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翩然一笑,道:「我向來都知道仲少你自信,卻不知你竟自信到這種程度,六、七成把握,恐怕在你心中不是六成,而是七成把握哩。」
寇仲笑道:「不愧是兄弟,果然了解我仲少。」
徐子陵道:「我更沒有料到邪王在你這裏,竟佔了三分。」
寇仲吐了一口氣,無奈道:「那又什麼辦法?七年之前,那人便點了邪王和師父的名字,而後江湖絕頂的好手,無論正派邪派,全被他殺了個七零八落。結果到現在,我方除了師父這天下第一人,再加上你我兄弟兩人,便更無絕頂高手撐場。邪王代表的,可不單單只是石之軒,我可聽說,『陰後』祝玉妍還有她那個小魔女的高足日前也已到了對面營中,也不是邪王是用了什麼辦法,竟請得動這麼多人。今次情況可當真是嚴峻之極咧,師父剛才說的是,正面我大宋誰也不怕,但怕便怕邪王使陰招,不得不防。」
徐子陵接着搖搖頭,沉聲道:「不單單是魔教的人,據說李唐已經與西域鐵勒族達成了協議,此次前來助陣的,還有『武尊』畢玄,情況遠比我們先前料想地要嚴峻的多。」
宋缺本人是堅定的漢人正統論者,聞言冷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西晉滅亡,天下陷於四分五裂之局,自此以後,胡人肆虐,至隋文帝開皇九年滅陳,天下重歸一統,其間二百七十餘年,邪人當道,亂我漢室正統。隋室立國雖僅三十八年,到楊廣為宇文化及弒於揚州而止,時間雖促,卻開啟了盛世的契機誰能再於此時一統天下,均可大有作為。當今正是我漢族重掌九州大地之機。仲兒,古往今來成大偉業者,哪個不是歷經千辛萬苦?你切記,無論發生何種事,只要有一線希望,便決不放棄!同樣,也絕不要輕視任何敵人,無論你佔據了何等優勢!」
寇仲沖宋缺拱了拱手,正色道:「仲兒一定謹記於心。」
宋缺拍了拍寇仲的肩膀,微微一笑,欣然道:「你一定要用自己的成就來告訴我,我宋缺的選擇沒有錯!暫且不談這些長遠之事,還是說下城內鋤奸計劃。」
「好。」
正在這時,大帥營外忽然亂了起來,宋缺喝了一聲:「宋忠,何時喧譁?」
一個身披玄鐵光明甲的武將虎背熊腰進入營帳,正是宋缺近衛宋忠,他歷經大小數十戰,經驗極為豐富,心理素質更早被鍛煉出來,此刻面上卻滿是驚慌,立即跪拜,大聲道:「啟稟陛下,城中發現李賊,無人、無人是其敵手!」
寇仲此時便是君王的面龐,道:「平身。你詳細說明情況?」
宋忠立即將城中發生幾近妖魔鬼怪事件說了一遍,聽得寇仲、徐子陵、宋缺三人微微怔住,即便是三人的修為,三人的心性,也不由為之駭然。
當世高手,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軒並列為天下第一高手,但宋缺自認自己絕對沒有這個實力,此人究竟是神是鬼?有如此逆天之能?
寇仲喃喃的道:「到底會是誰呢?」
他在思考的時候,徐子陵同樣也在猜測,幾近是同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齊聲道:「是他!」
宋缺面色微微一沉,道:「不錯,定然是他。放眼天下之大,除他有此能力,便再無第二人選。」
寇仲道:「師父,他不是已經羽化升仙了,為何還會回來?」
宋缺搖搖頭,慢慢的道:「除了他本人,誰又能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呢?否則七年之前,江湖也不至亂成那個樣子了。走吧,去黃鶴樓見一見這位神話。」
……
……
黃鶴樓正上空,相距極遠,便能看到有些滑稽,更多的卻是驚悚的一幕,黃鶴樓已然夠高,但就在黃鶴樓正上空還飄蕩着十數人,那人還極其黑色幽默的將他們擺出笑臉。
豬的笑臉。
宋缺、寇仲、徐子陵三人便是懷着這種極其複雜的心情上了黃鶴樓的,然後……他們便見到了七年之前那個已經消失了的傳奇。
不是消失,而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身騎白馬,破碎虛空離開的神話。
三人心中皆是微微一震,眼前這人與七年之前相比,非但沒有衰老,而且好像還更年輕了一些,面色瑩潤如玉,似謙謙公子,渾身散發出的氣息與七年之前也已經截然不同。
七年之前,那應該是喜怒無常、殺伐果斷、嗜殺嗜戰,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誰也無法揣摩的武痴狂徒。
不過他們也只是心裏想想,誰曉得這一刻微笑如春風的葉鋒,下一刻是否就將變臉凶神惡煞。
「嗨,七年不見,三位可還好?寇仲定然是過得最好的,現下連皇帝都做上了。」瞧見三人,葉鋒沖三人輕輕招了招手,微微一笑。
寇仲嘻的一笑,拱手道:「小子算什麼,這皇帝若是前輩肯做,隨時拿去便是。我可向前輩保證,絕對沒有半分不滿。呵,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竟敢對前輩不敬,實在是該殺。不過就這麼死了,卻是太便宜了些……」
「小子,有話直說,有屁快放!再敢拐彎抹角,直接滅了你這武昌城。」
寇仲面色一變,立即道:「所謂不知者不罪,前輩神仙人物,何必與他們斤斤計較?小子斗膽,懇請前輩高抬貴手,放他們這一次。前輩心中若是不順,大可懲戒一番,小子絕無二話!」
葉鋒雙眸灼灼盯着寇仲,良久不曾開口。
寇仲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腆着臉笑道:「前輩,小子臉上有花?」見葉鋒還沒有反應,便狠狠在臉上抹了兩下,差點兒沒把一層皮給抹下來,認真的道:「啟稟前輩,小子已經將臉擦乾淨了。」
沒去理寇仲的插科打諢,葉鋒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的道:「當年那個籍籍無名的小混混,居然成長為了愛民如子的鐵血皇帝,倒是令人感慨時間的流逝,我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了……」
說話間,他駢指一揮,磅礴浩瀚的真元流轉不息,轉瞬之間,便將那十餘名勁卒送到了黃鶴樓下,分毫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