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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玉蕊攜無衣等幾位墨者來到了司馬家。文字谷 www.wenzigu.com
玉蕊知杏娘虎穴重返,必有所圖,只杏娘不說,她也不作多問,只道:「娘子既有失物要去找回,那就自去吧。我這邊只消一個時辰,便能把事了了,等我好了,再來找娘子你。」
方旋踵,她又道,「呃——這司馬宅,娘子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我就不另撥人陪着你了。有事,你盡可喊我。」
杏娘微微頷首,彼此心照。
只是那司馬丹見到杏娘時,嚇了一大跳,又驚又懼,還道杏娘是來問罪的,嚇得大氣不敢出,連連叩頭,伏請降罪,直到聽明杏娘的來意之後,他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只是心裏狐疑,所以未敢十分寬心,只能掬着一張皮笑肉不笑的笑臉將杏娘迎進門來。
一通面熱心不熱的寒暄之後,他囑咐端正陪着杏娘去找那失物,自己則隨着玉蕊一行人進入了廳事堂。
為着方便杏娘在司馬宅中自由行走,司馬丹特地關閉了各處機關陷阱,並叮囑家奴:家中各處,杏娘皆可隨意出入,無需設阻,亦無需特別照看。
不過,雖然有司馬丹的「特別關照」,但杏娘並無意在他司馬家四處閒逛,與玉蕊作別之後,便一個人徑直來到了燕子樓前。
「眼看朝市成陵谷,始信昆明是劫灰」——這是杏娘見到燕子樓後第一句慨嘆。
曾經富麗堂皇的燕子樓雖沒在那場浩劫之中付之一炬,但它那嬌艷絕倫的朱顏玉貌卻未能倖免。被火灼傷的痕跡隨處可見,面南的幾根雕欄在積雪消融後已裸露出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焦黑之色。
從那些未燒焦的地方看去,依稀可以看出它在不久之前才翻新過。沒想到,這麼快就謝了紅妝,換上了這一身黑底素服。
哀風喑啞,吹墮一柱冰棱,冰凍三尺,一朝殞碎,不由得讓人想起那位和它一樣薄命的舊主人。
玉碎香銷無歸處,只恨當時錯置身。
杏娘立在那個還來不及拆去的舞台正中央,仰視着燕子樓,她已經仰視很久了。她雖是第二次來燕子樓,但她清楚地記得,燕子樓外是有一架卯榫結構的香楠木旋梯的,盤旋而上,便可到達各個樓層。可是她今日繞着燕子樓踱了兩圈,也未發現那長梯之所在。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正猶疑間,一個鄙俗而猥瑣的聲音遙遙傳來。
「讓娘子久等了。」
杏娘沒有回頭相覷,因為光憑那話音之外的諂笑聲,就能判斷得出來,來人,司馬丹也。
才一炷香的時間,玉蕊姑姑就把事兒辦完了?杏娘心生疑惑,旋即步下舞台。還沒等她步下舞台,司馬丹已一步一拐地穿過燕子樓外那「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黃金圃,向她這邊匆匆而來。
看他那如釋重負的輕快腳步,整個人就像乍離網罟的游魚一般,優遊自如,不一會,就到了舞台這邊。
說來奇怪,兩個人對面走來,卻都不約而同地在舞台階前停住了腳步,就此立定,不再向前。
然後,二人隔着台階,再次見禮。
看這兩個人的笑臉,確然絕非人生初見;但看二人之間刻意保持的距離,分明就是兩軍對壘,只是各有忌憚,所以都還未敢貿然出兵,其中一方防備着另一方的「鞭子」,另一方則防備着這一方的「異香」,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見禮畢,二人一齊擺手,緩步至廊檐下說話。
二人分左右立下後,杏娘方知這司馬丹已將宅院重建事宜全權委託給了新任的管家,故而無需他再陪着玉蕊各處視察了;再者,玉蕊對重建事宜早已存乎一心,司馬丹無從置喙,杵在那兒也只是俯首帖耳,所以他也懶得去做這個擺設。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他懼怕玉蕊的威勢。
玉蕊艷若桃李冷若冰霜,這本也沒什麼,只是她是墨門的人,風神凜然,威嚴自持,望之令人心形俱肅惶然無已,況且這美人面上還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字,將他遠遠地拒之千里之外,他雖有心趨近示好,但見這四個字,也只得望而卻步敬而遠之了。
司馬丹在心底一聲嘆惜,這女人姿色絕俗,若能稍稍假以辭色,便足以讓天下男兒為之神魂顛倒,否則,就如那枝頭只知花開似錦卻不知「花開如見君面」的花兒一樣,毫無生趣,全不如杏娘這朵解語花,楚楚動人還善解人意。
心之所往,路之所向。
司馬丹覷空抽身,幾個轉彎便來到了燕子樓前,好似兩人事前約好的一般。
不過,在來燕子樓之前,他先隨着一個家丁去查看了一下被玉蕊退回來的贄禮。贄禮原封未動,司馬丹也不細看,着人收回庫房,只將其中的那幾壇金波酒換成了杏花天,讓人封裝完畢,卻沒說要做何用。
「妾身這次又是不請自來,還望司馬公莫要見怪呢。」杏娘微微一福。
「哪裏哪裏。前番之事,在下多有得罪,娘子去後,在下五內難安,一直想着要去請九爺和娘子來的,可就怕二位還在生我的氣,不肯來。沒想到娘子今日惠然肯來,真是叫在下喜不自勝。」
司馬丹形色踧踖不安,一隻負傷的手捧着另一隻傷得更重的手,五內的疼痛讓他不得不一直保持着身子向前微傾的姿勢,倒顯得他比之前更懂得自重了似的。
不過,憂而輒喜的臉上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一副惺惺作態的虛偽。
「司馬公太客氣了。九爺寬宏大度,自不會把這些些小事放在心上,不似司馬公,事無巨細,都得記在心上。着實辛苦。」杏娘的語氣並不太客氣。
司馬丹不在意,依舊笑容滿面道:「有娘子這句話,鄙人再辛苦也值了。」
司馬丹說得露骨,笑得也露骨,寥寥數語之間便將杏娘再次見到他之後的那一點同情與愧疚給消耗殆盡了。
「司馬公苦心勞形,可也要好好保重自身才是,不然令夫人在天有靈,見你如此形容憔悴,可不是要難過?」杏娘輕撫着廊柱道,目光之中對殘柱之憐惜多過對人之鄙夷。
看着杏娘玉手撫柱如撫弦,司馬丹也不由得生出了撫景憶昔之悽愴:「盼盼生前最愛這燕子樓,可惜啊,我連這座樓都沒保住。」
司馬丹動情地說着,如泣如訴,仿佛是有一種物事皆非的傷感不小心流進了他的眼睛裏,他伸出那隻受傷的手拭了拭乾澀的眼角。
「佳人難再得,此事已無法挽回,但燕子樓尚有樓高百尺煥然一新之日啊。物猶如此,司馬公也當重新振作起來才是。雖說新不如舊,但所幸這燕子樓三個字安然如故,您日日抬頭相見,見字如面,也當可寬慰些許啊。切莫再傷心自責了。」杏娘溫言勸慰道。
「呃——」司馬丹微微一怔,抬頭望了一眼頂樓飛檐下的那一塊泥金匾額道,「娘子有所不知,燕子樓雖是盼盼生前鍾愛之所,但這三個字並非她所題。」
「哦?」杏娘訝然道,「我看這三個字筆勢矜持,字字娟秀,還以為是美人之遺呢。」
「慚愧慚愧。這三個字是出自在下這個未亡人之手。字跡拙劣,讓娘子見笑了。」司馬丹赧然道。
「原來是司馬公您的手筆啊!」杏娘拖着長長的尾音感嘆道。嘆畢,她明眸一轉,驀地問道:「那——那幅《江南楚雲歸》呢?」
「——也是您的手筆?」杏娘的目光似乎發覺了什麼。
「啊?!」
司馬丹心頭驀地一震,一雙多疑的眼珠子斜睃了一眼杏娘,俄而,他眼珠一轉,手捻鬍鬚嘿嘿笑道,「娘子好眼力。你看到的那幅《江南楚雲歸》正是在下半年前臨摹的。可惜,燕子樓一把大火,沒把我燒死,倒把它化成了灰燼。」
「那原來那幅呢?」
「原來的那幅早在一年前陪着美人殉葬了。」
司馬丹說的是實情,但他的表情總讓人不敢深信。
杏娘察人入微,也未能全然識出他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既然司馬公如此爽快的承認了,那不如再爽快些,告訴妾身,為何要特意給我看那幅畫?」杏娘問得很直接。
「無他,只為再睹娘子芳容。」司馬丹答得也毫不諱言,並沒有像杏娘預料的那樣說一些「憑弔」啊「悼念」啊之類的託詞。
「你知道我會再回來?!」杏娘心下雖是一驚,面上倒是不改其色。
「我也只是瞎猜而已。」
司馬丹的笑容依舊殷勤,也依舊猥瑣,但杏娘卻有些看不透了。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為什麼回來了?」
「呵呵,娘子這樣問,我可就不好回答了。您為什麼回來,進門的時候,您不就說了,是為找失物而來。」司馬丹的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狡黠,「難道不是嗎?」
「司馬公是個心底通透之人,何必在這裏跟我裝糊塗?」
「我看娘子你也不是糊塗的人。豈不聞,『交淺而言深者,愚也』。你我雖然投緣,但畢竟才第二次見面啊。」
「那不知道這樣東西能否讓司馬公一開金口呢?」說着,杏娘從袖中取出了那顆菩提佛珠。
司馬丹眉頭微微一皺,露出遲疑之色,諦視良久才將那佛珠接將過來。
杏娘不知佛珠與司馬丹的淵源,也不知司馬丹見此佛珠是否會真的會有求必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只見司馬丹背轉身去,細細端詳了那顆佛珠一番,似是在查驗佛珠上某個特別的印記,又似是在打量一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既然上面已經寫了有求必應。我自當有問必答。」有頃,他才轉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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