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郎中把搭脈的手離開妻子的玉腕,若有所思地一撫須髯,李凌趕緊就湊上前去:「大夫,輕綃她這是……」
「呵呵,小人這是要恭喜李大人了,按脈象來看,尊夫人這是有近三月身孕了……」
只此一句,便讓本來還有些憂慮的李凌心情陡然來個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大聲道:「你是說輕綃她……她已有我……我們的孩子了?」
郎中再度笑呵呵地點頭恭喜,然後又趕緊囑咐了一些孕婦和家人該注意的事項,比如不要勞累啊,不要有情緒上的太大起伏啊,食物上也要注意等等等等……只是這些東西李凌卻是完全聽不進去了,現在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自己就要成為父親了!
兩世為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將做人父親呢,這種情緒實在過於微妙,既激動又有些忐忑,明顯讓他一陣手足無措,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古怪,直到楊輕綃反應過來羞紅了臉地跟郎中稱謝,他才趕忙道謝,然後叫人取來一錠五十兩的大銀,塞到了郎中之手:「大夫,多謝了,多謝了……」
看他這一副語無倫次的樣子,郎中都有些驚訝了。作為婦科聖手,他為人診脈斷出女子有孕也有上百遭了,可沒一個做丈夫的反應能如此強烈的,對方還是朝廷官員呢。不過能得這麼一筆豐厚的打賞,他還是很高興的,又說了幾句恭喜的話,答應之後隨叫隨到,並儘快開出安胎藥方送來,這才被下人們送了出去。
一俟外人離開,李凌更是忍耐不住,趕緊幾步撲到了妻子跟前,半跪着仔細打量她的腰身,呵呵笑着,滿滿的都是歡喜:「輕綃……只看你的腰身,真想不到你居然……居然已經懷了我們的孩子了。」
楊輕綃也是滿臉的羞喜,再不見江湖兒女的模樣,只點頭輕聲道:「其實這段日子我就覺着胃口比以前要好了,還以為是到了京城的緣故呢,所以腰上變粗了些也沒當回事,還想着多練練武,讓它瘦下去呢。」
「那不可不成,大夫說了,你得歇着。」李凌趕緊阻止,開玩笑,自己妻子都懷有身孕了,豈能再讓她躥高蹦低地練武?
楊輕綃自然明白,便嗯了聲,然後李凌便靠上去,一隻耳朵貼上了她的腰:「讓我聽聽,我們的孩子現在在你肚子裏做什麼呢……」
「在哪能聽得到啊,大夫都說才兩三個月呢。」楊輕綃面上更紅,但到底沒有把丈夫推開了,這樣被他輕輕摟着,腹部與他的面部相貼的感覺真好。
李凌只傻笑了一下:「對了,照時間推算,應該是我從江南離開前夜便讓你懷下的吧?」
「嗯,應該就是那一次了。」楊輕綃想到了那晚的旖旎,俏臉更是紅得發燙,但更多的還是甜蜜與歡喜。
話說自打李凌和楊輕綃成親以來,剛開始時他們都並不想有子女來影響自己的生活,所以在夫妻事上都有防備。只是隨着時間推移,成親兩三年都無所出,李凌還不怎樣,楊輕綃卻是有些擔心了,這才提出要一個孩子。
只是這事不像買東西,不是你不想要就沒有,想要就有的,便讓夫妻二人頗有些苦惱。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在之前的分別前夕中獎,然後直到再團聚才知道,這種突然獲得的喜悅,自然更甚,兩人就在床邊互相摟抱着,說着些親昵的話,一時不想分開。
兩夫妻正溫馨着呢,房門嘩一下就被人給推開了,然後月兒咋咋呼呼的叫聲就從外傳入:「哥,嫂子,這是真的嗎?你有小寶寶啦?」說着,丫頭已沖了進來,一見着人夫妻親昵的樣子,才又啊的一聲,把眼一遮,連聲道,「我……我什麼都沒瞧見……」便要退出去。
李凌二人這時已然分開,見此不覺好笑:「月兒回來,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這麼快就跑來了?」
「那是,這麼大事呢。」丫頭也就裝個樣,這時已笑着湊了過來,上下仔細打量着嫂子,口中嘟囔着,「一點都看不出來呢,嫂子哪裏像懷了寶寶啊?」
「這要能讓你瞧出來,我們可早就發現了。」李凌沒好氣地拍了下她的頭。
「哎呀,別拍我頭,你都說我不是小丫頭了。」月兒抗議着,但臉上卻滿是笑容,又湊上去拿手摸了摸輕綃的小腹,小心翼翼,但又摸不出個什麼來,不過開心依舊未變,「哥,這下咱們李家可後繼有人了。」
「是啊,不過接下來卻也要辛苦輕綃了。」歡喜之後,李凌又有些茫然,完全的新手,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了。
但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當下鄭重看向妻子:「輕綃,既然你有了身孕,這次就不要再隨我奔波離京了吧。」
這句話卻讓幾人從喜悅中迅速抽了出來,楊輕綃稍稍蹙眉,然後便點頭應下:「我……我知道了。李郎,那你今後在外可要照顧好自己,如果真去了北邊可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啊。」
「那是當然,有你,有月兒,現在又有了我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讓自己有危險呢?」李凌立馬給出承諾,「接下來你就好生在家裏將養着,什麼都不用去做,什麼也不用想,讓自己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月兒,接下來我在京城也會很忙碌,所以你嫂子這兒你也要多費心。」
「嗯嗯,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守好嫂子的。」月兒鄭重點頭,一副有我在你放心的架勢,倒讓那邊的夫妻看得又是噗哧一樂,讓小丫頭都不禁有些不滿了,鼓了下嘴。
這次李家可稱是雙喜臨門,李凌不但重新有了職缺,還升官兩級,這自然足夠讓全家感到榮耀了。而主母的身孕更是叫下人們大感歡欣,於是隨後家中便張燈結綵,好生慶賀了一番。
李凌自然有做表示,每個下人都賞賜了五兩以上的銀子,這都抵許多奴僕數月的例錢了,自然讓他們感恩戴德,然後愈發小心地伺候主母,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而當這兩個消息不脛而走,與李凌關係緊密的那些朋友又是相繼上門道賀,他自然又是好一通的忙活與接待,直到三日後,才應酬完。
到了這時候,已無後顧之憂的他已打算正式前往轉運司衙門就任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先去了一趟戶部,想找個幫手與自己同往轉運司赴任。
入朝為官數年,又經歷了不少事情,讓李凌很清楚一些官場,或者說是職場上的門道。比如像他這樣因為某事突然空降到某衙門的官員,無論職位高低,其實都容易受人非議和排擠。
尤其是轉運司衙門,之前還因為自己當初的言論而有些嫌隙的,這一頭撞進去,更會遭人牴觸。而眼下事態緊急,他可沒工夫與他們明爭暗鬥了,不然等他降服那些同僚下屬,北疆的戰事都已糜爛,那就真完了。所以,李凌就想到了帶一個自己的班底過去,索性就以外來人的姿態來處理轉運司內的諸多差事。
只不過這個想法好定,可班底卻難組啊,尤其是像這樣涉及到財會方面的專業人才,就更難湊了。好在,李凌之前曾在戶部為官,與某些人的交情不錯,也知其能力,所以便決定先借用一番。
於是他今日上門,直接就請新任戶部尚書沒幾年的沈卓輝借人幫忙。
李凌與沈卓輝的交情雖然不算太深,但也能說得上話,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凌是幫過他大忙的。要不是當初李凌出手鬥倒了邊學道,今日的戶部尚書是誰還真不好說呢。
所以對他,沈尚書有着相應的客氣,特意請人到自己的公房裏就坐,邊喝茶邊談事。只略作寒暄後,李凌便把自己的來意道明,沈卓輝則似是早有意料,笑着道:「借人倒是不難,卻不知你想借哪些人啊?」
「一個是項大幸,他對十多年來的戶部賬目了如指掌,如此在調用各地錢糧時便可讓我有的放矢;另一個便是陸佑了,他也是多年理財的好手,各種手段都了如指掌,有他從旁協助,我應該能省不少的心思。還有……」李凌一氣報出了十多個官吏的名字,其他那些都是曾在他手下聽用,知曉他們才幹心性的。
沈卓輝微笑聽他說完,這才感嘆道:「溫衷啊,你還真是有眼光敢挑人啊,一下就把我戶部幾個幹吏都給要了去。」
「正因為他們是幹吏,下官才開口跟大人你要嘛。不過我相信,在沈大人治下,戶部的人才必然要比以往更多,這幾個只是我熟悉些罷了,應該不會因此耽擱了戶部差事。」
「呵呵,就你會說話。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又是為朝廷辦差,本官自當應允。不過,有一點我可得提醒你,你這麼做可能惹得那邊不快,覺着這是對他們的不信任啊。」
李凌眼中光芒一閃:「我現在只求把差事辦妥,至於別人怎麼想,暫時是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