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開心?」
晚上,從外面應酬回來的喬安娜一邊換衣服,一邊看着特魯曼先生。
特魯曼先生的情緒並不會經常寫在臉上,這也是一名政客最基本的素養。
你高興或者不高興都直接表現在臉上,你的政敵們可能會笑出聲。
大多數政客都會一直確保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會透露太多的信息,但每個人,都會有一些能夠反應內心的小動作,或者生活習慣。
特魯曼先生很少一個人喝酒,他是軍官,也是聯邦的總統。
一個冷靜的,理智不受情緒影響的大腦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一些宴會上,他也只是端着香檳或者低度酒,偶爾抿一點意思意思。
他在一個人獨處時,幾乎不喝酒,也不喝高度酒。
如果他那麼做了,一定是他內心中有什麼事情。
喬安娜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她發現自己的丈夫一個人喝的醉醺醺時,是他剛剛晉升上校銜。
然後沒多久,他就離開了部隊。
還有之前幾次,都有類似的情況。
他每次獨自喝酒,喝烈酒,就說明他心裏有事,而且不一定是好事。
特魯曼先生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他撒謊了,他在對付傑瑞&戴斯集團的時候都已經很吃力了,他有點不確定,將來要對付林奇的時候,會不會和他想像中那麼順利!
除非林奇能配合他,否則他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約束到林奇。
他其實也在反思,自己對林奇的一些想法,是不是不太好?
林奇沒做錯什麼,實際上!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在他和林奇相處期間,雙方完成的多次「配合」,本身就不一定是合法的,或者說是不合適的。
這就是權力和資本的勾結,只是特魯曼先生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現在他意識到了。
林奇的膽子很大,想法很獨特,手段很可怕。
他敢殺人,敢扇動戰爭,敢做任何事情,只要這些事情對他有利!
他最後,會不會形成一個籠罩在聯邦上空的超級財團?
誰都不清楚,但他不敢賭。
因為萬一那一天真的到來了,對聯邦來說有可能是個噩夢。
只是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和喬安娜說,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最團結的夥伴,沒有人能離間他們!
他深吸一口氣,轉移了話題,「最近你的基金會做的怎麼樣?」
「我聽說有些人對你們的申報資格審定有些看法。」
喬安娜輕笑了兩聲,笑聲里充滿了諷刺。
她赤身果體的進入了浴室,沒多久披着浴巾走了出來。
「基金會才剛剛成立,現在可以用於幫助那些軍人家庭的資金是有限的,不可能隨便什麼人向我們伸手,我們就給他們他們想要的。」
她走到了梳妝枱前,開始給臉上擦東西,還有身上。
都是老夫老妻,彼此之間早已沒有什麼好忌諱的。
「前幾天有人希望我們能顧提供一萬七千五百塊的救助,那個人想要換輛車,但我認為這不應該在我們的幫扶對象中。」
特魯曼先生聽的很認真,聽到這個要求時他顯然也沒有預料到。
他沒有參加任何基金會具體操作的經驗,不清楚都有哪些人,以及哪些理由。
此時喬安娜的解釋,讓他覺得有關於基金會的負面傳聞,未必是真的。
畢竟現在往他身上潑髒水的人很多,潑不動他,就往他的妻子身上潑。
不過他還是叮囑了兩句,「那些真的困難的家庭,不要吝嗇你手裏的錢。」
「一千多萬的資金,能幫助很多人!」
喬安娜稍稍加重了一些語氣,「我們只會幫助那些真的需要幫助的,你放心吧,我們有專門的審核團隊,不會出錯的。」
特魯曼先生聽得出妻子話里隱藏着的一些不耐煩,他沒有繼續干涉,保持着沉默。
夫妻兩人各做各的事情,十幾分鐘後,喬安娜穿上睡衣誰在了床的另外一邊。
她關掉了床頭燈,縮進被窩裏,「晚安,親愛的。」
特魯曼先生看了一眼背對着自己的妻子,他想了想,把酒杯放下,也躺進了被窩裏,關上了床頭燈,「親愛的,晚安……」
二月中下旬,大停電帶來的影響正在消減,前線爆發的大規模持久的戰爭也產生了更多的傷亡。
聯邦正處於一個關鍵的時刻,只要邁過去,從此前途再無坎坷!
特魯曼先生已經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至於他對林奇的擔憂,等這一切都消停下來,他再和林奇談一談。
納加利爾三個州的各層政府人選,也挑選的差不多了,在月底他們就要前往上任。
有關於對傑瑞&戴斯集團的圍剿,也還在繼續。
權力與資本的雙重打壓,壓的他們喘不過來氣。
新一周的周一,憔悴的弗蘭克出現在了林奇的辦公室里。
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丁點之前的飛揚與自信,整個人就像是鬥敗了的大公雞。
「我們損失了很多。」,簡單的寒暄之後,弗蘭克抬頭看着林奇。
他身上有一股濃濃的煙味,說話時又開始吸煙。
「財團資產縮水了一半,如果你們想要懲戒我們,現在我們已經感受到疼痛了!」
「是時候,在一切沒有走向最壞的結局時,停下了!」
林奇只是微微有些歪頭的看着他,沒有說話,臉上帶着笑。
這種沉默以對的方式讓弗蘭克更加的不舒服,他的聲音里的情緒,也體現了這一點。
「把我們打死,對你來說,沒有太大的好處。」
「他只是把你當做他對付我們的武器,你以為你會有好下場嗎?」
「不,他和之前所有的總統都不一樣!」
這段時間他們也研究了一下特魯曼先生這個人,他的確和以前所有的總統都不一樣。
具有一定的浪漫理想主義,很有主見,必要的時候足夠的鐵血。
他不像前任總統,能輕易的被別人說服。
也不像前前任以及保守黨的總統,他們總會考慮一件事對社會的影響力,以及是否會影響到選民的觀感。
特魯曼先生什麼都不在乎,他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什麼選民,什麼資本家,他都不考慮,他只考慮自己對這個國家的改造!
是的,改造!
他前後推動了上百條大小條款的修改,而且據說他還打算對《反壟斷法》下手!
這些全都是遏制資本勢力擴張的修正法桉,在特魯曼總統期間,聯邦的資本第一次沒有繼續擴展和膨脹,而是開始收縮!
他對資本的惡意,已經透體而出。
林奇扭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二月底,三月初,天氣出現明顯的回暖,布佩恩的天氣也升到零下五六度的樣子。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照射在人的身上,讓他微微有點熱的感覺。
比溫暖更暖一些。
「弗蘭克,現在能讓一切都停下來的,不是我,是你。」
弗蘭克愣了一下,可緊接着臉色變得更難看。
他知道林奇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要他宣佈破產,加速財團的肢解過程,他就能夠保留很多東西。
在一些藝術創作中,總是提到公司被人收購了,公司原來的老闆就破產了,這實際上是一個錯誤的理解和概念。
哪怕現在弗蘭克宣佈破產,然後開始資產重組,多了不敢說,剩下七八個億不是問題。
這些優質資產肯定還要進行二次分配,但這次分配他們虧損就會少很多,自己留下三五個億的同時,還能反過來重新捲入新財團中,佔據一定位置。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他們這些原本的財團股東,變成新財團的中小型股東,把大部分的錢讓出來。
這樣保全了自己,也算是一個人情。
只是他和戴斯家族,再也不是這個財團的實際掌舵者,只是普通的中層股東而已!
弗蘭克沒有說話,他其實來之前就知道可以這麼做,但當過了皇帝的人,又怎麼甘心去當大臣?
而且還是個不怎麼重要的大臣?
他不甘心,傑瑞家族的人也不甘心!
他們認為一切的核心,還是林奇,只要林奇停手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解決了。
弗蘭克不說話,林奇也不說話。
好一會,他臉上帶着明顯的後悔,早知道特魯曼先生頭這麼硬,何必硬碰硬呢?
總統輸了無非是引咎辭職,這他媽還是戰時總統,就算引咎辭職也得等戰爭結束。
可他們輸了,就一下子輸掉了所有!
「我不甘心!」,弗蘭克攥了攥拳頭,又鬆開手,有些頹然。
「兩百多年,十幾代人的努力,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它消失。」
他嘗試着做最後的努力。
林奇回過頭,看着他,似笑非笑,「但你們親手葬送了它!」
「涅槃,還是毀滅,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弗蘭克決定還是要賭一賭,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他掐滅了香煙,站了起來,看似居高臨下的看着林奇,「你們會後悔的。」
這明顯充斥着威脅語氣的話,在林奇看來卻很可笑。
他搖着頭,「你知道嗎?」
「你正在把你們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