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炳勛抬頭看向榮陽:「什麼情況?」
榮陽抬起一隻手,示意陳炳勛稍等,在腦海中與榮陶陶交流了十幾秒過後,這才開口道:「三牆區域內出現了蓮花瓣的氣息。」
「什麼?」陳炳勛面色一怔,他當然看出了榮陽在跟弟弟榮陶陶對話,畢竟陳炳勛是「虎羊犬」三人組的小隊長,隊內有任何情況,首先接到信息的一定是陳炳勛。
而榮陽大清早「撲騰」一下坐起來,那必然是榮陶陶那邊出事兒了,陳炳勛本以為又有不法之徒去搶劫榮陶陶了。
結果卻是沒想到,反而是榮陶陶找到了一瓣新的蓮花瓣?
陳炳勛遲疑了一下,道:「消息可靠麼?」
榮陽當然信得過自家弟弟,確定道:「可靠。」
說話間,榮陽也看到上鋪垂下來一雙小腿,楊春熙的話語聲也傳了過來:「放心吧,陳隊。淘淘雖然平日裏頑皮了一些,但是在任務上,他是不會玩笑的。」
陳炳勛腦海中浮現出榮陶陶的面龐,默默的點了點頭,道:「蓮花瓣在哪?」
榮陽:「正東方。」
陳炳勛:「正東?」
榮陽當即點頭:「對,而且很近...呵......」
突然間,榮陽大吸了一口氣,腦袋左右晃了晃,開口道:「陳隊。」
陳炳勛迅速套上外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試探性的詢問道:「亥豬?」
「啊,陳隊。」榮陽(榮陶陶)點了點頭,語氣焦急,「快點陳隊,那瓣蓮花是突然出現的,神出鬼沒,不一定什麼時候又沒影了,我們得趕緊去看看。」
「走!」陳炳勛一把拽開了寢室門。
榮陶陶也急忙起身,扭頭看向上鋪坐着的楊春熙:「走,嫂嫂。」
楊春熙:「......」
她知道榮陶陶已經奪走了榮陽的身體控制權,但是榮陶陶以榮陽的形象,稱呼她為「嫂嫂」,還真是......
好奇怪的感覺。
三人組迅速走出了士兵宿舍,榮陶陶也在與榮陽的交流中,知道三人小隊目前在萬安關,昨天剛在外執行任務完畢,夜晚於此休整。
而榮陶陶為什麼如此確定,那新出現的瓣蓮花就在三人組的正東方?
因為有楊春熙在這裏!
楊春熙體內可是有半片夭蓮的,無論是一瓣還是半片,它可都是實打實的夭蓮。只要是蓮花,當然就會散發出來氣息,只是氣息的濃郁程度不同罷了。
而有了楊春熙的夭蓮定位,自然而然的,那一瓣突然出現的蓮花,就被鎖定在了正東方。
宿舍外,三人組迅速召喚出了雪夜驚,一路向萬安關南門行進。
「卯兔。」陳炳勛一手按着隱形耳機,「卯兔?」
「收到,陳隊請講。」隱形耳機中,傳來了卯兔小姐姐的聲音。
陳炳勛:「給我聯繫全體隊員。」
「稍等。」百團關·十二小隊大本營中,卯兔匆忙跑出了寢室,直奔一樓工作室。
不一會兒,卯兔的聲音再次傳來:「已接通,陳隊請講。」
百團關西側一百三十公里外,尚處於巡邏任務中的辰龍·付天策當即詢問道:「怎麼回事?」
虎羊犬迅速走出萬安關南門,一路向東方行進,陳炳勛示意榮陶陶匯報。
榮陶陶也急忙匯報道:「付隊,萬安關東面有蓮花瓣出現。」
付天策的表情頗為精彩:「啊!?」
榮陶陶:「你啊什麼啊呀,快過來支援呀!」
付天策:???
這是榮陽?
不可能!老子的榮陽不可能跟我這麼說話!
付天策反應了足足兩秒鐘,道:「榮陶陶?」
「嘿嘿~」
付天策笑罵了一句:「你嘿個屁你嘿!你不是青山軍嗎?跑來向老子要兵來了?」
榮陶陶:「什麼十二青山的,快點快點,蓮花瓣,說正事!」
付天策沉吟片刻,道:「巳蛇,在大本營休整吧?你們距離更近,快去!」
隱形耳機中,終於傳來了巳蛇那溫柔的嗓音:「丑牛午馬,10秒鐘,樓下集合。」
「呯~!」
「呯~!」大本營二樓,丑牛午馬的寢室門當即被撞開!
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連鞋帶都沒系,抄起面具就往樓下跑......
鞋帶什麼的,一會兒騎馬的時候再系吧。
要不怎麼說十二小隊的辦公室構造好呢,單人床就擺放在門邊,一聽到有任務,隊員開門就能往外跑......
付天策:「具體位置。」
榮陶陶:「沿着萬安關城牆往東走就是了,能有7、80公里?大概吧,我也給不出具體的位置。」
隨着榮陶陶話語落下,一時間,十二小隊眾人也有了些想法。
馬背上,陳炳勛看向了榮陶陶:「沿城牆向東八十公里?」
榮陶陶:「是的,也許更遠一些,怎麼了?」
不由得,戴着虎首的陳炳勛,與戴着狼犬面具的楊春熙對視了一眼。
榮陶陶扭頭看向了驚悚狼犬:「怎麼了呀?嫂嫂,跟我講講。」
楊春熙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們前一陣征戰世界盃,第一次去復活蘭市的時候,在車上談論的問題麼?」
榮陶陶回憶片刻,突然開口道:「墓園!?」
希雅-復活蘭市之所以叫做復活蘭,是因為卡蘭市被一個突然開啟的雷騰旋渦給劈碎了。
無數生靈葬身於此,被劈得灰飛煙滅,至此,在最靠近雷騰旋渦的地方,希雅人重建了一座「復活蘭市」。
而復活蘭市里有一處歐洲聞名的巨大墓園,無比的宏偉壯觀,甚至一眼都望不到頭,祭奠的就是在那場天災中喪生的無數生靈。
當榮陶陶聽到這些以後,就曾詢問過,為什麼在雪境裏沒有見到過烈士墓園。
而當時的夏方然也給出了回應:墓園,有!三牆呈東西向綿延千里,無論你向東走還是向西走,只要你走得足夠遠,就能看到烈士墓園。
楊春熙開口道:「是的,那裏應該是墓園的位置。」
榮陶陶心中念頭急轉:「也就是說,那個蓮花瓣的擁有者,很可能是在墓園中祭奠什麼人?那對方會不會是自己人?」
陳炳勛開口道:「不要妄下定論,去看看再說吧。我們暫時不要打草驚蛇,你時刻關注蓮花瓣的動向,如果對方一直待在墓園就罷了,等我們抵達再說。
如果對方有異動的話,隨時告訴我,我們通知那片城牆區域的守衛軍。」
榮陶陶當即點頭:「是!」
說着,榮陶陶也將身體操控權還給了榮陽。
榮陽開口道:「我覺得,對方大概率是友軍。」
聽着榮陽那溫潤的嗓音、溫和的語氣,虎犬兩人知道,羊又回來了......
儘管榮陶陶和榮陽是親兄弟,但是說話的風格、語氣,甚至包括整個人的氣質,那真的是天差地別。
面對榮陽的時候,楊春熙的聲音也是溫柔了不少:「怎麼說?」
榮陽:「墓園距離城牆很近,如果是外來者,不可能如此安穩的在墓園中祭拜。你們認為呢?」
陳炳勛哼了一聲,道:「天黑雪大,誰也說不準。」
楊春熙:「還是小心為上,淘淘說那瓣蓮花是突然出現的,詭異的很。」
與此同時,松江魂武-演武館中。
夭蓮熙推開了斯華年的寢室門,看着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的榮陶陶,等着他放下電話,這才詢問道:「在跟誰通話?」
榮陶陶看着眼前的嫂嫂大人,道:「我有點不放心,剛叫了青山軍的兄弟。程疆界帶着徐伊予、易薪也趕過去了,他們剛好休班。」
夭蓮熙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多些人手也好,你關注着蓮花瓣吧,別分神了,時刻匯報。」
「嗯嗯。」
......
第三面城牆下,虎羊犬三人組真的是馬力全開,胯下的雪夜驚瘋了似的飛奔,幾位大神的本命魂獸是真的牛批,品質也的確是高。
而在奔跑的路途中,榮陶陶也是頗為提心弔膽,生怕對方走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瓣蓮花一動不動,就一直待在遠處,這反而讓榮陶陶有所顧慮。
就好像...好像對方是在等着自己去的?
不能吧?
在榮陶陶的感知中,隨着楊春熙的夭蓮氣息與對方的蓮花氣息無限的接近,隨即,他再次湧入了榮陽的腦海。
下一刻,在榮陽的視野里,榮陶陶那虛幻的身體線條已經坐在了他的前方。
「噤聲!收起雪夜驚!」陳炳勛悄聲命令道,三人組輕盈起落,將本命魂獸收回體內,穩穩的落在了雪地上。
三牆區域的天依舊很黑,風雪的等級雖然有所降低,但是人們根本沒有任何視野。
隨着榮陽接近墓園圍牆,榮陶陶也意識到,眾人之前的推測完全正確。
因為此時,屬於楊春熙的夭蓮,已經與對方的蓮花瓣位置無限的重合!
為了不打草驚蛇,陳炳勛沒有與墓園守衛軍打招呼,而是帶着兩位同伴翻牆進入,小心翼翼的潛行進去。
但說實話,這座墓園的規模極大,假如榮陶陶有幸在天晴的時候拜訪這裏,那也將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墓碑。
所以,在茫茫風雪夜中尋找一個人,也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
榮陽在腦海中詢問道:「怎麼樣?」
榮陶陶面色凝重,道:「位置已經無限趨近於重合了,再往前走走,往下...呃,我的意思是東南。還是我來吧!」
說着,榮陶陶再次奪走了榮陽的身體,對着身後二人擺了擺手。
東南...東南......
三人組在墓園中悄悄潛行三百米有餘,忽然間,發現不遠處隱隱有一絲白色的光芒閃爍。
陳炳勛對着二人打了個手勢,隨後便與楊春熙離去,榮陶陶倒也看懂了陳隊的意思,這是要形成包圍圈。
也許是為了照顧榮陶陶吧,所以才讓他留在了原地。
哪成想,寅虎和戌狗剛走沒多久,隱隱閃爍的亮光之下,便傳來了一道青年男子的嗓音:「十二?」
榮陶陶的呼吸微微一滯:!!!
對方竟然發現自己了?
呼......
下一刻,周圍的風雪突然靜止,楊春熙一手執血色大旗,直接插在了地上。
隨着呼嘯的狂風與霜雪突兀停止,沒有了層層霜雪的掩蓋,不遠處那白燈紙籠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在榮陶陶的視線中,一個身穿雪地迷彩,頭戴迷彩作訓帽,身材修長的身影映入眼帘。
既然被發現,寅虎與戌狗也不再隱藏,榮陶陶當然也邁步上前,三人組將對方圍在了中間。
由於對方的作訓帽壓得很低,榮陶陶看不清男子的雙眼,但是對方這姿勢......
只見這名陌生男子微微躬身、一手扶着眼前的墓碑,他低垂着腦袋,似乎是在祭奠墳墓里的人。
即便是被包圍,男子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那隱藏在帽檐下的雙眼中,流露着一絲哀傷。
他靜靜的看着墓碑,輕聲道:「十二,榮幸。」
陳炳勛一雙虎目灼灼望着男子的背影,沉聲道:「部隊,編號。」
然而,男子卻是沒有任何回應。
這樣的狀況,也讓陳炳勛身體緊繃了起來,再次沉聲喝道:「部隊!編號!」
「噓...噓......」男子發出了噤聲的聲音,一手扶着墓碑,閉着眼睛,似乎是在禱告着什麼。
榮陶陶借着白燈紙籠的光亮,努力看向墓碑上的士兵名字。
他忍了又忍,還是嘗試着與對方交流,詢問道:「他是你的戰友?」
男子沉默片刻:「算是。」
榮陶陶繼續道:「你是雪燃軍?」
男子沉默半晌:「算是。」
榮陶陶:???
算是?
這是什麼回答......
「我不認識他,我也沒見過他。」男子輕輕拍了拍墓碑,表情卻是無比的虔誠,眼中的傷感也絕不是作假,「但他就是我,對吧......」
榮陶陶眉頭緊皺:「你不認識他,但他就是你?」
男子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人是真正獨立的個體,我們都只是人類族群的一部分。
就像是...魂獸大軍侵佔了萬安關,那麼華夏就少了一寸領土。你的家園少了一寸,我的家園同樣少了一寸。」
男子輕輕的拍了拍墓碑:「我們都是族群的一部分。他的死亡,也就是我的死亡。」
榮陶陶怔怔的看着陌生男子的側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所以,不要問我是否認識他,也不要問這座墓碑為誰而立。」
男子終於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看向了榮陶陶:「墓碑,為我而立。」
說着,男子伸手示意着墓園,示意着四面八方、那密密麻麻整齊豎立的墓碑群,輕聲開口:
「它們,皆為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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