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月,楚霽風夫婦才回了黎都。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他就知道自己一耍無賴,一撂挑子,就必定事成。
美滋滋的退了位,做起了太上皇,此後便不管什麼朝政,就連監察部的大權也交給了燕泓,自己是什麼都不想管了。
在此之前,他還是想起了自己還有個三兒子,封為了璟王。
天兒一冷,他又與蘇尹月北上,說是要去看雪,直至過年,兩人都沒有回來,顯然是要在外面過年了。
以往楚星然是不會在意的,可他今年卻特別着急,時不時就去問兩位兄長,好知道爹娘什麼時候才回黎都。
可楚霽風夫婦此次出行,沒有帶多少人,而且還是秘密出行的,信自然是很難送回來。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無人知曉。
楚星然等到了三月,耐心已經磨光,便去求燕泓,派人去尋楚霽風他們。
美其名曰,爹娘這麼久都沒書信送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頭出了事。
燕泓卻絲毫不擔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的本事,哪能出得了事呢,放心吧。」
楚星然更急了:「大哥,父皇到底是年紀大了,謹慎小心一點總沒錯。」
「你讓父皇聽到這話,他肯定要黑臉,他向來不認老。」燕泓教導着,後覺得奇怪,「以前父皇母后出行,也沒見你如此着急擔憂,怎麼此次你這副模樣?」
楚星然抿抿嘴,嘟囔道:「我都快十八了……」
燕泓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想了想自家的規矩,才無奈的笑起來。
對了,他家的男子得過了十八才能娶親,他弟弟與柯寧定親有一年了,當然是着急要把人娶回家。
「大哥,別笑我!」楚星然喝道。
燕泓收起了笑意,道:「好好好,不笑你了。你放心,父皇臨行前就有了吩咐,你的婚事肯定會如期舉行,他們定會趕回來的。」
楚星然稍稍定了定心,說起來,二嫂嫂也快生了,父皇母后肯定會趕回來。
婚期是定在十月初八。
可都十月了,還沒見到楚霽風夫婦的身影,也沒收到他們的書信。
燕禹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他三弟成親這麼大的事,怎能不拜高堂?這傳出去都要被天下人恥笑。
正想着要將婚事推遲,楚霽風像是料事如神一般,派人提前回了黎都,說他們過兩日就到。
眾人鬆了口氣,趕緊又忙活起來。
楚星然前面有兩個出色的兄長,又有一個貌美妹妹,他先前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但不代表兄長們就輕看這位弟弟,這場大婚與四公主出降時一樣,都是隆重喜慶的。
柯寧是驚了又驚,她終於有些手腳無措,覺得自己這樣的出身,實在不配。
後還是皇后和楚王妃親自給柯寧添了嫁妝籠箱,就連四公主也送了好些東西,才讓柯寧明白,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可他們也是一戶普通人家,只要她和楚星然是互相喜歡的,那他們就是相配的。
大婚前一天,楚霽風夫婦終於回到了黎都。
兩人雖是風塵僕僕,卻是神清氣爽,特別是楚霽風,因着沒有公務纏身,看起來比先前年輕了好幾歲。
燕禹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楚星然這邊總算寬心了,正想與母后談談大婚事宜,沒想到母后沐浴過後,大嫂嫂就進了宮,兩人在屋子裏談論了起來,滔滔不絕,根本沒時間搭理楚星然。
楚霽風在旁安慰道:「你母后這大半年攀山涉水,發現了不少沒有記錄在冊的草藥,沿途就讓我幫着登記在冊,確定藥性,在途中就一直念念叨叨的的,偏生我在藥理醫術方面跟她說不上幾句,她憋了這麼久,今晚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你別打擾她了。」
楚星然有些驚奇:「不是說去遊玩嗎?怎麼變了去采草藥了?」
「你母后就是這性子,我有什麼辦法?」楚霽風嘴上說着,卻沒有半點的抱怨。
旅程雖然艱辛,但能陪着蘇尹月做她喜歡的事,也是他的一個心愿。
能一直這樣到老,便是上天的恩賜。
兒女都長大了,成家了,以後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是她。
楚星然難得看見父皇如此,心思動了動,他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因為他也是想與柯寧這樣過一輩子的。
璟王大婚,熱鬧非凡。
太上皇和當今陛下等人都出宮觀禮。
楚霽風夫婦送給新婚夫婦的禮物也是別出心裁,竟是用一塊料子打造的大砍刀和紅纓槍,上面雕刻的花紋相同,看着便是一對的。
這是兩人用得順手的武器。
楚星然眼睛微紅,哽咽道:「父皇,這還是你第一次送我這麼好的禮物……」
新婚之日送刀槍,看起來不吉利,但家哪講究這些。
嗚嗚,太感動了。
楚霽風蹙眉,道:「都是你母后的主意。」
「別聽他瞎說,是你父皇親自去找的鐵匠,求了好幾日呢。」蘇尹月笑着說,她年輕不再,眼角細紋明顯,卻是溫柔慈祥。
柯寧沒哭,倒是楚星然此時哭得稀里嘩啦。
父皇一直只關切四妹,他雖不曾心生怨懟,但作為一個兒子,豈會不希望做父親多關心多關注着自己。
其實父皇也沒那麼偏心。
大婚過後,楚星然便與柯寧去了邊境軍營。
因着陸霖辦差利落,令人信服,倒不用繼續熬年資,二十多歲便成了內閣大臣,是最年輕的閣老。
以前不少人都說陸霖是靠着公主才得了賞識,是他前世修了德。
現在陸霖賢名在外,人人又說楚星妤上輩子做多了好事,才得了這麼一位好夫君。
李純寶言出必行,堅持不要二胎,這兩年時不時就往外巡查,留燕泓在黎都看孩子。
等小鬧鬧長大些,燕泓就帶着女兒跟着妻子,她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燕禹和王佩蘭這對帝王夫婦,自然也是幸福美滿。
無論百官怎麼上書,燕禹都沒有納后妃。
他和楚霽風脾性一樣,你讓我不痛快,我也讓你不高興。
但燕禹沒有明着來,而是暗戳戳的使了絆子,一來二去的,這納妃之事就沒人敢提了。
罷了罷了,反正陛下也有兩位皇子了,夠用了。
至於楚霽風夫婦,無人知道他們是在哪日離開了黎都,是騎馬還是坐馬車,又帶了幾人同行。
後來民間就有了傳聞,有一女神醫遊歷四方,治人無數,實為是來拯救蒼生的女菩薩,身邊還跟着一個厲害至極的侍衛,顯然是女菩薩座下的童子。
楚霽風聽到傳聞黑了臉,這都是什麼傳聞,老子是她的夫君!
屋子裏,那治好病的老婦人不住的感謝。
蘇尹月提着藥箱出來。
外頭不知何時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雖然不大,但這樣走回去,肯定要被淋濕。
一把紅傘移到了她的頭頂,光線有了些陰暗。
蘇尹月抬眸,對上楚霽風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眸:「你哪來的傘啊?」
「回去馬車那兒拿的。」楚霽風說道。
村子窄小,馬車停在村子外,有好幾步路呢。
蘇尹月笑了笑:「你現在竟這般體貼了。」
楚霽風接過了她的藥箱,沒好氣的說道:「我以前也是體貼的,只不過那會兒有人使喚,輪不到自己去跑腿。」
蘇尹月自然而然的挽上了他的手臂,一起走到雨中。
雨落在傘上,聲音輕柔悅耳。
村子籠罩在雨霧中,如夢如幻。
「那下次出來,要帶幾個人嗎?」
「帶她幹嘛?我將你照顧得不好嗎?」楚霽風年紀大了,也愛念叨了,「給你跑腿,我樂意。照顧你,我也樂意。等我干不動了,再帶着人出行吧。」
話是這麼說,但他覺得自己能幹到九十九。
蘇尹月心中微動。
她看着前方,又看了看兩人相同的步履,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如此就很好了。
一傘,兩人,身影逐漸融入了雨霧中。
神仙眷侶,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