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呂冬和宋娜才從趙娟娟那邊出來,倆人沿着小區主路緩緩往南走,太陽落到地平線以下,卻絲毫不見涼爽,天上壓着雲彩,空氣中平添沉悶。
宋娜緊抓着呂冬手,邊走邊說:「他們真幸福,娟姐沒看走眼,老錢對她真好。」
呂冬輕聲說道:「娟姐好像還掌握了經濟大權。」
宋娜突然笑:「娟姐說了,只要抓好錢袋子,老錢就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轉出小區正門,倆人緩步慢行,就像道路上來來往往的大學生情侶一樣。
「你那店開業十來天了。」呂冬輕聲問道:「生意咋樣?」
宋娜知道他問的是縣城青照一中門口的溫馨貨棧新店,說道:「挺好的,不光挨着學校近,離商業街也不遠,一天二三百左右的營業額,以目前的情況看,每個月都能幾千塊錢利潤。」
她想到個事:「你跟會計談妥了,每個月也讓他幫我做做賬。」
呂冬當然不會拒絕:「行!不過你得給人報酬。」
宋娜兩隻手抓住呂冬一隻大手:「找人幹活,肯定得給錢。」
溫馨貨棧是她自個的店,找會計做賬,該給的錢不能少,這點她跟呂冬分得很清楚。
有些事可以稀里糊塗,有些事不能裝糊塗。
天熱,一點風都沒有,呂冬問道:「這就快放暑假了,你有啥打算?」
宋娜搖頭:「幹活唄,手頭的事一大堆,我也想註冊個公司。」
呂冬問道:「你打算做連鎖?」
「是。」宋娜有自個的想法:「我去泉南的時候,看到有些賣禮品和飾品的,都連鎖經營。」
呂冬想了一會,說道:「這行做好了挺掙錢,不過你光從唐維那進貨不行,規模再大點,得有自個品牌。」
宋娜直接說道:「我最近看了些關於施華洛世奇的書,多少有點借鑑意義。當然,我這小店,照人家差十萬八千里,想創建品牌得一步一步走。」
呂冬說道:「有啥地方需要我幫忙,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一定跟我說。」他了解宋娜:「黑蛋,別啥事都自個扛,我是你男朋友,幫不上忙會覺得很沒用。」
宋娜笑,笑得特別開心:「需要幫忙我不會跟你客氣。呂冬,你可是我最大的依靠。」
…………
東邊不算遠的地方,藝術學院門口。
杜小兵穿着上白下青的耐克運動服,看着對面的寧雪。
不少人都在看這邊。
這位即將畢業的女大學生,哪怕在藝術學院,都算得上頂級漂亮。
單看外貌,白衣如雪,冰清玉潔。
杜小兵的臉上全是期待,眼裏也只有寧雪一人。
「小兵,你是個好人!真的,頂級的大好人!」寧雪的巴掌臉上全是認真:「但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這話落進耳中,杜小兵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後面寧雪形容他是個好人的一大串話,甚至都聽不清楚了。
寧雪又對杜小兵說道:「小兵,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看,我可以做你妹妹……」
她抓起杜小兵胳膊:「哥!哥!你以後還會對我好,是不是?」
杜小兵在發愣,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追了一年的女孩變成妹妹?
最近這半年多,跟着呂冬做生意,跑手續,見的人多,社會經驗也多了。
想不透哪裏不對,卻感覺寧雪的話有問題。
寧雪抓着杜小兵的胳膊晃,仿佛妹妹在向哥哥撒嬌:「哥……」
杜小兵失魂落魄,一句話都不說。
寧雪明亮的眼睛不斷掃過杜小兵陽光帥氣的面龐,拒絕並不意味着要放手。
「哥!」她繼續晃杜小兵胳膊。
杜小兵卻不說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輛嶄新的桑塔納2000從西邊開過來,掉頭後停在路北側藝術學院門口。
有個臉上掛着不少青春痘的矮個子,開門從駕駛位上下來,盯着寧雪那邊看。
寧雪回頭看一眼,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們再聯繫。」
杜小兵下意識點頭,看着寧雪跑到桑塔納2000跟前,跟長着青春痘的矮個子說句話,然後上了副駕駛。
汽車開動,往西走,要帶走他的女神。
最後輸給那個噁心男,杜小兵心有不甘,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在行人道上追着車屁股跑。
…………
嘀——嘀——
轎車喇叭聲響起,公路上騎自行車鍛煉的學生,趕緊貼邊讓路。
一輛桑塔納2000由東往西行駛。
因為鳴笛聲,宋娜轉頭看一眼,從敞開的副駕駛窗戶上,看到一張有點熟悉的漂亮面孔。
巴掌臉,白皮膚,尖下巴。
「寧雪。」宋娜對呂冬說道。
呂冬轉過頭去時,只看到桑塔納2000的車屁股,問道:「開車的是不是老杜?」
這傢伙路考還沒過呢。
宋娜說道:「不是,好像是矮個子。」
倆人正說話,有個穿着耐克運動衫的人沿着行人路從東邊跑過來,大步超過呂冬,朝中心路口衝去,速度快的像陣風。
呂冬看眼耐克運動衫背面,喊道:「老杜!」跑過去的人是杜小兵:「老杜,跑啥?」
杜小兵根本沒聽到,沖中心路口跑去,好像在追汽車。
宋娜也看到了杜小兵,有點擔心:「老杜這是?」
呂冬有所猜測:「可能跟寧雪有關。」他搖搖頭:「沒事,早想開早了結,要不早晚吃大虧。」
宋娜沒說話,牽着呂冬手慢慢走。
比起老杜和寧雪,自個和呂冬這樣簡簡單單的就挺好。
店裏顧客多,幹活的人也不少,儘管有中央空調,倆人都不想回去,來到路口沿着小廣場瞎逛。
天色漸漸變黑,漢堡皇和呂氏麻辣燙倆店燈火通明,人流往來如梭。
天一熱,店裏安裝中央空調的優勢越發明顯,進入六月份天氣炎熱以後,生意又上了個台階。
徐曼在漢堡皇忙的不可開交,人實在太多了,點餐的仨窗口三部啟用,隊伍都頂到店門口。
「我要四個香酥雞翅,兩個琵琶雞腿,兩個雞腿堡,兩大杯冰客戶。」
有對情侶點餐,徐曼在收銀機上一通忙活,又收錢找零,後面突然有人過來,低聲說道:「徐姐,不好了,杜哥跑到樓頂上去了!」
剛才徐曼看到逍遙王進來,就覺得他不大正常,特意叫人關注一下。
下午杜小兵離開的時候,她知道逍遙王去了藝術學院。
哪怕不是正式員工,也算倆店的元老,尤其認識呂冬這些人時間長,徐曼多少聽說過,藝術學院的那個女的,臨畢業前會給逍遙王一個答覆。
「你幫我在這頂一會!」徐曼讓開位置,叫同事在這,連忙進廚房出後門。
漢堡皇靠近學府文苑的東側,有消防樓梯能上到樓頂。
徐曼噔噔噔跑上去,就見到逍遙王緊靠着圍擋站在西側樓邊上,手裏拿着灌啤酒往肚子裏灌,整個人似乎都沒了精氣神。
聽到腳步聲,杜小兵回過頭來,看到徐曼:「走!趕緊走!我看到你就煩!」
徐曼不傻,這時候跑過去是找不自在。
看到逍遙王這模樣,她擔憂中又帶着點竊喜。
嘭——
易拉罐摔在地上,嚇了徐曼一跳,看到逍遙王站在樓邊上,她趕緊下樓,跑回廚房。
「高明!高明!」徐曼找店裏的負責人。
高明正在炸薯條,看到徐曼風風火火跑進來,指了下她的嘴。
徐曼想到店裏近乎嚴苛的衛生規定,趕緊把掉下去的防飛沫口罩拉上來,稍微遮住口,問道:「呂冬,宋娜,喬衛國,都不在嗎?」
高明說道:「喬哥去上散打課,老闆倆人剛來一趟看了看又出去了。」
有人進來拿東西,聽到這話,說道:「我剛才還看到,老闆倆人在小廣場上。」
「逍遙王有點問題。」徐曼跟店長高明說一句:「我出去找呂冬。」
她趕緊出店,往前走一段,看到廣場上手牽手的呂冬和宋娜,嘀咕:「這倆人,都見色忘義!」
徐曼回頭看樓頂上,隱約能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擔心壓過那絲竊喜,趕緊加快腳步,跑進小廣場裏面:「呂冬!呂冬!」
「咋了?」呂冬回過頭,借着小廣場上的等,看到徐曼急得嘴都歪了。
徐曼歪着嘴說道:「你快去看看逍遙王,你一個人跑到樓上,站在樓邊上,太嚇人了。」
呂冬印象里,老杜是個陽光開朗的人,聽到徐曼的話,多少也被嚇到,連忙問道:「他人呢?」
徐曼指着漢堡皇樓頂上:「在那!」
呂冬借着漢堡皇招牌上的燈,隱約能看到二樓邊上有個人。
「我弄!」想到宋娜看到寧雪坐在別人的車裏,老杜去追那輛車,呂冬難免擔心老杜想不開,趕緊說道:「我先去看看。」
一路跑進店裏,從後門進學府文苑,呂冬順着消防樓梯上樓,就看到杜小兵站在樓頂圍擋邊上,腳底下還有堆碎瓶子玻璃。
「老杜!」呂冬喊道。
杜小兵回過頭來,見到來的是呂冬,不是徐曼,喊道:「來,陪我喝酒!」
呂冬大步過去,到他旁邊:「咋回事?一個人跑這喝悶酒?」
杜小兵一屁股坐在旁邊隔開每個店鋪樓頂的矮牆上,從旁邊摸出一瓶啤酒,遞給呂冬:「聽七叔說你挺能喝,咱看今晚誰先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