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凍 第十章 縹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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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聲斷,班馬鳴,蓼蓼莪蒿皆黃土,離離松柏有餘音,七弦琴,兩行淚,一闋悲歌,千里月明。

    在自己父親母親的墳墓前,師瀟羽瞬間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在父親眼裏既乖巧又懂事的好孩子,雙腿屈曲,兩手交疊,一動不動地跪在雪地里,就像在全神貫注地聆聽亡者的耳提面命。

    兩串清瑩的淚珠從跪下起就沒有斷過,一顆一顆,就像珍珠一樣,又圓又亮,讓旁人見了,真箇是鐵佛傷心,石人落淚。

    大呂上前叩拜之後便即退到了一邊,與冢廬里那位守墓老丈耳語了幾句,然後那位老人就和那位車夫一起默默地走開了。

    為了讓師瀟羽好好哭一場,她一直待得師瀟羽悲聲漸止,才復踅轉過來,「咔嚓,咔嚓——」一步,一步……蓬鬆的雪面上隨之多出了兩行又深又實的腳印。

    起初,師瀟羽兀自悲傷,沒有留意周邊之人。聽得踏雪聲愈來愈近,她才轉過頭來。

    只見大呂掖着兩陌紙錢蹣跚而來,嘴角那一團時斷時續的白煙隨着腳下時高時低,左搖右晃的身子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跌仆過去,她忙起身攙扶。

    郊外的雪花要比城裏的雪花大些,下得也更急些,不多時,這潔白的雪花就已在這清掃乾淨的墓碑前又厚厚地鋪上了一層,只有少數地方裸露出大地質樸而深沉的膚色。

    及至墓前,大呂腿下一軟,沒等師瀟羽反應過來,她的整個身子已沉了下去,就好像是那片深色的土地將她拽了下去。

    跟着,她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哭嚎之聲撕心裂肺,震天動地,與怒號的北風一起在荒蕪的曠野上發足狂奔着、呼嘯着,那悽厲的聲音,令聞者不覺慘然動容。

    師瀟羽苦勸不住,只好跟着潸然落淚,但可能是之前在雪地里哭得太久了,又兼在父母墳前哭了一回,這淚水頃刻間不能如泉湧出,就好像她那滿腹的淚水都被之前的悲傷給掏空了,此刻,只有星星點點的淚光還在眼眶裏打着轉。

    「大司命啊,你的好女兒瀟羽來看你了。」幾聲哭嚎之後,大呂的嗓子有些喑啞。她一面攥着師瀟羽的手,一面哀哀地向着那已經入土的人泣訴。

    別看她適才走路都走不穩了,此刻她抓師瀟羽的力氣可一點都不小。師瀟羽不作聲,也不反抗,這副弱柳似的身子一下子及被對方攥了過去。

    兩人的雙膝緊挨着,四手交疊着,師瀟羽只聽那大呂姑姑在自己耳邊繼續哭訴道:

    「這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面啦,過了今天,你們就可以在底下相見了,你好好看看她的模樣,你別錯認了人。若到了底下,你認不出她,她可一定會跟你哭鼻子的。」

    大呂拉着師瀟羽的手,叫她抬起頭來好好給爹娘看看,可師瀟羽卻低着頭,遲遲沒有抬頭。

    她有些不敢面對那塊墓碑,也有些不願意。

    讓已經過世的人瞻仰生人之「遺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說不出來,只覺得有些彆扭。自然了,對於大呂口中所說的那件即將「闔家團聚」的「喜事」,她也沒有任何歡喜。

    「你也知道你這女兒了,心裏啊就牽掛你一人。」大呂繼續向着墓碑說道,「哎,總算是你沒白疼她。」

    不知怎的,師瀟羽聽她這話,總覺得像是她在埋怨自己心裏沒有她,那鬱鬱不平的語氣猶似她這麼多年白疼了自己一樣,叫她好生心酸。

    心酸歸心酸,心疼歸心疼。

    把着師瀟羽的手腕,輕撫着師瀟羽的手背,大呂繼續半泣半訴地說了起來,就像她從前拉着對方的手閒話家常一樣,只要這話頭一開始,就似那新掘開的井,底下的水就會源源不斷往外溢出來,幾天幾夜都淌之不盡。

    「所以啊,你也別怪她,她要給你、給承宮報仇,那是她知恩圖報。世上能有幾個兒女能像她這樣為了自己的父兄而不顧自己死活的。難得啊!難得!」大呂一連說了兩個「難得」,略帶哽咽的言語之間既是讚嘆也是惋惜,「所以啊,你千萬別怪她。」

    師瀟羽聽聲在耳,心頭不覺酸酸的,看着大呂被悲傷壓彎的身子,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撫了撫對方的脊背,以稍稍寬撫其沉重的內心。

    大呂稍稍仰起面來,朝她微微一笑,可是,這欣慰的笑容轉瞬就被另一種冰冷而凝固的表情給取代了。

    「人活一世,那是最難不過的事了。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大呂緩緩地轉過臉來,目視着前方,前方是一座墳墓,墳墓內躺着兩個人,墳墓外跪着兩個人,生與死的距離,那麼遠,又那麼近。

    「你看你這一輩子活得艱難活得痛苦,到死了,還要給活着的人綢繆萬端,唉,何其苦也?……」大呂帶着哀憐的眼神望了師瀟羽一眼,「羽兒如今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早超生,也免得在這人世間再受這非人之罪?」


    言至於此,大呂的聲音逐漸趨於平靜,可她的心緒還未從適才的悲聲之中完全走出來,以至於某些不該說出口的字眼也不經意地脫口而出了。

    「給活着的人綢繆萬端?」師瀟羽機敏地捕捉到了那幾個別有深意的字眼,「大呂姑姑,你這話什麼意思?」

    「呃……」大呂愕然失語,惶恐而懊悔的眼睛四下顧盼了幾眼,一種諱莫如深的表情寫在她的臉上,任是誰都能一眼識得。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師瀟羽緊緊追問道,那雙漂亮而明亮的眼珠子猶似獵人的眼睛,犀利而執着,一旦「咬」住獵物決不輕易鬆開。

    大呂皺着眉頭,一時委決不下。

    「到底什麼事?」師瀟羽見她眼神閃爍,更是心焦,語氣也一下子焦躁了起來,「我爹生前到底跟你說過什麼?」那語氣不容遲疑,那眼神更是咄咄逼人。

    「哎……」大呂被逼不過,只好坦白,「反正你也已經決定和承徵同歸於盡了,我倒不如把實情都給你說了。」

    大呂稍稍調整了跪姿,沉吟有頃,方才啟齒道:

    「其實你也知道你爹是個不喜歡拘束的人,平生最喜帶着一簫一琴走馬江湖,與閒雲野鶴作伴,與高山流水同生,可你爹偏偏是一門之主,身上肩負的重擔不是尋常人所能想像的,世俗的這些名啊利啊,於他而言,是羈絆,是痛苦。他不能擺脫,也無法擺脫。」

    「所以你爹生前早就有意禪位給你二叔了。」說完這句話,大呂微微鬆了口氣,「只是你二叔自覺力不能勝,一直推辭不肯受。」

    「其實他那時候不接受,也是對的。大司命是一個站在山巔看世界的人,他的眼界、他的威望、他的能力是無人可以超越的,你二叔若那時貿然上位,是很難立足的。」

    「所以你爹就——」大呂停頓了一下,瞥了師瀟羽一眼,然後才道,「就自己從山巔走了下來。」

    師瀟羽怔怔地盯着眼前這個婦人說話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嚴肅地檢驗她說的那些話里哪些字不是真的,可這個婦人的表情很鎮定也很坦誠,她的目光也一直堅定地向着前方,沒有一絲閃爍,沒有一絲隱藏。

    師瀟羽無從質疑,也無可置疑。

    因為此刻,她目矚的前方不止是那一塊墓碑,而是師樂家所有祖宗前輩的墓碑。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聽得見;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須經受他們的檢驗。

    「那兩年,你們都誤會他了。」

    師瀟羽的心口忽然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話說不出來,淚水也流不出來,好長時間,她的身體都沒動一下,可眼底那星星點點的淚光卻分明在劇烈地打着寒戰。

    「其實你二叔是個有能力的人,只是缺少一點自信。」大呂很想說幾句假話安撫一下對方,但此刻她必須得把話先說完。

    「他們之間最後一場比試,其實就是你爹想推你二叔名正言順地坐上門主之位。」

    「我不知道,祁穆飛有沒有跟你說過,在你出閣前一天,你爹就秘密會見過四位門主,不論那場比試結果如何,四位掌門都務必要保你二叔坐穩這個位子。」

    迎着師瀟羽詫異的目光,大呂頷首補充了一句,「沒錯,你爹一早就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早晚會有一場較量。」

    如大呂所料,祁穆飛並未將當年師清峰密會他們的話告訴師瀟羽。想到這兒,她忽然覺得這個女孩確實太過可憐了。幾乎她身邊所有的人都知曉當年師氏兄弟比試的內幕,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所有人都默契地選擇了將她被蒙在鼓裏。

    「只是大家誰都沒想到,你爹那時候說的『結果』還包括了死。」大呂略帶自咎地述說道。

    「我猜他早就想好了,唯其一死,你二叔才無有推辭無有退路。固然你哥哥是個很優秀的繼承人,但我猜想你哥哥應該和我們十二律呂一樣也一早就接到了你父親的遺命。」

    連師承宮都知情,惟有她——這個對父親深懷眷戀深懷敬仰的女兒,卻全然不知情。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父親生前安排好的。」大呂如釋重負的聲音枯啞而無力,眼角的皺紋里深刻着永遠都不可能再撫平的遺憾與愧疚。

    「只有你哥哥少司命的死,是意外。」

    「不!我哥哥的死不是意外!」

    忽然,師瀟羽失聲大喊了起來。測試廣告2



第十章 縹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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