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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縣城,內城外還有東南西北四區,西區是通往郡城的必經之地,西郊,便位於西區郊外,通往郡城的道路上,正有一座名為涼心亭的亭子,已經建造了幾十年之久,歷經風吹雨打、烈陽曝曬,時而殘破,前前後後也經歷過十幾次修繕,如今,還是不復當初,有些破舊。
夜深沉,今晚很適合夜行,因為天空無月無星,一片黑暗。
涼心亭內,一道身影背負雙手長身屹立,周身仿佛環繞着一縷縷夜風,猶如精靈。
遠處,一道身影疾行如風又無聲無息宛若一縷輕煙般飛掠而至,掠入涼心亭內後,身形瞬間由極動轉為極靜,仿若違背常理似的,沒有絲毫前沖的慣性,就那麼順勢站定,又不會顯得絲毫突兀。
「關督武。」來者率先開口招呼。
「林司首。」早已經在涼心亭內等候一些時間背負雙手環繞縷縷夜風的身影回應:「既然你來了,我便先行一步,堵截炎朝惡徒後路。」
「關督武可不要率先出手,將惡徒一網打盡啊。」林司首頓時笑道。
「放心,除非有炎朝將軍。」關樂山駕馭夜風身形飄然而去,聲音又順着夜風飄來,傳入林司首耳內。
林司首面帶一絲笑意。
此次行動,既是要剷除掉炎朝的一處據點,也是要獲得功勳。
鎮武司的人為何要執行任務、為何要拼命?
還不是為了功勳。
功勳可以從鎮武司內兌換到武學功法、兵器丹藥等等,有助於自身修煉、提升實力,讓武道之路走得更順暢,未來可以站在更高處,擁有更強大的實力和地位,這便是每一個習武之人所求,否則,練武做什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苦哈哈的折磨自己是為哪般,好好過日子它就不香麼?
沒有功勳,便無法兌換到武功兵器丹藥等等,拼命幹啥?
至於那月俸,對普通人來說的確是不少,一筆巨款,但對於武道內練的武者來說,其實也不算多,從練武至今所耗費的銀兩都不知道有多少。
窮文富武,無非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外鍛期間,強筋健骨,就必須有足夠的食物補充,最好是肉食,最好是藥膳,藥膳便宜麼?
一點都不便宜,少則十兩二十兩的,多吃幾次就是上百兩,如果要靠那麼些月俸,何必呢,混個幫派所能夠得到的銀子都多出好幾倍,就算是不混幫派,為一些家族效力,所能夠得到的銀兩也比入職鎮武司多。
但混幫派,想要得到更好的武功、兵器、丹藥,很難,許多幫派本身都沒有多少庫存,除非是一些規模很大的幫派,規模越大的幫派就越難以進入,進入之後也往往難以得到重用,害怕是其他敵對勢力派來的。
至於那些家族勢力,自有其傳承,想要得到他們的傳承,困難至極。
最容易得到傳承的,應該就是鎮武司了,只需要有功勳即可,有功勳,再有相應的官位,你就能夠兌換到所需要的東西,武功、兵器、丹藥等等一切。
鎮武司乃是依靠王朝,家大業大,數百年積攢下來的武功數不勝數。
關督武乃是武道大師,若是他出手將敵人一網打盡一掃而空,便可以得到不少功勳,但臨安縣鎮武司的其他人,則是一點功勳都得不到。
這種做法,明顯是不符合鎮武司的一些沒有擺在明面上卻得到許多人都認可的規矩,只因為同樣的功勳,對內練武者而言,就是一筆巨款,關乎到他們的修煉、提升,但對於武道大師的強者來說,那就不算什麼了。
道理很簡單,一兩銀子對窮苦人士而言,可能就是一個月的開銷,對富足之人而言,連一頓飯錢都算不上。
一個富足之人和一個窮苦之人爭奪那一兩銀子,丟面子失身份,收穫也不大。
但理是這個理,世間人有千百態,難免會出現一些奇葩。
所幸,關督武的回應是如此,讓林司首暗暗鬆了一口氣,要不然今夜行動,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咯,還折損人心。
目視關督武離去方向,林司首頓時笑了,如花美眷、嬌顏羞煞萬千女子。
一道道身影從不同方向聲息儘可能細微的飛掠而來,在涼心亭外紛紛停駐。
「司首。」來者,便是鎮武司八個正副御使,也都是真武者。
林司首輕輕頷首,臉上笑意盡數收斂。
約莫又過去一刻鐘左右,又有人影從遠處踏着夜色飛掠而來,是鎮武司的正副巡檢。
蕭天宇乃是內練極限,本身家世也不凡,有其武道傳承,故而身法出眾,率先抵達,而後才是其他人,樵夫雖然是內練圓滿修為,但不擅長身法、速度,故而居中。
如今的鎮武司內,修為最低的就是內練小成。
林霄跟在樵夫身後,有若閒庭漫步,當樵夫抵達涼心亭外停頓下來時,氣息有些紊亂,反觀林霄卻是氣定神閒,這一幕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畢竟是個新人,新人本事如何,眾人還都是挺好奇的,而林霄先殺溫良再殺溫景煦之事,終究不算是什麼好事,因此知道的人不少,了解內幕的人更少。
新人的本事若是不足,便有可能拖後腿,導致一些不必要的傷亡,尤其是如今夜這種行動,生死都難以預料的局面,縱觀古今,例子不少。
現在看到林霄能夠緊緊跟着樵夫,還氣定神閒從容不迫的樣子,便暗暗點頭,不說其他本事,單單是這身法的確不錯,氣脈也相當的悠長,打不過起碼能逃,應該不會拖後腿波及他人。
只是,那一身裝扮是什麼鬼?
袍袖寬大,腰懸雙劍,打扮得很是騷包的模樣,難道不擔心影響出劍?
武者性情各異千奇百怪,甚至會有一些奇怪的癖好,但,涉及到武學功法之事,都會很講究。
比如武者為什麼都喜歡穿短袍、勁裝?
是因為好看麼?
嗯,也的確會比較好看,大多數習武之人經過長年累月的修煉,強筋健骨,體型比一般人更健美,穿上勁裝襯托得更英武矯健,但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卻還是方便出手,武者交鋒,尤其是生死撕殺,除了自身修為實力,外界影響也存在。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不外乎如此。
比如你頭髮太長,散亂下來不小心遮住自己的視線,就會被敵人抓住機會。
再比如衣袍寬大,出手之間難免會有些牽絆,也同樣會影響到自身。
但天下武者何其多,天下武學何其多,有些武學偏偏就需要一些特定的衣袍、飾物來襯托,方才能夠展現得淋漓盡致。
臨安縣鎮武司,今夜傾巢而出,有內練四十三人、真武九人。
「炎朝惡徒的據點,就在三里外的義莊,切記,包圍義莊,一個不留。」林司首春水般的丹鳳眼眸徐徐划過每個人的臉孔,聲音輕若夜風,卻蘊含着絲絲蕭殺。
「義莊!」不知情的人暗暗低呼,林霄也是眉頭微微皺起。
義莊是什麼?
可不是什麼庭院、府邸的稱呼,而是專門用來收納死人存放屍體的停屍房。
一些乞丐、流浪漢等沒有跟腳的人死了,還有一些江湖仇殺等等武者死了,無人認領,屍體怎麼處理?
當然不可能放任腐爛,除非是在人跡罕至的山林之內,往往有專門的人運送到城郊義莊內存放幾天時間,看看有沒有人來認領回去埋葬了,沒有的話再集體處理掉,一般是燒了,免得造成什麼瘟疫之類的東西。
義莊算是官府建造的,搬屍人往往是一些窮苦人士為了活計不得不接過這種大多數人都覺得晦氣的差事,拿着微薄的銀錢,銀錢當然也是官府出的,有時候,搬屍人也是能有不小收穫的,比如在某一具屍身上找到一些銀錢之類的,那就能高興上一整天甚至好幾天。
義莊,竟然是炎朝惡徒的一處據點?
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而林司首竟然下令一個不留,便要殺無赦,絲毫沒有留活口嚴刑拷問出炎朝其他據點的想法,興許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上頭怎麼放話,那就怎麼行事好了。
林司首一馬當先,身形飄然着仿佛乘風而去,他所穿的赫然也是一件長袍,但款式和林霄的不一樣,看起來更為精緻,卻是藏青為底色,滾邊鎏銀,衣袍上還有一縷縷淺淡雲紋繚繞。
八個真武者紛紛動身,緊緊跟隨林司首,而後就是一干內練武者。
「穿成這樣子,你是嫌自己不夠顯眼、死得不夠快嗎?」蕭天宇稍微降低速度,與林霄持平,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寬大袍袖的長袍,影響行動不說,還是一身白色,在這夜裏更加顯眼、醒目,分明就是要當靶子,你說你要穿大袍,那換一身黑色的,融入夜色更方便行動,總是可以的吧,偏偏就是一身白色。
你以為你是司首呢?
沒看司首都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與夜色更為接近。
「帥吧。」林霄卻是嘿嘿一笑,其實自己也沒有想那麼多,就是穿着長袍修煉大江東流式更帶感,又想要瀟灑一些,自然是一身白袍了,哪裏料到今夜有行動,只好如此。
蕭天宇身形一展速度加快,冷着臉不再理會林霄,想來,這個臉皮厚如精鋼的傢伙,應該是能夠抵禦住炎朝惡徒的攻伐,沒那麼容易被幹掉,退一步說,就算是被幹掉,那也是他自己太招搖太騷包的關係。
人生於低調、死於騷包,不外乎如此。
三里路,其實不遠,以林司首為首,八個御使居中,四十三個巡檢於後,先後接近,越是接近,速度就越放慢,聲息就越是細微,不容易被覺察。
關樂山早已經率先抵達,潛伏於此,監視着義莊內的動靜。
……
深夜,義莊內陰暗一片,這種陰暗不單單是夜色的黑暗,更有着長年累月停放屍體點點滴滴積累下來的陰森氣息,陰森氣息和黑暗結合起來,便形成了義莊內獨有的陰暗。
義莊內部不小,間隔一人身便放着一張木板,上面都鋪有破舊草蓆,有些草蓆上空空,有些草蓆上擱置着屍身,正有一個佝僂老者提着燈籠顫巍巍行走在停屍位之間,好像在仔細巡視,嘴裏念念叨叨着什麼,像是在念經,聲音低沉沙啞,有些殘破。
燈籠的火光映照在佝僂老人臉上,那是一張佈滿皺紋的臉,蚊蟲停留直接就會被夾死,一雙眼睛渾濁,在火光下卻仿佛一潭幽綠死水。
顫巍巍的瘦削佝僂身軀,好像半隻腳踏進棺材,隨時隨地都可能成為這停屍位上的一員,好一會兒,老頭才提着燈籠繞着義莊內所有停屍位走了一圈,便要返回自己的房中,腳步驀然一頓,一雙渾濁幽綠的眼眸內,閃過一抹寒芒,燈籠火光搖曳,照耀得老者映射在牆壁上的佝僂身影驟然拉伸,仿佛張牙舞爪擇人而噬的妖魔一般。
「這裏的停屍位還真剩餘不少,或許今夜就能夠停滿咯。」
仿佛口齒不清的念叨一句,佝僂老者嘿嘿一笑,又恢復到原本那一副顫巍巍有若風中殘燭的模樣,卻只見他伸出枯瘦有若雞爪的手輕輕敲擊牆壁,約莫三息後,一陣輕微而沉悶的咔咔聲響起,牆壁旁邊的地面緩緩裂開,露出一道道階梯,階梯內則是一片更深沉的陰暗,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地獄九幽。
「何事?」一道低沉壓抑的聲音驟然從深不見底的階梯黑暗內響起,宛若悶雷似的傳了出來,卻在階梯上止頓,只傳入佝僂老頭的耳內。
「有一些小老鼠過來了。」佝僂老頭又露出一抹瘮人的陰笑:「還真不少。」
「是嗎,那敢情正好讓我功成。」幾息後,便又有一道沉悶如雷的聲音傳了出來,似乎帶着幾分戲謔,旋即,便有一道道仿若鬼魅般駭人聽聞的笑聲重重疊疊自階梯下的黑暗當中傳了出來。
「藏頭露尾。」一道身影站在義莊上空,卻仿佛融入夜色,一縷縷夜色環繞,仿佛將一切見聞都傳入其耳內,不由輕笑一聲,那聲音響起時卻沒有散開,而是直接消失在夜風中,讓義莊內的人無法聽聞無法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