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為什麼人要吃不健康的垃圾食品而貓就要精細的貓糧這件事,許青很難解釋,只能用『以後就知道了』搪塞過去。
快樂這回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眼看天色漸暗,許青把企鵝小號掛在電腦上打開聊天窗口,再三叮囑自己不會藏在電腦里說話,而是千里傳音之後,便獨自一人出門,坐公交趕向和秦浩約好的地方。
「耗子,你在哪呢?」
「這兒!這兒!」
先一步抵達的秦浩早已坐在大排檔角落裏,啃着毛豆揮手示意。
「嗨,變黑了,大晚上的差點看不見你。」
許青轉轉頭看到秦浩,走過去未到先笑:「秦警官辛苦。」
「那是相當辛苦,坐,坐,先給你滿上。」
「警察能喝酒嗎?」
「廢話,我又沒上班,怎麼不能喝?」秦浩扯扯身上的衣服,「便裝,看到沒?」
「行,點菜。」
牛羊肉串各二十個,十串韭菜四串腰子,再加兩個烤茄子,一箱啤酒,算是齊活。
兩個人都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各種菜,吃燒烤主要就是這幾種,不夠了繼續加,吃飽為止。
「工作怎麼樣?成為一名光榮的警官有什麼感想?」
「感想個屁,和我想像的一點都不一樣。」
提起這個,秦浩就一肚子牢騷,「當初想着和歹徒搏鬥光榮負傷英雄救美什麼的……一個都沒有!天天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破事,你都想像不出來多奇葩……
男女朋友吵架要我去勸,鄰里矛盾我去調解,兩個老太太隔着門對罵我站中間喊停……淦!連個賊都碰不到,天天就是調解調解調解,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破事。」
「說明人民安居樂業,挺不錯的。」許青樂,「是不是每個片兒警都有你這個……英雄夢?」
這死黨從小做夢都想當警察,奈何一米六出頭以後就停止發育,知道體檢標準最低一米七後還抱着許青大哭了一場。
當時兩個人還在上中學,已經一米七多的許青安慰他說練一膀子肌肉,以後說不定能被破格錄取,由此開始了肌肉人生涯——
幸好後面招考標準取消了身高限制,改為縱跳摸高,算是變相限制一下,把秦浩激動的又開始天天練跳高,現在終於如願。
「你別說,我都快魔症了,剛剛你還沒到的時候我就盯着這裏——」
秦浩灌一口酒,壓低聲音示意一下馬路那邊,「我就琢磨着,這時候要是冒出來一個歹徒持刀亂跑,我一拍桌子跳出去和他大戰一通……一出大戲我都腦補出來了。」
「……什麼跟什麼,別做夢了。」
許青莫名有些心虛,歹徒持刀亂跑,這不就是姜禾剛來時的樣子?
不對,她是持劍……幸好那天暴雨,街道上沒幾個人。
閒聊扯淡一會兒,四十個肉串先被烤好端上桌,兩人拿着酒瓶碰一下,咔咔開吃。
「那個,我有個事想問問來着,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一口氣擼掉七八個串,許青坐直身子若無其事地開口。
「說吧,啥事?」秦浩頭也不抬,和烤串較勁。
「嗯……就是假如啊,假如一個流浪漢,失憶了,想辦個身份證去工作,但沒有任何身份證明,這該怎麼辦?」
「嗯……」
噸噸噸噸……
秦浩仰脖吹下小半瓶酒,哈一口氣道:「辦不了,沒法兒辦。」
「怎麼會沒法兒辦呢?」
「這就是黑戶,怎麼辦?」
「就是黑戶才需要辦,不黑的還不辦呢。」許青吐槽。
「誰要辦?你朋友?黑戶?」秦浩忽然來了興趣。
「我三舅姥爺的鄰居侄子托我問一下,他有個朋友挺複雜……」
「滾滾。」
秦浩笑罵,「黑戶除非能提供身份證明,比如找到父母,提供血緣鑑定什麼的,或者……反正說起來複雜,沒有任何證明就憑空冒出來一個人,想都別想。」
許青沉默着吃兩口串,眼神放到馬路上,過一會兒又問道:「那你們碰到沒有身份的黑戶,就流浪漢什麼的,是怎麼處理的?」
「幹嘛處理人家?……除非行跡可疑,就一問三查,看能不能查出來個在逃犯。」
「哪一問,哪三查?」
「就……不對,你有事。」秦浩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簡單。
雖然這貨平時好奇心也挺大,但就是感覺不太對勁。
「我有個屁的事,你才剛入職多久,都魔症了……難不成我還窩藏個逃犯然後來找你這個警察想辦法掩蓋身份?」
許青鄙視,斜眼看他。
「……也是。」
秦浩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拿起酒瓶和許青碰一下,喝兩口又拿起簽子擼一串,他邊嚼邊道:「就是先問嘛,問問基本信息,看他能不能通過自述表明身份,如果搞失憶什麼的裝傻充愣,就得查了。」
「三查?都查什麼?」
「失蹤人口,dna信息查被拐信息庫,或者是不是在逃人員。」
「那三查都沒問題呢?」
「都沒問題……誒,你問這幹什麼?」秦浩納悶,就是覺得不太對。
「我這找話頭,不然我們兩個大男人聊什麼?談戀愛啊?」許青繼續鄙視,「算了,再問你說不定得把我拷起來……」
他伸出雙手往桌上一放,樂道:「要不帶我查查?還沒體驗過呢,說不定這麼一查,嚯!失蹤人口,我是被我家老頭子他們撿回來的。」
「去去去,淨扯淡,我看你是南山二院出來的……」秦浩嫌棄,「三查都不中,就查入境外國人和登記的精神病人——我看你就像精神病。」
「如果都不是呢?」
「都不是就放了唄,還能怎麼着?人又沒犯罪。」
「……」
許青想了想不太對,「那人家身份證呢?不得給人解決一下?」
「提供資料去辦啊。」
「沒資料。」
「辦不了。」
「……」
許青蛋疼,「人家又沒犯罪,為什麼不給辦?」
「因為他沒資料啊。」
秦浩打個飽嗝,拿着簽子在桌子上戳着比劃,「你看啊,假如,我現在拿個刀出來,噗一下把你捅死……」
「別捅我,捅別人去。」許青嫌的不行。
「行,那我去街上……呸,假如你,拿刀上街把別人捅死了,去棒子那裏整個容再回來江城或者去別的哪兒,說自己失憶了,一問三不知,沒有過去沒有來歷,然後你搞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這合適嗎?」
見許青不說話,秦浩樂了,拿着簽子指點江山,「這人只要存在過,就一定有痕跡,沒有憑空出現的人,如果有的話——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他搖頭晃腦,扔掉簽子重新拿起一串遞到嘴邊,「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是法證之父,艾德蒙·羅卡說的,黃金定律。」
「醒醒,你現在就是一片兒警,調解老太太吵架的。」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