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安城、麻西街、陶府。
被陶英髮帶到這裏後,江北然一行四人便坐在中堂中喝着丫鬟奉上的茶水。
不一會兒,一名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走進了中堂,而陶英發則是屁顛屁顛的跟在了這位白衣公子後面。
「你就是皇上?」
看着坐在上座喝茶的江北然,白衣公子口氣略帶戲謔的問道。
不過白衣公子問完時,中堂內卻是陷入了安靜,誰也沒說話。
白衣公子眉頭一蹙,走到江北然面前道:「好一個晟國新皇,跑來我陶府擺譜意欲何為?」
這時沐瑤擋在江北然面前道:「在此堂中,我等只問犬吠,未聞人言,只是不知這犬吠之聲是從何發出。」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本公子便讓你知道知道,究竟是何人在犬吠!」白衣公子說着周身玄氣猛地爆處,赫然已是大玄師之境。
看着白衣公子進門就出言不遜,江北然便知道陶英髮帶他回府不是來好好談事,而是來搬救兵的。
不過這種挑釁江北然是很樂於見到的,畢竟誰先動手誰理虧,有利於收拾完他後的談判。
見到對方已是大玄師之境,沐瑤卻也絲毫不慫,直接拔出霜華寶劍爆出了自己冰藍色的玄氣。
「哼!區區玄師境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拔劍,找死!」白衣公子說完直接聚起青色的玄氣置於劍身上,整個人如狂風一般向沐瑤席捲而來。
「摔倒。」
隨着江北然一句低語,原本氣勢驚人的白衣公子瞬間一個狗吃屎摔倒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很好,對大玄師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雖然江北然有一萬種方法能讓眼前這個區區大玄師出醜,但想到言靈還沒拿大玄師當過試驗對象,便試了一下,想不到效果依舊如此拔群。
莫名摔倒在地的白衣公子感覺到萬分丟人!憤怒之下連忙爬了起來,瞪着沐瑤喊道:「你用了什麼妖法!」
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的沐瑤莫名道:「你自己摔倒的,關我何事?」
「不錯,倒是有些門道,那你再接我這招試試!」白衣公子說完氣勢再起,整個人高高躍起,青色的玄氣如龍捲風一般包裹住了他的身體。
這一招氣勢比起剛才要可怕許多,這讓沐瑤也不得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取出自己的護身法寶抵擋。
「疾風如……」
就在白衣公子準備喊出招式名字時,江北然再次低語道:「墜落。」
接着又聽「轟」的一聲!半空中的白衣公子垂直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這下全場的人都懵了,剛才摔倒那一下還有可能是不小心,但第二次又這麼掉下來,就明顯是人為的了。
狼狽無比的白衣公子再次從地上挑了起來,但這回卻是不敢在大放厥詞,而是往後兩步。
『這娘們太邪門了,明明只是個區區玄師境,卻掌握了這麼厲害的妖法,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連連中招,實在可怕。』
沐瑤當然也是懵的,對面這個大玄師貨真價實,兩次出招玄氣之力都在她之上,原本她以為自己要祭出大爹給的玄級法寶才能贏下此戰,但眼前這人卻如像是失了智一般,盡做些愚蠢之舉。
「大哥,你沒事吧?」陶英發連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兄長問道。
「無妨。」白衣公子擺擺手。
這倒不是他逞強,剛才那兩下摔倒的確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摔了一下,並沒有任何玄氣之力附加在上面,就好像是一個高人在調戲小輩一般。
等驚訝之情慢慢褪去,陶英發的囂張氣焰也稍微收斂了一些,看着沐瑤問道:「不知姑娘是哪個宗門的高徒。」
「呸!誰是什麼宗門高徒了,聽好了,本姑娘乃是靈龍教教徒。」
『靈龍教……』
聽到沐瑤是靈龍教教徒,陶英發本就所剩不多的氣焰徹底熄滅了,開玩笑……靈龍教,那可是那位玄宗級強者殷江紅所創的魔教,他們哪裏惹得起。
『雖然聽說過這次上位的新皇得到了正魔兩道的大力支持,但沒想到殷江紅竟然會教中弟子來給這新皇當護衛……不給新皇面子就是不給他面子的意思嗎……』
雖然心中還是很不爽,畢竟一直以來,在晟國任何一屆朝廷都不敢插手他們宗門的事情,但形勢比人強,眼前這靈龍教弟子不僅比他厲害,背景還比他狠。
『好漢不吃眼前虧,權且忍下他們這一回,到時候再將此事告訴唐宗主,我就不信這小皇帝真能讓宗門給朝廷讓步。』
咽下這口氣,白衣公子先對陶英發耳語了兩句,等他離去後才收起劍朝着沐瑤拱手道:「原來是殷教主的弟子,失敬失敬,剛才舍弟傳話不清,鬧了些誤會,還請幾位原諒則個。」
見對方慫了,沐瑤也就收起自己的霜華寶劍退到了江北然身後。
明白眼前這位皇帝才是主話人的白衣公子強吞一口氣,上前行禮道:「剛才招待不周,在下給皇上賠禮了。」
「既是誤會,那便讓它過去吧,公子便是這陶府的話事人嗎?」
「不,只是家父不在家中時,在下才代為管理,在下姓陶,名雪風,乃陶家嫡子。」
「原來如此,那你應該聽你弟弟說過朕來你們陶府所為何事了吧。」
陶雪風點點頭,坐上主人位道:「只是皇上似乎誤會了什麼,礦場上那些工人可都是我們去村子裏招來的,招工應該不算犯法吧?」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莊稼漢一聽立即就急了,拿起草叉就喊道:「你個沒腚眼子的畜生!明明是你們逼着俺們去!咋就成了招我們了!老子叉死你!」
說完舉起草叉對着陶雪風就是一頓叉,叉完還不忘看向江北然解釋道:「皇上!您可不能相信了這惡人的話,這小白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安撫了那莊稼漢兩句,江北然看着陶雪風問道:「如此,可否讓我去礦場上問問那些工人,若他們真是自願,那朕便不再過問此事,若他們不是自願,就請陶公子將他們放回自己的村子中,如何?」
陶雪風聽完面色一凝,有些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若是他這次答應了這新皇的要求,放了那些工人,那萬一這新皇又去他們陶家別處的產業巡查該怎麼辦?還能全都放了不成。
可不答應吧……他也不知道會承受什麼樣的後果,萬一那殷江紅打上門來,他可就成陶家的罪人了。
為難間,陶風雪轉移話題道:「皇上你這一路翻山越嶺的過來辛苦了吧,要不我們先用膳,用完膳我們再討論此事如何?」
喝了口茶,江北然回道:「陶公子可是要等令尊歸來吧,無妨,朕可以等。」
聽到自己打算拖延的想法被皇上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且完全無所謂的樣子,陶風雪莫名氣勢上自己矮了一頭,於是腦子一熱,拍板道:「皇上多想了,此事我自己做主便可,我可以讓皇上去我們礦場問詢那些工人,但若是他們的確自願為我陶家做工,皇上你是不是該向我們陶家賠禮?」
江北然笑了一聲,看着陶風雪說道:「就怕你們陶家受不起。」
一瞬間,陶風雪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向自己襲來,腦袋就好像被什麼鈍器重錘了一下般。
『怎麼可能!?皇上不是只有普通人才能當嗎!?怎麼這皇帝有着這等氣勢!?』
慌亂之間,底氣越發不足的陶風雪已經感覺自己腦袋有些暈了,對於剛才魯莽答應下來的事情也感到了後悔。
『我怎麼就衝動了呢!』
就在陶風雪萬般後悔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貴客迎門,老夫來遲了,還請貴客海涵啊!」
聽到這聲音,陶風雪瞬間鬆了一大口氣,他們陶家的主心骨回來了。
江北然則是有些遺憾,剛剛稍微激了那陶風雪一下,本來可以讓他露出更多破綻的,但這回他爹回來了,他自然也就沒了說話的份。
不一會兒,一位留着長須的中年男子走進了中堂,看着主任位上的陶風雪道:「風兒啊,有沒有好好招待貴客?」
陶風雪立即迎上去回答道:「回稟父親,開始時有些小誤會,但現在已經說清楚了,孩兒正打算請皇上在府上用膳呢。」
中年男子掃了眼地上的深坑,隨即笑道:「那就好。」說完看向江北然道:「這位便是皇上了吧,老夫陶陽博,剛從雷鳴宗歸來,誤了接駕,還請皇上勿要責怪。」
『嗯……老的還是比小的會來事。』
一句話里先是表達了他不打算撕破臉的立場,又拿出雷鳴宗壓了壓自己,可謂是不卑不亢。
「陶領事客氣了,朕來的突然,陶領事不在也是正常。」
坐上空出來的主人位,陶博洋又功守道:「聽犬子說,皇上此行來是因為礦場之事?」
「正是。」江北然點點頭,「不知陶領事可知朕所發佈的新政令?」
「知道,當然知道,滿大街都貼着告示,還有專人誦讀,老夫想不知道都難啊,皇上這雷霆手段,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啊。」
「那陶大人為何還要抓新河村的村民為你挖礦?」
陶陽博聽完嘆口氣道:「唉,老夫也是有苦衷的啊,老夫這陶府雖然背靠雷鳴宗,平日裏是很威風,但這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雖然陶陽博說的有些模稜兩可,但這話一出,就等同於他承認了他的確將村民抓去挖礦之事,而不是像他兒子那樣找些拙劣的藉口。
『老狐狸要打感情牌?』
在江北然的猜測中,陶陽博繼續道:「老夫每個月都要上供千塊靈石給雷鳴宗,還有糧食、礦、紙、絲綢等等東西,這要是交不全,老夫這全家大小也是有性命之憂啊。」
聽完陶陽博這話,江北然腦中突然有一道白光閃過。
『對啊!』
江北然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想錯了,作為皇帝,他要去對付的不該是那些宗門,就算有關十安和殷江紅給他撐腰,如果硬來的話,壓制一時可以,但這些宗門絕對會將他視作眼中釘,與處置而後快。
而且強壓政策不管對誰都是一種不能長期使用的方法,因為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會有反抗。
只有雙贏才是能讓雙方關係一直持續下去的最好模式。
自己一直想着怎麼讓那些宗門改變想法,殊不知像關十安這樣的宗門之主為何會如此缺乏對底層百姓的認知,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根本不親手「剝削」人民,每一個宗門幾乎都有一個「民間代言人」,就像集源鎮排在第一第二的葉家與邵家,看似威風八面,其實只不過是四方宗和滿月教手下一個打雜的。
對於修煉者來說,修煉才是頭等大事,至於挖靈石,種菜,養蠶等等這種下等人的活,他們自然是不會去做的,全都直接丟給了下屬的家族。
而這些下屬的家族既要保證完成自己的任務,又要從中撈取油水,苦的自然就只有百姓了。
所以這一刻江北然悟了,他要對付的不是那些宗門,而是宗門下面那些世家大族!
只有讓這些世家大族明白想賺錢不是只有剝削百姓這一條路,才能讓百姓過上安逸的路,當然,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畢竟誰都不會嫌自己賺錢多,就算剝削百姓只能讓他們多賺幾兩銀子,那也是白賺的。
反正欺壓百姓又沒成本。
所以得先讓這些家族這樣剝削百姓是大大浪費了百姓的潛力,一個完美的社會結構完全可以做到雙贏,完全不需要將百姓壓迫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通了這點,江北然瞬間將自己腦中得藍圖塗改掉了一些,讓它變的更為完善。
見到皇上突然愣住,陶陽博問道:「可是老夫說錯了什麼?讓皇上不悅了?」
「不。」江北然擺擺手:「朕很能明白陶領事的難處,但事情一碼歸一碼,新河村村民之事,朕還是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