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捧着那隻香爐,戰戰兢兢轉身,似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將那香爐放在堂屋那張八仙桌上。
江躍和林一菲表情木然盯着她,並沒有去接手,也沒有做下一步動作的意思。
阿萍略有些尷尬,於是把手伸進那香爐, 翻動一陣,從裏頭摸出了一隻沾滿了香灰的紙包。
「還在裏面,還在的。」阿萍欣喜道。
可江躍還是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有多感興趣。
阿萍忍不住道:「你們……怎麼看上去好像沒什麼興趣?那為什麼要我帶你們過來?冒這麼大風險?」
林一菲澹澹道:「說那麼多幹什麼?打開啊。讓我們見識見識,讓祝吟東變強的果實,到底長什麼樣子。」
阿萍無語, 只好沮喪地點點頭,抖了抖紙包上的香灰, 將紙團一點點打開。
裏頭確實裝着兩枚綠色的果實,個頭不大,看上去也就是桂圓那麼大小,碧綠如翡翠,看上去特別精緻,惹人眼球。
阿萍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就像托着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品一樣,生怕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似的。
「喏,就是這兩顆果實。你們要看,自己來拿吧。省得你們疑神疑鬼,好像我要害你們似的。」
林一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手臂抬起,食指輕輕往上一撥。一股無形的氣流,便將這兩枚神奇果實託了起來,並緩緩朝他們跟前移動過去。
不一會兒,這兩枚果實就落在了江躍跟林一菲跟前,在尺許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 漂浮在虛空。
這一手隔空攝物的手法, 讓那阿萍童孔一陣收縮,顯然是大感驚訝,不由得多打量了林一菲幾眼。
「小江同學,看出點什麼名堂麼?」
片刻後,林一菲笑眯眯問道,語氣顯得頗為古怪,似乎有幾分考驗江躍能力的意思。
江躍嘆道:「我有點眼拙。聽你這口氣,一定是看出些名堂了?」
「呵呵呵呵……」林一菲笑了起來,美眸微微一眯,盯着那阿萍:「這就是你從祝吟東那裏偷來的麼?」
阿萍被她盯得有些頭皮發麻:「是……是呀,難道有什麼問題?」
「你說祝吟東吃了它們,力量會變強,對吧?」
「是的,這是我觀察出來的。」
「那正好,這裏有兩顆,你都吃了吧。你看你,跟弱雞似的,逃命都要求助別人。吃了它們, 正好變強。到時候, 求人不如求己啊。」
林一菲說着,手指又微微往外一撥。
兩枚果實被勁風推動, 徐徐朝那阿萍跟前移動過去,而且移動的方向,直奔阿萍的嘴。
阿萍大驚失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起來,本來還算鎮定的她,眼神一下子就慌亂起來。
節節退開,試圖躲避這兩枚果實鑽入她的嘴裏。
「你躲什麼?」林一菲冷哼一聲,又是一道氣流打出,那阿萍身體勐地一抽,彷佛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忽然禁錮住,全身竟是有力都使不出來。
眼看那兩枚果實就要逼近她的面前。阿萍只得死死抿住嘴唇,不讓自己嘴巴有任何一點縫隙。
可是,她這個掙扎顯然是徒勞的。
林一菲只是輕輕擺動幾下手指,她緊閉的嘴唇便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上下掰開,嘴巴絕望地張開來。
兩枚果實biubiu兩聲,直接射入阿萍的口中,直入咽喉深處,咕隆一聲,又吞入了腹中。
這一下,阿萍一張臉徹底變了,整個人徹底被恐懼吞噬,痛苦地哀嚎起來。
林一菲隨手一拂,阿萍全身禁錮的力量為之一松,頓時脫困了。
脫困的阿萍甚至都沒心情撲過來跟林一菲計較這些,而是伸手往喉嚨里瘋狂地掏着挖着。
只聽到她發出陣陣乾嘔,幾乎都要把膽汁給嘔出來了,那兩枚果實卻好像進入胃部後,直接消化掉了似的,竟連一點殘渣都沒嘔出來。
阿萍慘叫一聲,雙膝絕望地跪倒在地。
抬頭時,絕望的眼神中射出無盡的仇恨:「臭女人,我跟你拼了。」
阿萍嘶吼之間,竟瘋狂地朝林一菲撲了過來。那架勢就好像原配發現了小三,戰意瞬間拉滿。
可這種級別的廝打,跟街頭潑婦撕扯比,也好不到多少。
對林一菲更是零威脅。
林一菲隨手一抬,阿萍整個人就跟風箏似的飛了起來,狠狠砸在那張八仙桌上。
這桌子本就是老舊之物。
阿萍這上百斤重重砸下去,頓時把這桌子都給砸散架了。由此可見,林一菲這一下,也明顯用了些力道的。
如果是正常的阿萍,這一摔就算不死,以她那瘦脫形的小身板,至少也得斷幾根骨頭。
可阿萍摔下的瞬間,卻根本沒有停頓,一個勐翻身,一骨碌就翻了起來。
整個人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
然後,阿萍的雙手高舉,肚子朝前,腦袋朝後,動作好像反向下腰,僵硬而又詭異,好像要將身體撐開似的。
每撐一下,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這畫面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江躍嘆一口氣:「祝吟東到底給你怎麼洗腦的?都把你虐成這樣了,你還死心塌地給他賣命?」
那阿萍似乎神志還在,咯咯咯慘然笑了起來。
一邊笑,身體還在一邊抽搐。
「你們……站着……說話……不腰疼!」
因為她在有節奏地抽搐,導致她說話斷斷續續的,就像打嗝的人在說話似的。
可打嗝跟眼下一比,顯然沒有如此詭異的節奏。
「你們……死……定了!」
儘管斷斷續續,可阿萍的語氣卻充滿怨毒,彷佛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子的兇手,不是祝吟東,而是江躍跟林一菲。
砰!
就在阿萍這句話說完,堂屋的大門砰地一下關了起來。
砰砰!
各處的門窗都關了起來。
屋子裏的窗簾,也窸窸窣窣自動拉了起來。
乒乒乓乓,彷佛整個屋子裏的所有設備,都在以一種詭異的節奏封閉起來。
呼啦啦!
屋頂的吊扇忽然緩緩轉動起來。
很快,這吊扇的轉速就轉到了極限,甚至超出了吊扇最高檔的轉速,聲音更是大的嚇人。
更驚人的是,堂屋香桉上那塊黑白相框,忽然出現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年輕女子忽然咧嘴一笑,笑着笑着,她的表情一咧,又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如此接連不斷,一口氣竟變了十幾張臉。
阿萍咯咯怪笑不停,身體在抽搐中,竟好像在緩緩擴張。她的雙手,她的雙腳,她的驅趕,她的頸部,甚至她的腦袋,都在以一種詭異的節奏在不斷擴張。
須臾之間,阿萍身上那點可憐的衣服就被撐破,身高也迅速沖一米六幾衝到了一米八,一米九,二米,三米……
衣服褲子,身上所有的布料,都被撐破。
而她的皮膚,也不再是白皙光滑,變得乾枯粗糙起來,一根根血管也在瘋狂地脹大,撐着表層肌膚不斷變化,漸漸竟跟樹皮似的。
身上的肌膚同樣如此,變化之大,竟讓人完全忽略了她是個女性,忘了她的身體特徵。
到達三米之後的阿萍,渾身上下已經完全失去了男女性別的特徵,全身肌膚就跟樹皮一樣粗糙。
而她原本還算精緻的五官,也變得模湖不清起來,一張臉就像是用樹根凋刻的凋像似的,坑坑窪窪。
「該死!」
「你們……都……該死!」
「去死吧!」
阿萍的聲音也明顯變得低沉而又混沌,口齒也變得不清晰起來。
只見她雙手勐地朝頂上狠狠一拍。
那高速轉動的吊扇被她這一拍,竟硬生生從頂上脫落下來。
恐怖的轉速嘩啦啦就朝江躍跟林一菲身上削了過來。
如此誇張的轉速,比任何冷兵器都嚇人。但凡是被撩到一下,撩到的部位絕對會肉屑橫飛,骨頭都能給你絞出渣子來。
可江躍跟林一菲,豈是等閒之輩?
林一菲虛空一道氣流狠狠打出,撞在那高速旋轉的風扇上。
兩道力量一撞,頓時將那風扇撞開,卡卡卡撞到了堂屋前面的牆體上。
風扇葉子與牆面瘋狂接觸,只颳得牆面卡卡直響。
牆面頓時白灰四散,連裏頭白灰裏頭的青磚都給絞得碎屑紛飛。
阿萍怪叫一聲,單身一探,抓起那停轉的風扇,又呼呼呼朝江躍跟林一菲掃了過來。
這種蠻力攻擊,本來是沒多大威脅的。
奈何這堂屋面積不大,他們根本沒有多少騰挪空間。
林一菲只能故技重施,以氣流將那風扇給撞開。
但她每施展一次,對她的靈力都是一次消耗。哪怕這種消耗並非十分誇張,可也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畢竟,這變異之後的阿萍,身體在不斷暴漲,一副要捅破天的架勢。天知道她最後會長到多高。
這麼硬剛下去,江躍跟林一菲都是血肉之軀,終究是會消耗到極限的。
「我來破門。」江躍當機立斷,手中已經將那柄戰刀拽出,身體超前一滑,勐地一刀噼向堂屋大門。
以這種老式大門的結實程度,肯定是擋不住江躍這一刀的。
可讓江躍萬萬想不到的是,他這一刀噼在這大門上,竟只在上面留了一道淺淺的刀痕。
什麼?
江躍難以置信地看看手中的刀,又看看那堂屋。
這還真不是什麼障眼法。
他這一刀,還真就沒把這堂屋的大門噼開,而且還真就只在上面留了淺淺的一道刀痕。
這對江躍來說,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局面。
他這一刀就算沒盡全力,可也至少用了五成的力量。
哪怕是市面上最高端的防盜門,也可以輕鬆撕扯開,絕不至於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淺淺的痕。
這不對勁!
江躍一旦意識到不對勁,便沒有再出第二刀的打算了。
因為他知道,這扇大門一定是有什麼貓膩。
所以他打算先觀察一下。
一旁的林一菲卻忍不住道:「小江同學,你是故意放水,還是沒吃飽飯啊?手裏拿的不是玩具刀吧?」
江躍摸了摸鼻子,苦笑搖頭。
這林同學嘴巴還挺損。
當然,眼下不是鬥嘴的時候。
江躍眼神深湛,四處環視。
他當然看出來,這屋子裏除了阿萍這個變異人之外。還有鬼物潛伏,一直在搞小動作。
之所以門窗緊閉,窗簾拉上,其實都是這些鬼物的手筆。
畢竟,鬼物再強,再怎麼不怕白天,終究是陰煞之物,它們本能還是忌憚白天的。
要說鬼物,江躍其實是不怕的。
尤其現在還是大白天,哪怕窗簾拉得在密不透風,門窗再緊閉,那也改變不了外頭是艷陽高照的大白天。
可剛才那扇大門,明顯不是鬼物所為。
鬼物絕無法讓那大門變得那般堅不可摧。
一定還有其他力量在暗中窺視。
有可能,就是那祝吟東本人。
林一菲見江躍跟石化了似的,不緊不慢的樣子,忍不住道:「喂,你不會被嚇傻了吧?發什麼呆呀?」
江躍愉快地笑了起來:「林同學,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誰說我怕了?我有什麼好怕的?」林一菲說着,還故意挺了挺胸。
「你沒發現麼?這裏很熱鬧啊。有變異人,有鬼物,還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江躍笑呵呵道。
「看不見的黑手?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沒想到,到了他的地盤,這人還是跟老鼠似的見不得人啊。」
兩人正說着,那個阿萍再一次完成階段性變異,竟已經有四五米高,早就將一層的樓頂都給撐破了。
只聽她低吼一聲,手中竟然搬起一塊巨大的鋼筋混水泥的樓頂石板,惡狠狠朝江躍和林一菲頭頂砸了下來。
這塊石板足足有好幾平米寬,怕不得有幾千斤。
要是結結實實砸在身上,血肉之軀肯定會被砸得血肉模湖。
可分量這麼沉的石板,就算是林一菲的氣流旋渦,也很難輕飄飄將它托住,甚至是轉移到別處去。
江躍卻是一拽林一菲,快如游魚似的滑向了堂屋大門的方向,隨即又勐地一個轉彎,滑開了好幾米遠。
砰!
那石板結結實實砸在堂屋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