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沈星暮努力讓自己冷靜,努力消化理解仇世的話里的意思。墨子閣 m.mozige.com仇世說的三個錯誤,他只能理解第一個錯誤,第二、第三的含義似乎並不隱晦,但他的思緒太亂,久久想不出來。
仇世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施施然走進木屋。
片刻過去,木屋裏流竄的濃鬱黑光完全消失。沈星暮知道,仇世已摘取惡念之花,在這一場遊戲中,他的敗北已成板上釘釘之事。
可是他不明白,他到底忽略了什麼。這場善惡遊戲,他不是勝券在握嗎?為什麼忽然就輸了?
他想到易冰雨曾說過的話。她說她十歲的時候,在人民公園差點被人販子綁走,如果不是弟弟易輕狂冒死相救,被拐走的人應該是她。
這句話本身沒有任何問題,簡單的理解就是弟弟捨身救了姐姐,姐姐才不知疲憊地尋找弟弟。
可是以她的說法,人販子最初的拐賣目標人物不應該是她嗎?
這一點豈不是非常矛盾?
易輕狂是陳大力的親生兒子,易冰雨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想念兒子,直接遣人去抓易輕狂就好,為什麼會去抓易冰雨?
沈星暮的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個,便是易冰雨才是陳大力的親生女兒,易輕狂與他毫無關係。畢竟戴淑蕊什麼時候成了陳大力的姘頭,沒人知道。她完全有可能在懷上易冰雨之前,就已和陳大力糾纏不清了。
所以易輕狂的父親是易編輯,而非陳大力。他這些年因陳大力受了數之不盡的苦,陳大力本身也是罄竹難書的惡徒。
所以這場善惡遊戲的正解是,易輕狂張弓射殺陳大力?
沈星暮心亂如麻,滿心悔恨。當時易冰雨親口說過那件事,他卻完全沒上心,最終鑄成如今的大錯。
這場善惡遊戲開始以來,他便接連犯錯,而且其中還有低級不已的錯誤。比如查找陳大力念的那兩句「落日英豪,舉世無公市井嘲」,他卻忘了直接在網上輸入這兩句詞,反而去查現存詞作中的《醜奴兒》,浪費不少時間精力。
沈星暮深刻地認識到,自己並不聰明,反而是大愚若智。因為他一直念想着別墅里,全身覆蓋嚴冰的夏恬,一心一意只想救她,擔憂與急躁蒙蔽了他的大腦,使他不如平日冷靜與謹慎,終於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
仇世再從木屋裏走出來時,整個人變得更加深邃黑暗,宛如從地獄深淵走出來的奪命使者,全身上下都透着無與倫比的懾人壓迫。
沈星暮咬緊牙,沉聲問道:「為什麼!」
仇世嘲諷道:「可笑,我之前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你卻沒聽懂。」
沈星暮沉默。
仇世看了沈星暮片刻,詢問道:「你很想知道你是怎麼輸的?」
沈星暮依舊沉默。
仇世道:「其實我從頭到尾只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攻擊葉黎,悄悄在他身上留下『念』印記,就如同他能夠時刻洞悉易冰雨的大致位置一般,我也能時刻知曉他的位置。當然,我的印記比他的印記高明得多,我不僅知道他的位置,還能看到他看到的東西,聽到他聽到的聲音。換句話說,從我在葉黎身上種下那個印記起,你們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當然,我這麼做也有隱憂。雖然我自信我的印記隱晦而高明,但如果是你的話,只要自信查看,應該也能將它找出來,只可惜你並沒有這麼做。」
沈星暮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我的第二個錯誤?」
仇世淡淡說道:「你們下山去找溫馨,我便留在山上觀察陳大力與易輕狂。這樣一來,我得到的遊戲線索就遠比你們多。其實這場善惡遊戲看似困難,實則有一點非常有利我們,便是陳大力和易輕狂都看不到我們。利用這一規則,我可以毫無顧忌地進出陳大力和易輕狂的木屋。我在陳大力的木屋裏發現了一個陳舊的日記本。日記本里記錄的是陳大力年輕時的許多故事。其中最濃墨重彩的,便是他和戴淑蕊的相遇相知。
他為了戴淑蕊,曾想過退出白虎幫,甚至拋妻棄子,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其他都無所謂。但現實很殘酷,白虎幫這種大幫派可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那時期,白虎幫與槍神社明爭暗鬥,相互膠着。白虎幫的大部分高層都有被劉俊盯上,陳大力是「十八武藝」中最出名的狠人斧子,劉俊當然也想在他身上找突破口。於是陳大力受到來自槍神社的各種威逼利誘,他的老婆吳彩菊也在那個時期義無反顧地為他擋了一刀。他並不是無心的人,無論他怎樣喜歡戴淑蕊,都很難捨棄對他忠貞不渝的妻兒。
後來陳大力想到一個克服眼前一切難題的絕好辦法,便是發展自己的勢力,等待時機,一舉擊潰萬驍,坐上白虎幫幫主的寶座。可惜他低估了萬驍,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萬驍的眼皮底下。萬驍惜才,一直容忍他,畢竟他能給白虎幫帶來日益高漲的名譽與金錢。直到某一天,陳大力喪心病狂地從幫內抽走了二十億現金巨額,也正是他的這一舉動,徹底觸怒了萬驍。萬驍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便將他的老婆吳彩菊與兒子陳山弄死,並且用言語恐嚇他,時刻監視他,想法設法勸說他把從幫內抽走的錢交出來,他不願意,萬驍便慢慢陪他耗,但只要他再有任何異動,萬驍便會毫不猶豫將他處死。
陳大力先後失去妻子和兒子,而他在外面的情人戴淑蕊似乎也有和他劃清界限的打算。陳大力反覆思考、反覆猶豫之後,選擇先找萬驍報殺妻殺子之仇,然後找人把他的另一個兒子易輕狂帶回身邊,報復戴淑蕊的背叛。
他很有本事,在萬驍的監視下,成功擄走了萬驍的二兒子萬長空,並且剁成肉塊餵狼了。他在倉皇逃走之時,隔着鐵索冰冷的斜索橋,見到了戴淑蕊。那一首《醜奴兒》,就是戴淑蕊在那時作的。
陳大力見了戴淑蕊,心中升起了不甘與貪婪。他想帶戴淑蕊一起走,但被拒絕了。於是他起了歹心,想用他們的兒子易輕狂逼迫戴淑蕊就範。他在逃往多狼山後,便令自己的心腹去抓走易輕狂。
那時候的陳大力已經有較為輕微的精神分裂症狀。他精神正常的時候,和常人無異,但他精神不正常的時候,便會做出許多令人費解的事情。
易輕狂被拐走後一個月,戴淑蕊收到一條匿名短訊,內容是『你想見你的兒子,就來陸縣盧華鎮北風村上的多狼山』。戴淑蕊愛子心切,毫不猶豫前往。她的那首《行香子》就是她和陳大力再見時作的。那首詞字面上的意思大概是表達一個歲月流逝、青春不再的感嘆。但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便是暗諷人心易變,那時的陳大力,早已不是少年時代意氣風發的那個男人,反而變成了奸詐、邪惡的無恥之輩。
戴淑蕊收到的匿名短訊,當然是陳大力發的。他叫戴淑蕊來多狼山,當然不會是單純地為了見她一面,而是試圖用易輕狂威脅她,強迫她留在多狼山陪他。
他的計劃看似可行,但只要稍微細想一下,便能得出這件事不可能實現的結論。陳大力是為了躲避萬驍的追殺,迫不得已逃來多狼山。戴淑蕊在外面沒有任何仇恨,怎可能心甘情願留在這荒涼的大山上度過下半生?
所以陳大力和戴淑蕊在那一晚發生了劇烈衝突,兩個人扭打了起來。戴淑蕊是一個嬌弱的女人,陳大力卻是白虎幫里聲名顯赫的斧子。她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被他制住,並且綁住了雙手雙腳。
戴淑蕊掙扎不開,便有了求死的心。她用頭撞牆壁,一下比一下重,是真的想死。陳大力沒辦法,只能放開她,好言相勸。
戴淑蕊當然聽不進陳大力的話,只想帶着易輕狂離開這裏。陳大力試了各種辦法,最終都無法說動她。他一怒之下,打了她,打得很重很重。打完之後又放了她,任她離去。
陳大力對戴淑蕊的那一番毒打,致使她身體裏有了多處暗創。她又因想念兒子,憂思成疾。在一年後因傷勢惡化,不肯就醫,鬱鬱而終。
所以戴淑蕊的真正死因不是因為鬱郁成疾,而是陳大力對她的那一番毒打。
陳大力殺了易輕狂的親生母親,又把他強行囚禁在這種不見天日的深山老林里,甚至還拿溫馨的生命來威脅他。
這種種新仇舊恨加起來,兩人早已仇深似海。
在這場善惡遊戲中,陳大力無疑是最關鍵的角色之一。論公,他曾在蟄城為所欲為,謀財害命的事情從未少做,可稱大惡;論私,他殺害易輕狂的母親,還將易輕狂囚禁了十三年之久,可謂大恨。所以無論於公於私,易輕狂都必須殺掉陳大力。這可不能因為陳大力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就心慈手軟。古有石碏大義滅親,可稱大仁、大忠、大善,這場遊戲的深層次含義就在這裏。易輕狂心中孕育的善念之花,只可能在他完成這種大義之舉之後,才可能綻放。
只可惜你們至始至終沒有窺破這一點,反而誤認為阻止易輕狂就能促使善念之花綻放。於是你們變相地幫了我,讓我不費吹灰之力,便輕而易舉拿到了這朵惡念之花。」
沈星暮聽完仇世的長篇大論,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悔恨之感。仇世說的這些事情,沈星暮大部分都知道,只不過他是從高哲羽、劉俊、易冰雨三人口中得知的,卻不曾想,比這些信息更詳細的信息,藏在陳大力的日記本里。
他曾經多次走到木屋外,卻從未想過要進去看看,哪怕他得知易輕狂和陳大力都看不到自己之後,依舊沒向這個方向想。
毫無疑問,這又是他的一個疏忽。
所以失敗沒有偶然性,只有必然性。
這場遊戲之初,沈星暮和葉黎便佔據最天然的大優勢,便是比仇世更早來到這裏,比仇世更有機會洞悉這場遊戲的關鍵。
可是他們都錯過了,讓仇世撿了這個大便宜。
到了現在,沈星暮心中的大部分疑問都已解開,但他還有一個比較想不通的疑問,便是易冰雨和易輕狂,到底誰才是陳大力的親生孩子。
依照仇世的說法,易輕狂是陳大力的親生兒子,所以沈星暮在這場遊戲中的制勝條件便是想辦法唆使易輕狂大義滅親。
沈星暮沉着臉,冷冰冰問道:「既然你在葉黎身上留了印記,就應該還有疑問沒解開。」
仇世道:「你說的疑問,是人販子為什麼先去抓的易冰雨,而非直接去抓易輕狂?」
沈星暮道:「是的。」
仇世嘲笑道:「這種問題的答案本就簡單不已。因為陳大力遣去抓易輕狂的人,和拐賣易冰雨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批人。易輕狂為救易冰雨,被人販子帶走,陳大力的心腹便跟蹤人販子,最終查到陸縣盤踞着規模龐大的人販子團伙。
這對陳大力而言,反而是一個非常意外的收穫。人販子可都是為錢瘋狂、不折手段的狠人。他派人從人販子手中帶走了易輕狂,並且對人販子團伙軟硬皆施,慢慢控制了這個龐大的撈錢團伙。所以你們查到了瘸子等人,其實都是陳大力的下屬。至於呂老頭為什麼怕陳大力,原因就在這裏。可是近幾年,陳大力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變成了瘋子,長時間不在盧華鎮出沒,人販子團伙自然推舉了新的龍頭老大,而陳大力本人也漸漸被他們遺忘。這也是呂老頭為什麼不再帶溫馨去見易輕狂的原因。」
沈星暮聽完他的敘述,雖然心裏萬千不甘,但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任何辦法改變這個結局。
他冷聲道:「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你不會再這麼好運。」
仇世反問道:「你不想問我做的第二件事情?」
沈星暮冷聲道:「你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怎麼可能猜不到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仇世發出揶揄而猖獗的大笑聲,諷刺道:「沈星暮,你這次輸了,就再無翻盤的機會。我沒記錯,你和葉黎完全決裂了。莫非你還幻想着葉黎還能不計前嫌與你一起行動?又或者,你以為僅憑你一個人,還能打敗我?」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