觀察他動靜的精銳們,視野當中竟徹底失去了多爺的去向。
顯然,多爺在這一瞬間,就遁入到山體深處,避開了這幾道地面防線。
「報告,對方進入山體之內,應是要從地底發起攻擊。」
「注意,注意,對方進入山體之內。」
「地底防禦體系啟動!」
這批人顯然沒有被多爺的舉動嚇倒。多維度都有防禦體系,根本不存在絕對的漏洞讓敵人有機可乘。
便是江躍,也是看得暗暗驚嘆。這一對比差距又出來了。虎爺這邊其實也有地底隊伍,但更多還像是擺設。蜥蜴人入侵證明他們的地底隊伍能力平庸,甚至蘑菇人這種卑微族群,都能戲耍他們。
跟人家這反應機制一比,的確差那麼點意思。
不過,多爺是寶樹族的血脈,本身實力確實不是一般地心族可比的。
哪怕這批人防禦體系全開,多爺卻始終輕鬆自如,不多會兒,便來到了山麓背面營地外圍。
這邊建立的防線並沒有阻止到他分毫。
多爺單槍匹馬,就像遺世獨立的仙人一樣,散發着超人的氣度。面對迅速從四周漫溢而來的對手,他神態淡然,在他眼中完全看不到半點緊張不安的樣子,仿佛這些殺氣騰騰的對手,在他眼中都是木頭人一般。
「放鬆,放鬆一些。」多爺雙手輕輕往下壓了壓,「把你們這裏的負責人叫出來一見。」
其實不用多爺招呼,喀爺那一夥開會的首腦們,已經來到營地門口。
他們在冷眼觀察多爺,一直沒有主動露面罷了。
「呵呵,你們既然都出來了,何必躲在裏頭不現身?我一個人,你們幾百人,難道都不足自信嗎?」多爺悠悠笑道。
話說到這份上,喀爺等人要是在不露面,倒顯得真的缺自信,被對方單槍匹馬一個人給震懾住了。
當下走出營地,對多爺拱拱手:「朋友什麼是來路,是此間城堡的主人嗎?」
多爺悠然一笑:「算是半個主人吧。」
喀爺等人聞言,心頭微微一動。對方果然是此間主人?看對方這個氣度,那種雍容的血脈氣度,絕不是等閒之輩。
這麼看,這個城堡的來頭可能不小啊。
不過他們剛才開會,已經統一了思想。就算這城堡再難啃,他們也得硬着頭皮去啃,為自己謀得一線生機。
「各位盤踞在此間,窺視我城堡,這敵意也未免太明顯了吧?」多爺的語氣,永遠顯得氣度十足,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當中。
喀爺等人一時有些摸不透他的底細,只得先行試探。
「看閣下氣度不凡,不知怎麼稱呼?」
「呵呵,你們還真是可愛啊。闖入別人的地盤,連對方是什麼底細都沒摸明白,就急着想動手麼?」
喀爺等人神情尷尬,當着主人的面,被人點破他們的野心,再厚的臉皮也還是有些尷尬的。
對方這口氣,聽起來有恃無恐,難道真是什麼硬茬子?
「閣下,我們承認有些唐突,不過我們也有說不出的苦衷。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有何來歷?」
「你們可以叫我多爺,至於來歷,不知各位可知道寶樹族?」
喀爺聞言,大驚失色:「寶樹族?地心世界十大黃金族群之一,寶樹族?」
多爺輕輕一嘆:「看來你們也不是無知之輩,也知道寶樹族大名。這麼說,你們已經自信到,覺得自己可以挑釁寶樹族了?」
說到後面,多爺的語氣明顯就嚴厲了許多。
喀爺等人面面相覷,心裏直打鼓。寶樹族?這偏僻之地,怎麼會有寶樹族的人?這城堡難道是寶樹族的地盤?要是這樣的話,真不是他們可以打主意的。
寶樹族對他們而言,那絕對是不能惹的龐然大物。寶樹族就是彈彈手指,都足以讓他們灰飛煙滅,死上十次百次。
可是,寶樹族的地盤,離這十萬八千里遠。而之前那些哨探的水平,也不像是寶樹族應該有的水平啊。
這裏頭必定有蹊蹺。這位該不會是詐唬咱們吧?
喀爺等人驚疑不定。有人忍不住問道:「寶樹族大名鼎鼎,地心世界沒有不知道的吧?閣下是寶樹族的?何以會在這地方?此前沒聽說過寶樹族在這一帶有據點。」
「地心世界廣袤無垠,寶樹族要在哪裏建立據點,難道還需要通知閣下不成?」多爺冷笑反問,毫不客氣。
那人冷哼道:「閣下口氣倒是很大,就不知是不是冒牌貨。想打着寶樹族的招牌嚇唬我們,閣下最好還是亮點真本事,讓我們見識見識寶樹族的實力。我們雖然不才,也不至於被一個真假不知的寶樹族嚇倒。」
多爺提出寶樹族的名頭,這些人自然不能把話說死。態度雖然沒有松下來,但每一句狠話多留有餘地。
你說你是寶樹族的,證明一下。咱是忌憚寶樹族,但是真假不知的寶樹族,咱可不買賬。
多爺矜持地笑了笑:「我何須向你們證明什麼?」
「閣下既然證明不了,我們就當這城堡跟寶樹族無關。」也是喀爺他們太需要城堡庇佑,因此毫不相讓。
「所以,我若證明不了寶樹族身份,你們還是要飛蛾撲火,攻擊我寶樹族地盤麼?」
「我們已經說得夠明白,證明不了,那便是冒牌貨。我們自然不會客氣。」
「我若證明了,你們又當如何?」多爺悠悠笑道。
「你……你若證明是寶樹族,我們……」
喀爺這些人還真一時回答不上。要真是寶樹族,他們斷然是得罪不起的。衝擊寶樹族的地盤,必然會被瘋狂報復,滅亡也是早晚的事。
可沒有這城堡庇佑,箭狼部落馬上追殺上來,他們還是死路一條。
聽着怎麼感覺橫豎都是死路。
阿姜卻忽然念頭通達,有些僭越道:「閣下若真是寶樹族的,我等自然拜服,願賠禮道歉。十大黃金族群,不是我輩有資格挑釁的。」
喀爺等人萬沒想到阿姜會說這話,正要怒斥,可轉念一想,這也沒毛病啊。
對方真是寶樹族的,服個軟算什麼?
多爺卻不是三歲小孩,淡漠道:「你們如此急切行軍,逼近城堡,必有原因。我不信這是服個軟的事。說吧,你們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喀爺正色道:「閣下如果真是寶樹族,必定實力超過我輩。我願與閣下切磋一二,我們若是輸了,任閣下處置,真實意圖必定如實告知,絕不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