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兩隻掉在床上的鈴鐺,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居然仍一直響動。伏魔府 m.fumofu.com
左漫雪的臉越來越蒼老,貓叫聲越來越響亮。
虛空居然以肉眼可見的形狀緩緩扭曲,一隻鈴鐺里,不斷有若虛若幻的東西流出。它們緩緩凝聚成虛幻的人形模樣,漂浮在整個房間裏。
毫無疑問,他們全都是鬼魂。
鬼魂們全都面目悽厲,張牙舞爪,仿佛從地獄而來的索命使者。
葉黎清清楚楚看到,其中一個鬼魂就是郁子岩。他身前本是非常溫和善良的人,現在卻變成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厲鬼。
其餘鬼魂中,葉黎也能看到些許恍惚熟悉的臉。很顯然,他們也都曾是富國社的成員,葉黎不經意間翻看聊天群時,看到過他們的寸照。
屋子裏的鬼魂越來越多,到後面擠滿整個屋子。
奇怪的是,每個鬼魂都凶相畢露,卻並沒有對房間裏的五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相反,他們猙獰嚎叫之後,反而露出難以掩飾的恐懼之色。
片刻過去,持續響動的鈴鐺聲有一瞬安靜,宛如正在彈奏的曲子彈到了休止符,爾後更為清脆響亮的鈴鐺聲響起。
滿屋子的鬼魂驚叫着,哭喊着,掙扎着,竟宛如無數股流水一般,緩緩匯聚在一起。超過三十個鬼魂融成一團,變成一種抽象到不可名狀的瘮人形狀。
爾後鬼魂們密密麻麻擠成一團的臉、手、胸、腿等等等等部位,均融化了,變成了流束狀,緩緩流進另一隻畫滿貓血符文的鈴鐺里。
貓叫聲變得越發綿長,宛如嬰兒的啼哭。
所有的鬼魂都消失後,鈴鐺上空有橘色的光霧扭曲,竟緩緩凝實成一隻貓的輪廓。
片刻過去,鈴鐺不再響動,飄在空中不斷交織的光霧也不再扭曲。它完全凝實了,變成了一隻真實的、伸手便可觸碰的橘貓。
葉黎百分之百肯定,這隻橘貓就是半天前,沈星暮在某個小區抓回來的那隻流浪橘貓。
雖然它不像中午時那麼瘦弱,貓腿上的傷痕也消失了,但葉黎記得它的顏色以及身體表面的斑紋。
它絕對是小橘!
可是它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以這種形式出現?莫非是因為那隻畫滿它的血的鈴鐺?
它的眼睛仿佛真的有了靈性,屬於人的仇恨與殺欲的眼神,在它眼中盡顯無疑。而它正用這雙貓眼冷冷地盯着左漫雪,就像在看老鼠一樣。
仿佛下一刻,它就會一躍而起,張開尖利的爪子,將左漫雪撕成碎片。
葉黎的雙瞳猛地一收,下意識呼喚道:「小橘——」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房間裏的每個人都能聽清楚。
沈星暮和夏恬只是微微皺眉,一句話也不說。左漫雪的滿臉悲傷與絕望竟在此刻消失不見,化作了無窮無盡的仇恨。
她明顯從這聲「小橘」里聽出了更深層次的含義!
左漫雪豁然站起身,眉心血色符文流轉,眼中殺機畢露。她完全無視了正冷冰冰盯着她的小橘,直接張開手對向葉黎,一股強大的撕扯力量便猛地席捲開來。
葉黎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五條繩索綁着,正被五馬分屍,鑽心的疼痛幾乎令他昏厥過去。但很快的,他想到上一次沈星暮直面左漫雪時,也承受過這種幾乎麻醉人體神經的可怕痛楚。
沈星暮能忍下來,他當然也能。
他的面頰劇烈抽搐,扭曲得不成樣子,尤其是雙眼,已經佈滿血絲,宛如兩個血球。
他忍着這種生不如死的劇痛,雙拳緊握,顫抖着抬步向左漫雪靠近。
他想攻擊左漫雪,制止這場鑽心的折磨。
然而葉黎還沒靠近左漫雪,沈星暮已先一步行動起來。他的身體宛如飛馳的野馬,一瞬間靠近左漫雪,張手便扣住她的頸子,用力之大,幾乎將她的脖子扭變形。
左漫雪卻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冷冰冰地盯着葉黎,宛如癲狂般問道:「你為什麼認識這隻貓!你給我的鈴鐺上的符文,是不是用這隻貓的血畫的!」
葉黎的身子劇烈顫抖着,深入骨髓的疼痛已經剝奪他的言語能力。他連張一下嘴都需要用盡全身力量,完全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星暮面無表情道:「放開葉黎,不然掐斷你的脖子!」
左漫雪偏頭看了沈星暮一眼,更為強大的「念」呼嘯席捲。沈星暮的手劇烈痙攣起來,一瞬間脫力,鬆開了左漫雪脖子。
左漫雪也抓住這個空隙,空出手的如電光閃過,瞬間扼住沈星暮的咽喉。
眨眼之間,房間裏的局勢完全被她控制。
葉黎和沈星暮均露出震驚之色。他們此刻才明白過來,左漫雪真的擁有同時對付他們兩人的力量。上一次,她只是發現他們都懂得「念」,不想節外生枝,才放他們走的。
此刻左漫雪宛如發了瘋的母老虎,隨時都會張開血盆大口咬死葉黎與沈星暮,夏恬成了他們唯一的救星。
夏恬曾經歷過宛如地獄的十年煎熬,早已心志堅定,不怕任何困難。只可惜她本身只是一個體弱的病人,面對這種非人力能處理的突發事件,她顯然也無能為力。
但她還是義無反顧衝上前,捏起一雙小拳頭,不斷敲打左漫雪的手腕,尖聲大吼道:「放開星暮!」
左漫雪冷冷地盯着她,眉心的符文再次轉動,強大的「念」席捲開來。
這一瞬,沈星暮發出震耳的吼聲,咆哮道:「你敢動夏恬一下,我立刻弄死你!」
他的雙目變得猩紅,額上青筋跳起,整張臉猙獰到宛如厲鬼。他的雙手隨之劇烈顫抖起來,像是在蓄力,準備對左漫雪發動致命一擊。
這是葉黎第二次見沈星暮如此失態,第一次則是夏恬在死亡遊戲裏險些喪命時。似乎夏恬的存在本身,便能給沈星暮帶來無窮的力量。
然後沈星暮真的掙脫開了左漫雪的束縛,雙手成拳,雙拳齊發,結結實實打在左漫雪的腹部。
左漫雪受創倒退兩步,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床上,而她躺下的位子,恰好在床上的男人的旁邊。
沈星暮不依不饒,大步向前追擊,似乎真的想用雙拳打死左漫雪。
可惜他沒能成功,左漫雪站起身,眉心的血色符文猛地一轉,他再一次被束縛。只不過這一次的束縛力量明顯弱了許多,沈星暮還能用極緩慢的動作向前移動。
這時彌散在葉黎全身的撕扯力如潮水般褪去,顯然左漫雪已經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沈星暮身上,將他視為頭號敵人。
葉黎重重喘息兩聲,抬手擦去額上的冷汗,凝聲道:「左漫雪,你到底想幹什麼?」
左漫雪神色悽厲地看了葉黎一眼,厲聲道:「為什麼要調換鈴鐺!它明明是我最後的希望!你們為什麼要摧毀它!」
葉黎說不出話。
左漫雪嘶吼道:「我已經收集到足夠的『念』,只待中元節這一天,就可以使用招魂聚體的血咒,復活我的成俊!我為了這一天,足足準備了十九年!你們憑什麼這麼殘忍!我明明……已經放過你們一次了啊!哈哈哈哈……在這世上,果然不能心存半點善念,因為最後受到傷害的人,一定是善良的人!」
她吼着,額上的血色符文逐漸放大,房間裏的無聲壓抑成倍增長,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似乎她已做好動用所有「念」的準備,強行抹殺沈星暮與葉黎,替她未能復活的丈夫復仇。
葉黎的心一顫。此時此刻,他居然有些懊悔調換了李真洋給的鈴鐺。
如果徐成俊真的能活過來,左漫雪不會發狂,徐旺一家會回歸正道,變成幸福美滿的一家人。藏在徐旺體內的善念之花,也很可能隨之綻放。
很快的,葉黎反應過來,事實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樣子。因為左漫雪在作惡,徐旺在幫她作惡,他們為了復活徐成俊,傷害了不知多少無辜的男人。早已怙惡不悛、罄竹難書的徐旺,心靈早已覆蓋黑暗,只可能綻放惡念之花。
葉黎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你心裏只有徐成俊,早已無關善惡。你上次放我和沈星暮走,不是出於善念,而是不願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左漫雪猙獰道:「那又如何!只要成俊能活過來,哪怕讓我殺光世間的所有人,我也在所不惜!成俊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裏也只有成俊!是你們毀了成俊!你們必須付出代價!」
她說話時,強大的「念」再一次席捲。
葉黎和沈星暮被束縛,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呈螺旋狀漸漸扭曲。
她想就這樣將兩人扭成人肉麻花!
夏恬安靜站在房間裏。
這時她仿佛失了神,目不轉睛盯着床鋪上安靜站着的小橘。她好像從小橘眼中看出了某種玄機。
葉黎察覺到她的異常,也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小橘目光依舊冰冷,從它出現在這裏起,就一直盯着左漫雪。
它到底想幹什麼?
葉黎皺緊眉頭,正在飛速思考時,全身傳出尖銳的骨頭聲。他的身體的扭曲度已經超過身體韌性的極限,強烈的疼痛使得他沒辦法再行思考。
——怎麼辦?左漫雪的強大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此時此刻,我和沈星暮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葉黎腦中升起了死亡的念頭。他心裏已經承認,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左漫雪不肯放手,他就必死無疑。
他感覺很累,累到完全忘記疼痛。
強烈的困意麻木他的大腦,他的目光變得飄忽,昏昏沉沉的。
這一刻,他居然又聽到了何思語的溫柔聲線。她說的依舊是那一句「黎,活下去」。
葉黎的精神猛地一振。他努力睜大眼,努力掃視四周的景象,然而房間裏依舊只有五個人一隻貓,並沒有何思語的身影。
「喵喵——」
一聲綿長而悽厲的貓叫聲響起,一直靜默的不動的小橘忽然一躍而起,張開尖利的爪子,呼嘯鋪向左漫雪。
小橘很小,三四個月大小。它的爪子本應該軟弱無力,可是事實並不是這個樣子。
小橘的爪子划動左漫雪的手臂,血光霎時瀰漫,四條深可見骨的血痕赫然出現在左漫雪的手臂。
左漫雪發出沉悶的痛哼聲,眉心的血色符文居然淡化了一分,葉黎和沈星暮受到的扭曲力量也隨之消退一分。
可這僅僅是片刻喘息,左漫雪的雙手猛地一張,「念」的力量像冰冷的鉗子,早已鎖死葉黎和沈星暮,不肯鬆動分毫。
左漫雪居然無視了小橘的攻擊,鐵了心要殺掉葉黎和沈星暮。
小橘再次躍起,兩隻貓爪像鋒利的刀刃,不斷在左漫雪身上划動。
左漫雪臉上的猙獰漸漸消失,變成了痛苦與疑惑。毫無疑問,小橘的攻擊對她造成了莫大傷害,而她疑惑的也正是小橘為什麼會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為什麼要攻擊她。
左漫雪全身佈滿爪痕,鮮血不斷溢出,她變成了殷紅的血人。
她眉心的符文漸漸淡去,「念」變得越來越弱,已經無法控制葉黎和沈星暮,她本人也像墜落的風箏,輕飄飄地搖曳着,即將倒下。
小橘發出宛如嬰兒啼哭的叫聲,兩隻後腳使勁蹬在床上,分明在蓄力準備給予左漫雪最後一擊。
此時此刻,左漫雪已然沒有任何力量進行反抗。
小橘躍起,像划過天宇的橙光,呼嘯掠向左漫雪。
與此同時,夏恬上前一步,扶住左漫雪的身子。
小橘的爪子精準無誤地抓到了左漫雪的咽喉,動脈血管破碎,血流如注,噴射着幾乎染紅整個房間。
左漫雪的雙目變得黯淡,隨着血液的流失,生命力飛速消逝。
她顯然活不成了。但似乎,夏恬扶到她的那一瞬間,又藏着某種奇妙的變化。
小橘連續攻擊左漫雪之後,變得萎靡,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
沈星暮對葉黎使眼色,葉黎立刻明白過來,大步靠近小橘,想在它身上一探究竟。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小橘,小橘便忽地張嘴,而且並未發出「喵喵」叫聲,而是像人一樣,吐詞清晰地說話。
它說道:「左漫雪,你好像很疑惑?」
這句話一出,葉黎和左漫雪同時驚住,因為他們都發現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李真洋!
左漫雪怔怔地盯着小橘,張了張口,分明有話要說,但她的喉嚨已經破碎,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橘的貓眼宛如人的眼睛一樣冷漠,它嘲諷道:「你真的以為,依靠『念』的力量,就能使死去的人活過來嗎?」
左漫雪說不出話,葉黎便沉着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橘道:「從一開始,徐成俊就不可能復活。十九年前,你看到的、活過來的徐成俊,只不過是你無意中製造出的、和徐成俊一模一樣的『念靈』。我看中了你的潛能,如果你的『念』能開發出來,便能很大程度幫到我們。當然,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很驚艷你的美貌,想過替你『驅邪』,但你對徐成俊的執念太強,強大到足以抵抗我的『念』。」
他所說的「驅邪」,存在一層很讓人作嘔的含義。
葉黎冷笑道:「所以你就退而求次,謊稱徐成俊可以復活,並且制定了一系列計劃,讓他幫你騙取其他男人的『念』與錢?」
小橘道:「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計劃。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常常是好騙得很。唯一遺憾的是,世上被能被人騙一輩子的人實在太少,我騙不了左漫雪一輩子,所以還是在她發現真相之前,先將她處理掉的好。」
葉黎的臉色變得陰沉,一句話也不說。
沈星暮在這時冷聲說道:「你的話側面證明,左漫雪的『念』在你之上,不然你不會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佈局除掉她。而且你不敢親自來送鈴鐺,證明你害怕她在招魂前發現端倪,先一步將你除掉。」
小橘道:「你很聰明。」
沈星暮嘲諷道:「但你卻蠢得很。」
小橘問:「什麼意思?」
沈星暮道:「意思是。連左漫雪這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都能想到,儘量不節外生枝,避免造成意料之外的變數。她曾經放過我和葉黎就是最好的證據。但你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故意去找葉黎,這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小橘的臉輕輕彎曲,竟露出宛如人一樣的輕蔑笑容。它抬起爪子抓了抓頭,懶洋洋地說道:「然而我並未察覺我找葉黎有什麼不妥。我的計劃照常進行,葉黎把畫上『鬼化念靈』的鈴鐺交給了左漫雪,左漫雪卻傻乎乎地以為那是招魂聚體的血咒,幻想招回徐成俊魂魄,並幫他凝聚實體。」
葉黎的眉頭一皺。他從李真洋的話里敏銳地捕捉到「鬼化」一詞。半年前,杜昌翊和杜貞進行「念」的戰鬥時,也曾提到「鬼化」,而杜昌翊的原話是「『天神』的鬼化力量,也不過如此」。
李真洋是富國社的群管理,而「鬼化」是「天神」的力量。如此順推過來,富國社很可能與「天神」有關,甚至於,富國社本身就是「天神」的一個小分支。
葉黎的眼皮一跳,忍不住看向沈星暮。早在二十多天前,葉黎剛搬走沒多久,沈星暮便提出過這個猜想。
而現在,李真洋的話已證明沈星暮的猜測的正確性。
葉黎暗自驚嘆沈星暮驚人的想像力與直覺。
沈星暮盯着小橘道:「所以你以為你贏了?」
小橘淡淡說道:「我當然贏了。無論左漫雪還是葉黎,都不過是我手中的傀儡,遵照我的意願辦事。從一開始,我就立於不敗之地。」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