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區別墅群。
廖文杰按照湯朱迪給的地址,驅車抵達豪宅大屋。
別墅群他很早之前來過一次,那時還在裝潢公司上班,陪高經理上門為客戶田偉強看風水,剛看完,田偉強就進去了。
和田偉強的大屋相差無幾,湯朱迪家也養了二十幾個傭人,院子大到離譜。
這是廖文杰第一次到湯朱迪家做客,主要是王百萬也住在這裏,雖說這幾年很少回家,都在外面的小家過夜,但廖文杰和他有過矛盾,萬一碰面了,尷尬的只會是湯朱迪。
索性避而不見。
「廖先生,我是管家則卷,少奶奶在房間等你,請跟我來。」剛把車停下,陰影中就走出一個身穿和服的中年女子。
「少奶奶!?」
據廖文杰所知,湯朱迪和王百萬屬於白手起家,少奶奶這種稱呼……
就算惡趣味,以湯朱迪的性子,也應該是大少爺和二少爺才對。
「廖先生,這邊請。」
則卷管家帶頭領路,小碎步頻率驚人,黑燈瞎火的,只看上半身,還以為她是飄着走路的。
「管家,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望着漸行漸遠的大屋,廖文杰瞬間警惕起來,一時間豪門勾心鬥角的畫面襲上心頭,管家可能是王百萬的人。
「沒有,就是這條路。」
管家幽幽回過頭:「少爺在屋裏,你和少奶奶幽會,肯定要走後門才行。」
「咳咳咳,管家大姐,你一定是誤會了,我是正經人。」
「好的,是我誤會了。」
「咦,做人不能這麼敷衍……」
……
從車庫繞道花園,穿過林蔭小道,管家帶着廖文杰從大屋後門走入,在二樓見到了湯朱迪。
「少奶奶,人帶過來了。」
「好的,冊子,你先下去吧!」
「少奶奶……」
管家欲言又止,想勸湯朱迪迷途知返,就算不肯回頭,至少要挑王百萬不在家的時候。
礙於自己的身份,她只能嘆了口氣,默默退出房間。
「阿傑,情況有點麻煩!」
「是挺麻煩的,現在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廖文杰目送管家離開,並將房門關上,他抹了把頭上的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如果是的話,請你務必和管家大姐解釋一下,我不是那種勾搭有夫之婦的小白臉。」
「這個不重要……」
湯朱迪心事重重,不想和廖文杰廢話,驚疑不定道:「今天我接到警署電話,一個自稱黎警司的人,在新界找到了失蹤三天的百萬,然後我就去警署把他領了回來。」
「警署……王百萬……失蹤三天……難道……」
廖文杰微眯雙目,嘀嘀咕咕起來:「不可能啊,隱患已經被排除了,她沒可能再做這種事。」
「可能的。」
湯朱迪誤會了廖文杰的意思,苦笑着解釋道:「百萬在外面花天酒地,失蹤三五天是常有的事,但失蹤到失憶,被警署找到還是頭一回。」
廖文杰皺眉,三天前,他上午去提車,下午約了夢蘿兜風,晚上就把車開到了床上。算算時間,程文靜的確有作案的可能。
不過,廖文杰還是不信,程文靜身上沒有一絲煞氣,絕不可能動手殺人,除非她精神分裂,有兩種人格,但這怎麼可……
貌似還真有這種可能。
「朱迪姐,你說清楚一點,你老公失憶是怎麼回事?」
廖文杰壓下心頭疑惑,沒準是他想多了,程文靜什麼都沒做,王百萬真的失憶了。
「黎警司告訴我,百萬被找到時神志不清,可能是被人打劫的時候,頭部受了傷導致失憶,但是……」
湯朱迪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懷疑這個王百萬根本不是我老公,他們只是長得一樣罷了。」
「朱迪姐,是不是你想多了。」
廖文杰嘴角抽抽,還想再搶救程文靜一下。
「怎麼可能,百萬什麼德行我一清二楚,現在屋裏那個人不可能是他。」湯朱迪一口咬定。
「這,這……」
廖文杰眼皮直跳:「這種時候,你應該打電話回警署,讓他們給你換個老公……呃,我的意思是,找他們確認一下,是不是領錯人了。」
「電話我已經打過了,那個自稱黎警司的黎警司,他說不是我老公的老公就是我老公,還說百萬隻是失憶,過段時間就沒問題了。」
湯朱迪抓住廖文杰的胳膊:「你在警署有人脈,幫我查一下,這個黎警司是不是有問題?還有冒充百萬的傢伙,他又是誰,真正的百萬現在人在哪?」
「朱迪姐,你先冷靜一下,我去看看你老公到底什麼情況。」
廖文杰拍拍湯朱迪的手,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沒有,先看看失憶的王百萬究竟是誰。
「啊,現在?」
湯朱迪突然糾結起來,訕訕一笑:「假如,假如他真是我老公,我們兩個就這樣過去,是不是有點不妥?」
廖文杰:
「阿傑,你頭腦精明,點子又多。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在不傷及自尊的情況下,確定屋裏百萬的身份?」
「可以,如料不差,我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
廖文杰伸伸手:「拿一萬塊過來,釣魚需要誘餌。」
「一萬塊能有什麼用?」
「一萬塊很多了,足夠買下某些人的節操。」
廖文杰拿過一萬塊,推開門將其扔在樓梯口,清了清嗓子,雙手做喇叭狀:「哎呀,是誰丟了一萬塊錢,沒人說話,我就撿走了。」
喊完,他拉上一臉懵逼的湯朱迪躲進房間,不到十秒鐘的功夫,一陣急促腳步飛奔而來。
「不要擠,不要搶,在我面前沒人可以冒充失主……咦,怎麼沒人?」
廖文杰透過門縫,視線內,『王百萬』摸了摸嘴角邊的痣,一腳踩在錢上,而後雙手插兜吹起口哨,佯裝繫鞋帶,將一萬塊收進口袋,並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阿傑,這能看出什麼?」
湯朱迪無語道:「且不說『百萬』失憶了,就算沒失憶,貪點小便宜很正常,換我也會撿起來。」
「不,我沒有測試他的人品,我只是想見見這個人……」
廖文杰肯定點點頭:「朱迪姐,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屋裏的王百萬是假的,他不是你老公。」
「果然是這樣……」
湯朱迪肩膀微顫:「那他是誰,為什麼警署的黎警司要騙我,真的百萬又去哪了?」
「外面那個二五仔,其實和你也有點關係,你勾搭上開花店的何敏,她是我朋友,也是我介紹到公司的。」
「阿傑,你都知道了……」
湯朱迪尷尬一笑:「泡了你朋友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泡之前我問過了,你和阿敏只是普通朋友,而且阿敏她有男朋友了。」
沒事,其實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廖文杰心裏這麼想着,嘴上冷笑不止:「呵呵,朱迪姐,你怎麼知道我幫阿敏介紹生意,不是為了藉機泡她?」
「呃……這次算我不對,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又漂亮,身材又好的。」
湯朱迪強行跳過話題:「繼續說,二五仔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就是阿敏的男友,我稱兄道弟的好朋友……換言之,朱迪姐你不僅泡了我朋友,還泡了我兄弟的馬子,等同泡了自家兄弟的馬子。」
廖文杰抬手比劃了一下:「江湖規矩,勾引二嫂要三刀六洞,別怪兄弟心狠,是你自己沒管住褲襠。」
「我壓根就沒有褲襠……」
「……」x2
氣氛驟然沉默,半晌之後,湯朱迪再次開口:「阿傑,你還沒說,為什麼你的好兄弟要假扮百萬,真正的百萬去哪了。」
見插科打諢也沒避開致命話題,廖文杰不禁撓了撓頭,不知怎麼開口。
他這人報喜不報憂,讓他來報喪,還是對湯朱迪,這不是難為他嗎?
「朱迪姐,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去問一下外面的二五仔,沒準拿出十萬塊錢,他就全招了。」
「阿傑,你知道的,對不對?」
湯朱迪緩緩坐在床邊,低頭抓住床單:「告訴我吧,你開口,我還會好受一些。」
「……」x2
又是半晌沉默,廖文杰嘆了口氣,他不想當壞人,可看湯朱迪的樣子,這個壞人只能他來做了。
「朱迪姐,真相有點殘酷,你聽完千萬別激動。」
見話還沒開始,湯朱迪就有些搖搖欲墜,廖文杰坐在她身邊,送上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我二五仔朋友是專業的,警署派他假扮王先生,還潛伏到你身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先生……可能是遇害了。」
話音落下,肩膀上輕輕顫抖的湯朱迪瞬間沒了動靜,低頭一看,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這就是廖文杰報喜不報憂的原因,他不擅長處理眼下的局面,還有,他低估王百萬在湯朱迪心裏的位置,不看緊點,湯朱迪有可能想不開。
「怎麼辦,為了救人,把湯朱迪也泡了?」
「不妥吧,她老公屍骨未寒,這麼做和禽獸有什麼區別?」
正嘀咕着,廖文杰身邊微微吹起冷風,他驚訝看向房門,放下湯朱迪,並指點在眉間。
有鬼,而且是王百萬的鬼魂。
「原來是王先生,真意外……」
廖文杰尷尬撓撓頭:「大晚上不去投胎,想不到你還挺戀家……那什麼,你別誤會,我和你老婆是清白的。」
「小白……你看得見我?」
「嗯,學過一點道術,可以看見鬼魂。」
廖文杰握拳輕咳兩聲,緩解尷尬氣氛,小白臉什麼的,死者為大,這次就不計較了。
「你能讓朱迪也看到我嗎?」
王百萬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湯朱迪,眼神複雜無比:「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她說兩句話,不行的話,麻煩你轉告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