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竹茹去後,丁香也跟着退了下去。詞字閣 www.cizige.com師瀟羽偷偷瞧了祁穆飛一眼,祁穆飛也悄悄地瞥了師瀟羽一眼,雖然是一先一後,可兩個人卻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眼神,連彼此之間的空氣里都生出了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息。
「你今天倒是醒來的早。」
「聽到曼音鈴鐸的聲音,就醒了。」
「那是我考慮不周,把它掛這,倒吵着你休息了。」
「那照你這麼說,我不應該怪你,應該怪它。」
「曼音鈴鐸懷璧之罪,非罪也。而為夫卻以此委罪於它,乃吾之罪也。」
「有罪當罰。不過,念你是初犯,就不重罰了。陪我到園子裏走走吧。」
「小懲而大誡,此小人之福也。」
師瀟羽含蓄又不失威嚴地淺淺一笑,端着主人的架子踱步在前,祁穆飛尾隨其後,至院門處,丁香追了過來,欲伴她同行。可師瀟羽把她勸了回去:「我去園子裏走走,你就別跟着了,回去吧。」
「可是……」丁香不放心,不肯回去。
師瀟羽只好又說道:「有祁爺伺候着,你還不放心啊?」
祁穆飛微微一俯身,殷勤地伸出手來攙扶,可師瀟羽一擺手,不甚滿意地表示了拒絕。祁穆飛立時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畢恭畢敬地侍立其後,耐心地等待師瀟羽與丁香把話說完。
丁香站在兩人之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及至兩人走遠,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無措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神就像被一根風箏線拴着,拴得久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握着線的一端,還是縛着線的那一端了。
黃柏是在主人的身影消失之後出現在丁香的身後的,把丁香嚇了一大跳,然後又把丁香罵了一通,最後落下一句「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路上偶遇剛買糕點回來的松音,丁香隱約聽到二人說話但沒聽清楚二人說什麼,只聽到最後黃柏求饒式地喊了一句「哎唷唷……」然後就灰頭土臉地一溜煙跑了。
「夫人,想去哪?」
祁穆飛一路都尾隨在師瀟羽的身後,走過雲霓橋的時候,他問了一句。師瀟羽站在橋的一端,沒有回答,只回頭給了他一個眼色。
「寒香亭?」
「寒香亭!」
二人異口同聲,如有靈犀。這便是師瀟羽那個眼色的含義。
清晨的第一縷曦光從厚厚的雲層背面找到了一絲縫隙,然後就像初生的生命一樣不顧一切地從夾縫中擠了出來,它是那樣的調皮,又是那樣的倔強。所有人都欣欣然望着它,就像是在迎接美好的新一天。
松音抱着剛出爐的黃松糕站在雲霓橋的另一端,一側臉上被晨光鍍上了一層明媚的金色,一個欣慰的笑容在嘴角冉冉升起,恰給這種金色賦予了一種難得的溫度。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松音嘆了口氣,黃柏也跟着嘆了口氣。
憶當初,寒香亭下,你我相許;憶當初,寒香亭下,你我長訣。
六年前鄧尉山下一別,你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一直過了半年,你我才再次見面。
時,祁家上下張燈結綵花團錦簇,連我身上都披着一襲令人炫目的紅衣,所有人見了我都笑容面目地跟我道賀「恭喜」,而我就像戲本里的傀儡原地打着轉,笨拙地應付着這一切「與我無關」的歡天喜地。
「師瀟羽——」
忽然,聽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我立時向着聲音來處望去,於茫茫人海之中尋找你的身影。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我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渴望見到你,也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害怕見到你。
呼喚你的聲音一聲高一聲低,由遠而近,由近而遠,宛如你與我之間的距離,漸行漸遠。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走到幾位兄弟面前,想打聽你的消息,可是話到嘴邊,我還是沒敢說出口。
最後還是從九叔漫不經意的牢騷之中聽到了你的消息,九叔說你騙走了他的酒葫蘆,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聽他的口氣好像是以為你又和往常一樣在捉弄他和他的酒葫蘆——那個命途多舛的酒葫蘆,你總是怨惱它分了九叔對你的寵愛而不肯饒過它。
我不知找了個什麼藉口,從人群中掙脫了出來,試圖往無人的地方尋找你的身影,可是哪裏都是攢動的人影,哪裏都是鼎沸的人聲,卻唯獨沒有你。
百轉千回,我才發現,尋尋覓覓這麼久,我只是從一座「人山」之中投進了另一片「人海」之中。
那一刻,我感覺迷了路,站在自己家的土地之上,卻不知該往哪裏去。我不知我找了多久,直到竹茹牽住我的衣袖,我才重新找到了方向。
竹茹告訴我,你向她要走了一張琴,就是那張半年前被你弄斷弦的琴。
寒香亭畔,你一個人埋頭抱膝,縮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裏,似乎故意不想讓人找到你,也似乎故意不想讓我再見到你。
一旁的酒葫蘆橫躺在地,委屈地張着壺口,好似在訴說它剛剛被摔打過的痛楚。
我緩步上前,生怕驚擾了你。你雙肩微顫,似在啜泣,可是卻聽不到一點哭聲。察覺有人走近,你警惕地止住了顫抖,埋頭倚在抱臂間,始終沒有抬頭。
「瀟羽?」我小心地喊了一句,不敢再近前半步,「瀟羽——」
第二聲喊過,只見你的身子又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我頓時心中一緊,你之前大病一場,難道還沒好?我立時俯身上前,惶急地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你低着頭,一聲不吭,一言不發,腦袋還倔強地往外擰轉了過去。
直到此時,我才聞到你滿身的酒氣,拾起地上的酒葫蘆,空空如也,涓滴不存。
我預感不妙,伸手上前扶你,卻被你一把推開,也不知你哪來這麼大力氣,竟將我一把搡倒在地。我愕然無措地看着你,只見你滿面酡紅,連雙眼都紅紅的。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來的是你!」你用前所未有的粗重口氣對我吼道,語氣裏帶着三分醉意七分恨。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可沒想到你竟如此不願見到我。
我心頭一酸——你可知道我見你這一面有多不容易!可是看着你紅淚闌乾的模樣,我的心頓時痛了——對不起,是我打擾了!我不該出現在你的世界裏。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立刻轉身就走,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我的兩條腿就是不聽我的使喚,既不敢向前,也不肯向後,像個厚顏無恥的無賴一樣賴在原地。
看着洶湧的淚水肆無忌憚地欺負着你那潔淨柔美的豆蔻紅顏,看着無情的天風漫不經意地攪亂了你那輕軟柔順的三千青絲,我除了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不知該怎麼辦。
「我若病了,自有良醫,無需你費心過問。」你背過身去,偷偷地抹去臉上的淚痕。
「我非良醫,不配過問。」我承認,我那時候有些賭氣。
「別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師瀟羽的生與死,與你何干?」你的話很冰冷很決絕,可是滾燙的淚水卻一直沒有斷絕。而我的喉嚨就像是被你的淚水給燙傷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你落水之後,我一直沒來看望你。」你說的沒錯,不知從何時起,我也成了一個假惺惺的人。
「原來你也懂這種虛偽的人情世故。」你用淒迷而失望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語氣驀地一轉,「你忙不來看我,沒關係,我來也是一樣的。」
「我聽說你的病一直反反覆覆時好時壞,如今怎樣了?」這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這半年來,我一直暗暗從寧雲苓那裏打聽你的病情,而他,明知這其中的不妥,但還是依然應允了。這一刻,我真怕就這麼被你發覺了,還好,你沒有深問下去。
「寧雲苓是你祁門調教出來的,他的醫術,你還沒數?只是我的病和我這個人一樣太過執拗——」說到這,你忽然停了下來,哭紅的臉偷偷轉了過去,好像想要掩藏什麼,而當你再次轉過來時,臉上已經沒了掩藏的痕跡。
「病中殘軀,今日原不該登門道賀,不過我聽說穆飛哥哥的新娘子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我心慕不已,所以……」你粲然一笑,半是自嘲半是逞強地問我道,「你不會笑我傻吧?」
「——不會。」
每次回想到這個回答,我都無比地恨自己,恨自己的遲鈍,恨自己的愚蠢,居然在那個時候還能傻傻地笑得出來。
「其實,我今天來,一是想把之前答應你的事情完成。」你轉眸目指亭中石案上的琴道,「那琴的琴弦我已經續好了。」
我低頭瞥了一眼琴,訥訥道:「謝謝。」
而它則帶着蔑視的眼神乜斜着睨了我一眼,它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寂寞的未來,眼神里充滿了厭惡與怨恨。
那本就是一張無人問津的琴,你來一次,檀槽才暖一次,你不來,連琴心都是冷的,就像一個孤獨而專一的守望者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裏看着日月交替花開花落,沒有陰晴圓缺,沒有悲歡離合,世俗的一切都是寡淡無味的,是你給了它有聲有色的世界,而今,它的世界又將回歸到那個荒蕪又逼仄的角落裏。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