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奈好像大概理解了。
眼前這少女......看着像是個路痴?
「那個......要不可以幫我解釋一下這上面的方向嗎?」少女尷尬地指着身後那塊牌子上的導航圖,「這個上面哪邊是東方哪邊是西方什麼的,我看不大懂......」
千奈循着她纖長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塊牌子上的地圖,眨了眨眼睛,隨即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也看不懂。」
少女:「......」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果然路痴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
「怎麼了?」游宇湊了過來,「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女生說想去中心會場,但是她找不到方向。」千奈解釋。
「?」游宇表示無法理解,「可是這後面不就是導航圖嗎?總不可能連地圖也......」
「我也看不懂。」千奈面無表情。
游宇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裏去了。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確實想當然了,路痴的世界他確實不大懂......
於是游宇耐心地替這位路人妹子解釋了一下地圖上的方向,並拿樂園裏那些最明顯的地標作參照。
比方說看到那條趴着的青眼白龍沒?它的那個方向就是東邊。
然後看到那邊的淵眼摩天輪沒?那個就是西邊。
游宇說着說着,卻發現這妹子不知何時腦袋居然低下去了,小臉發紅,活像一隻腦袋埋地里的鴕鳥。
游宇:「?」
什麼情況?我說啥了這麼大反應?
「還有問題嗎?」游宇大概交代了一遍從這裏去中心會場的路線,最後確認了一下。
「沒......沒了,謝謝。」
女孩沒多說話,還淺淺欠了下身表示感謝,低着頭就走了。
游宇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不由短暫思忖了一下。
這女生......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實在想不起來,游宇也沒再去糾結。
也許是錯覺吧。
......
「那個。」
千奈拽了下游宇的袖子,朝旁邊指了指。
游宇側過頭,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座......鬼屋?
「你想玩那個?」
「......嗯。」千奈小臉認真。
游宇感到有些意外。
沒看出來啊。他印象里千奈醬屬於那種膽子較小的女生,對恐怖電影一類的東西向來都是有多遠躲多遠,居然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沒想到小十代也來了興致:「哦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千奈摸了摸小十代的水母頭,眼中流露出了讚許,眼神就有點像說——
——果然姐姐平常沒白疼你!
「行啊,反正時間還早,暫時也沒什麼別的安排。」游宇想了想,也沒什麼異議。
千奈頓時眼睛一亮。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緊接着便見游宇往旁邊的欄杆上一靠。
「那你們兩個去玩吧,我在這等你們。」
千奈:「......」
幾分鐘後,游宇跟同一批次的遊客一起站在了鬼屋入口處,左手邊是蹦蹦跳跳興奮不已的小十代,右手邊是甚至還沒進去就緊緊抓着他的胳膊的千奈醬。
少女小手緊緊地錮着游宇的手臂,就像害怕一個不留神他就會偷偷溜走。
游宇:「......所以為什麼我也必須玩?」
「我害怕。」千奈低着頭小聲說。
「害怕就不要進去啊......」
千奈不吭聲,只低下了腦袋。
游宇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力氣更大了那麼些。
......
本着海馬社長那「要做就要最好」的原則,就連鬼屋也必須是最高檔次。
鬼屋的原型是一座廢棄的教學樓,故事背景則又是「曾經有某某學生冤死」的老套校園傳說劇情。
鬼屋規模非常大,探索的自由度也很高,似乎就連熟知機關和路線的工作人員進去,沒個半小時也出不來。
這才剛剛進來幾分鐘,游宇就已經開始有點佩服社長的大手筆了。因為他確實必須承認,這裏無論是道具還是佈景都確實相當精緻。
遊客們走在殘破的樓梯、積滿灰塵的走廊過道上,那老化木頭「吱呀吱呀」的悲鳴,還有受潮腐蝕的粉刷牆壁,所有細節都被還原得惟妙惟肖。
廢棄的教室里桌椅板凳被堆成了一團,老式的吊燈上纏繞着蜘蛛網。
游宇發現了,除了他們之外,這一批進來的遊客好像都是些年輕的小情侶。
男生們試圖在心儀的女生面前表現得高大威猛,喜歡那種被依賴顯得自己很強大的氛圍,所以鬼屋往往就成了他們的不二選項。
只不過這回進來的幾個男生表現得可能都有點夠不上及格分。尤其是其中一渾身肌肉、看着像橄欖球四分衛的壯漢,前十分鐘連個鬼影都沒見着人已經癱在了小女友身上被嚇了個半死......
這座設施里營造的氛圍確實挺嚇人,設計師想必也是一心理學好手。但雖說多少有些不適,游宇卻倒沒什麼感覺。
畢竟就算真有厲鬼冤魂又如何?
還不是得乖乖跟我打牌......
相比之下,他只覺被千奈一路抱着的胳膊這會兒有點熱,還有點麻,偏偏她越走還抱得越緊了。
有心想提醒她一句吧,一回頭卻只看到她小臉蒼白,雖咬着嘴唇一聲不吭,卻好像也給嚇得不輕。看她這狀態游宇有話也說不出口了......
「啊啊啊!!!」
尖利的叫聲將鬼屋內所有人都嚇得一個激靈,原本走在前面的兩人屁滾尿流地溜回來了,嘴裏含糊不清地喊着什麼「出現了」「來了」之類的話。
其他人也很快意識到了他們所指的是什麼。
那是一道十分魁梧的影子。他有着強健而開闊的肩膀,一張白得讓人心底發毛的面具,上面刻有猙獰的裂口,面具的半邊沾染着呈濺射狀觸目驚心的血,和那副白色面具形成了鮮明醒目的對比。
他步子邁得不快,但顯得非常沉重,每一步都在樓梯道上留下了「吱呀」的低響。他肩上扛着重物,從形狀上看起來像是把斧子。樓梯道側面的窗外投進了妖異的綠光,出色的光影效果將氣氛渲染得格外可怖。
遊客們已經開始怪叫了。有人立刻反應過來回頭想跑,卻發現進來時的門不知何時已被鎖死。
他們被逼退到了角落裏,已無路可走。
那個影子在他們前方僅幾步遠處站定了下來,綠光在堅硬的白色面具上蕩漾,只嚇得遊客們怪叫不止。
影子緩緩放下了肩上扛着的那柄「斧頭」,陰沉地舉過頭頂......
......隨後佩戴在了手上。
「斧頭」上亮起了暗紅的指示燈,幾個格子「咔咔」地從下方整齊地彈了出來。
所以那玩意兒並不是斧頭。
那是個決鬥盤。
游宇一大口槽卡在了喉嚨里。
可以,這真的很海馬。
不愧是社長能幹得出來的事,他還真讓鬼屋裏的鬼去跟遊客打牌......
......
但有件事就連游宇都沒有注意到。
這座「廢棄教學樓」,這鬼屋內他們所在之處,走道對面那空教室的玻璃上,竟憑空亮起了兩團閃爍的光點。
那是一雙眼睛。
忽閃忽滅,仿佛即將紅綠交替的交通燈,隔着空蕩蕩的教室,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了游宇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