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犯罪,守護一方安寧,是公安人員的職責所在。
所以,張隊收到舉報線索,沒有一絲一毫猶豫,也沒有任何懈怠。
嫉惡如仇,為社會治安和發展貢獻一份力量,是一個良好公民高素質的體現。
所以,面對涉毒事件,呂冬毫不猶豫的站出來,主動帶路。
下午一點半,飯點剛過去,這會正是人少的時候。
兩輛車停在門口,五六個人下車,張隊簡單吩咐幾句。
呂冬照例留下。
肉食店後面的院子裏,樹蔭下擺了張桌子,程立峰和程立剛倆兄弟推杯換盞,桌子上放着幾個盤子,盛着涼菜和滷肉。
「要我說,你早該從呂家村跳出來。」程立剛端起酒杯:「一個破村子,要啥沒啥,能有前途?」
程立峰放低杯子,跟他碰一下:「誰說不是,前面不是錢不湊手嘛。這幾年,多虧你,我才能拿到公家這營生。」
程立剛喝掉杯子裏酒:「哥,程家這一輩,就剩咱倆,我不幫你幫誰?」
程立峰笑得憨厚:「立剛,等你放長假,咱一起去南方老表那看看,前段時間老表給我打電話,在南方做啥工程混的很不錯,邀請咱過去玩一陣。」
「當年我才剛工作,也說不上話。」程立剛想起往事:「投機倒把,多大點事。」
程立峰說道:「舉報老表的,說不定就呂家村的人,姓呂的和姓李的這幫驢糙的玩意,沒個好東西,看咱獨門獨戶,光欺負人!就說抗洪……」
他滔滔不絕說了一陣。
程立剛拿起筷子,夾了塊豬頭肉,塞嘴裏細細品嘗:「哥,我大爺是不是給你留了秘方?還是有特殊佐料,你滷的這肉,就是好吃!」
突然,前面肉食店程濤的聲音傳來:「你們幹什麼的!」
「警察!別動!」
程立峰喝了不少酒,臉紅脖子粗,正拿酒瓶準備給程立剛倒酒,聽到這話,立即站了起來。
程立剛酒沒少喝,打個酒嗝站起來,看向門店出口:「哪來的?哪個單位的?我衛生局程立剛!」
五個壯漢出來,張隊打頭,都在一個小縣城裏,程立剛認識,莫名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這是刑警!
張隊同樣認識程立剛,但涉毒無小事,職責所在,容不得任何情面,看向那張憨厚臉:「程立峰,你涉嫌運輸、藏匿、使用違禁品,現在正式傳喚你。」
「我沒有!」程立峰第一反應是否認,拿着個酒瓶子晃蕩:「我沒有!」
干刑警的哪個沒經歷過事,一看人喝了酒,還拿酒瓶子晃蕩,這還得了,倆小伙子直接撲了上去!
程立峰還沒反應過來,就以狗啃屎的姿勢,被撲倒在地上。
整張臉與大地母親來了一個全方位無間隔接觸!
程立剛酒醒了,連忙說道:「張隊,是不是誤會?」
上手銬,連被壓出來的程濤也戴上了手銬。
「張隊,咱兩家單位關係一向不錯。」程立剛知道,這時候扯私人關係沒用,況且只是認識張隊,還聽說過這人盡職盡責:「咱們單位平時多有走動……」
看了眼程立剛,張隊考慮兩家單位關係,含糊一句:「程立峰使用罌粟滷製食物,從他家作坊搜出一大麻袋違禁品。」
幾個十幾個的話,其實都不算啥,頂多警告訓誡幾句,但嚴打期間弄上一大麻袋,嫌事不夠大?
他不再多說,轉身去程立峰那完成例行程序,帶人搜查店鋪院落。
程立剛工作就在食品這一塊,哪會不懂張隊話的意思,聽到那麻袋的數量,忽然想到提供給公家單位的福利下水,心裏像墜了塊千斤巨石,壓着往下落。
腿一軟,人撲通坐在地上,正好看到飯桌上的豬頭肉,酒意往上涌,再也壓不住噁心。
嘔——
程立剛忍不住吐了起來,吐的太快太狠,有些食物殘渣都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涉毒無小事,還正嚴打!
他看向程立峰的眼神都變了,咱這當哥的,就這麼坑兄弟?
為了錢,連兄弟都要坑?
「程立峰!」程立剛曉得後果嚴重,仕途九成九完蛋,吼道:「你坑呂家村的人,坑顧客就算了,特麼的連自家人都坑!」
這個天殺的老坑貨,自個咋就瞎了眼!
程立峰剛爬起來,喊道:「立剛,公家單位貨里沒有!我保證!絕對沒有!救我!」
這是肺腑之言,程立剛卻不再相信。
……
肉食店外面,呂冬下了車,站在路邊等,能聽到裏面有人狼嚎,現場進不去,只能憑空想像。
作為舉報人,他沒有任何內疚或者後悔之類的想法。
即使這些事與呂家村無關,呂冬同樣會舉報。
但凡有點良知和腦子的人,都會懂得涉毒類物品對人對社會的嚴重危害。
不說別的,每年有多少英雄倒在禁毒一線,卻連名字都不能公開傳頌。
有自行車鈴聲響起,呂冬轉頭看,李文越從南邊過來。
李文越下自行車,詫異問道:「你咋在這?」
呂冬沒回答,反問道:「你那邊啥情況?」
李文越支好車子,垂頭喪氣來到呂冬旁邊,說道:「我算體會到在社會上打拼的艱難了,有些事真操蛋!」他勉強擠出個笑:「足球在場上被人踢來踢去的無奈,我也體會到了。人倒是都和顏悅色接待我,但個個說不歸自個單位管,讓去找別的單位,我跑到這,都被整迷糊了,到底誰管?」
呂冬只能含糊道:「過兩年就好了。」
「下面咋辦?」李文越犯愁:「你不會想砸店吧?冬子,咱悠着點,正嚴打。」
呂冬冷聲說道:「我給警察帶路過來的,下面不用愁,程立峰完蛋了。」
李文越問道:「警察?完蛋?咋回事?」
呂冬快速簡練的說了一遍,李文越越聽越心驚,最後額頭上的青筋都在跳:「這人心是黑的嗎!」
別說底線了,這連法律都不管不顧了。
呂冬已經過了最憤怒的階段,說道:「正嚴打,程立峰不會有好果子吃。」
想到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老爸,想到其他幾個叔,李文越默默點頭,知道今天這事也就呂冬恰巧發現了,不然會繼續隱瞞下去。
常年待在學校里,這短短半天,李文越對社會的認知,有了巨大的變化和感觸。
以前,總覺得生活無憂無慮,盼望着快點長大。
認為能永遠這樣快樂下去。
等到長大,真正接觸到社會,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奔波,才知道生活的艱難。
李文越默默嘆了口氣,今天這事,如果沒有呂冬,想合理合法出口氣都很難吧?
轉頭,看向旁邊的髮小,社會的風吹雨打下,仿佛變得更加茁壯。
李文越沒有灰心,沒有失望,因為有個現實的榜樣就在身邊。
要強大自身!沒有強健的體魄,他可以用知識來武裝!
肉食店門口有聲音響動,呂冬和李文越同時去看,倆人率先壓着程濤出來,接着又有人壓着程立峰出門。
程立峰的臉上不再有憨厚,沾滿了泥土,仿佛撕下一張面具,猙獰中夾帶着慌亂。
後面,程立剛獨自出來,垂頭喪氣,身上散發着難聞的臭味。
張隊帶人出門,手裏提着些袋子,裏面裝着東西。
有人關上肉食店大門,暫時封門。
人壓着從呂冬這邊經過。
李文越他老爸還在病床上躺着,這時忍不住,衝程立峰說道:「告訴你個事!現在正嚴打!知道啥叫嚴打不?」
程立峰勉強抬起頭,只覺得這話莫名耳熟。
張隊從後面過來:「幹嘛呢?」
呂冬拉了李文越一把,接話道:「受害者家屬。」
張隊沒再說啥,比這反應激烈的受害者家屬,他見得太多。
李文越看張隊年齡不小,說道:「警察同志,謝謝你們主持公道。」
張隊微微點頭,看了眼呂冬:「你提供的線索很關鍵,剷除一大社會毒瘤,我就不帶你去隊上了,有啥事我再跟你聯繫。」
呂冬明白處理案件要緊,說道:「我白天一直在大學城那片,隨時都能找到我。」
張隊不再多說,帶人上車回隊裏。
這案子放在整個泉南不算大,放在青照這小縣城不算小。
看看圍觀的人,呂冬推上自行車,載着李文越去縣醫院,來到門診樓大廳,先給工地上大伯辦公室打了電話,通知喬衛國事情處理完畢可以回來了。
然後又給方燕打電話,如果她再想採訪報道,就要走正規渠道與警方打交道了。
進到急救病房,大半天過去,七叔等人情況好轉不少,雖然上吐下瀉折騰的渾身無力,但下來走路基本沒問題。
呂冬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病房內所有人先是沉默,接着憤怒,然後又有些震驚的看着呂冬。
這才半天功夫,呂冬就把事情解決了?剛搬到縣城來的程立峰,就這麼跨了?
「人是抓進去了,有些事才剛開始處理。」呂冬又說道:「想要讓他賠醫藥費,得走法律程序。」
胡春蘭說道:「後面的事,等你三爺爺回來再想辦法,涉及到全村了。」
呂冬點頭:「曉得。」
七嬸這時說道:「醫藥費不醫藥費無所謂。」
呂冬卻說道:「該讓他賠的,一分都不能少。」
但想追賠不容易。
四點多,醫生又過來檢查,確定人沒有大事,讓都回去。
打電話雇紅星來接人,除了呂冬騎摩托車載着李文越,其餘人都上貨車。
「紅星,從站前街走。」李山想再去看看。
其他人都同意。
小貨車走站前街,經過程立峰肉食店時特意停了會。
肉食店嶄新的招牌掛在門口,下面還有開業大吉的條幅。
再下面,倆穿制服的人,正在往門口上貼封條。
看到這些,打今早壓在心口上的石頭,徹底鬆了。
李山是個本分人,也忍不住說道:「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呂建設突然笑起來,說道:「咱四個,也算給咱村趟雷了,沒這事,冬子也不會撞見程立峰的骯髒事!」
李光看向呂建仁:「老七,你這座山雕的名號,我看該讓給冬子了。」
呂建仁哼哼兩聲,說道:「冬子是大名鼎鼎的呂魁勝,系當座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