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須臾的時間,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海浪聲陡然傳入耳中。
陳少君遠遠眺望過去,只見遠處白色的浪花翻騰,一條奔騰的大河沿着起伏的大地朝着東方而去。
而就在那寬廣的大河之中,一艘碩大的鋼鐵樓船赫然漂浮在水面上,上面的旗幡清晰可見。而就在白色的桅杆上面,陳少君赫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一身白色的衣裙如霜似雪,臉上覆蓋了一張白色的面具,不帶絲毫感情,給人一種冷漠無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正是冬官!
然而即便已經見過幾次,冬官身上那種超塵脫俗,宛如謫落仙子般的氣質,依舊讓人印象深刻。
只不過那種冷漠無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質和恐怖的手段,足以斬殺掉任何人心中的旖念。
「多謝冬官大人。」
陳少君微微一笑,身形在半空中一折,很快雙腳落地,輕飄飄的落在鋼鐵樓船的船舷上。
「哇!」
然而陳少君腳跟都還沒有落穩,斜剎里,一道拳頭大小的光芒立即朝着陳少君飛撲而來,一把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同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如喪考妣,在耳邊響起。
「臭小子你終於回來了,我都以為你遭遇什麼不測了!」
陳少君哭笑不得,每一次能以這種方式登場的,除了小蝸蝸大爺,還能有誰?
「放手,快放手!死蝸牛,每次見面都說些不吉利的,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陳少君使勁抽着自己的腿,但小蝸反而抱的越發緊了,就好像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跑掉一樣。
不過就在兩人打鬧的時候,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們兩個鬧夠了嗎?為了你們幾個已經耽誤這麼長時間了,你們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陳少君扭過頭來,正好對上一雙凌厲的眼眸,正是冬官的侍女梅一。和印象中一樣,梅一對陳少君基本沒什麼好眼色,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當兩人四目相投,陳少君總感覺梅一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樣。
但到底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總感覺她雖然眼神凌厲,但說話的語氣似乎沒有了之前那麼的冰冷。
「小蝸別鬧了。」
陳少君拍了拍小蝸的頭顱,然後很快朝着梅一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
「梅姑娘有勞了,江南的事情已了,一定不會再耽擱兩位行程了。」
陳少君躬身一禮道,倒並沒有和梅一一般見識。
然而出乎預料,聽到陳少君的話,梅一隻是冷哼哼了一聲,很快轉過身來,向着艙內走去,並沒有和以往一樣,得理不饒人。
不過就連陳少君都沒有注意到,就在快要進入內場的剎那,藉助着迂迴的內艙旋梯,梅一不由自主的朝着陳少君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深深的複雜的神色。
「之前的那個真的是他嗎?」
眼中倒映着陳少君的投影,梅一的腦海中卻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江南地域,陳少君化身五帝帝禹,狀如天神,和水祖巫支祈戰鬥的場景。
梅一確實對陳少君擁有很深的成見,也一直不是很喜歡他,然而梅一也不得不承認洪州城外的那一戰給了她極深的震撼和衝擊。
洪州城裏那麼多的強者,又有主人、水府君這樣的頂尖存在,梅一從來沒有想過,最後拯救洪州城,拯救幾十萬江南百姓以及他們所有人的,是她最看不起,最不放在眼中的陳少君。
當陳少君以帝禹之身轉動身後的十二幅金色巨輪,將巫支祈不斷的打回到一隻水猿的狀態,這一幕註定永遠銘記在她的腦海深處,永世難忘。
然而讓梅一深深感到震撼的還不只是這個,當仙界那美輪美奐,巍然壯麗,宛如神國的虛影出現在偌大的洪州城上空,洪州城裏無數的百姓都跪服了下來,但對梅一來說,她感受到的從來都不是如此。
梅一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場江南水患竟然會演變成這樣,除了水祖巫支祈,竟然還會引來高高在上的仙界降臨,還有那無窮的仙界宮宇的最高處,那道宛如神祗般的華麗的身影。
那絕不是普通的仙人,當那雙銀白色的冰冷的眼眸投入到大地上,梅一才發現自己渾身顫慄,冷汗直流,已經情不自禁的跪倒在了大地上。
——而自己甚至還沒有任何的察覺,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顫慄,簡直如同最深層次的夢魘一般。
整件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牽扯進偌大的仙界,甚至引得這樣的仙界的至強者出現,是梅一一輩子都難以想像的。
那恐怖無比的仙界強者在現身之後,一波波強大的仙氣搜羅了整片區域,良久才消失。
而之後也出現了諸多梅一輩子都不敢想像的諸天萬界的恐怖強者,他們一波接一波的出現,一波接一波的搜羅整個區域,似乎想要找尋什麼。
梅一知道全部這些人都在搜尋陳少君。
梅一更深深明白,如果不是陳少君,這些人恐怕永遠都不會出現。
這一場江南之行,帶給梅一的是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記憶。
她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在她的眼中,陳少君的形象早已變化,雖然甲板上的那個他還在和小蝸打鬧,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但在梅一心中,他的身形早已變得高大無比,就像一座巍然的山巒高聳入雲,他投下的陰影籠罩自己,讓人永遠難及向背。
呼,梅一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悵然若失,然後很快回過神來,進入了內艙之中。
而甲板上,當梅一離開後,很快便安靜下來。
陳少君和小蝸打鬧了一會兒之後,很快望向了桅杆上神色受淡漠的冬官。
「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
陳少君沉吟片刻,欲言又止。
「你是想暫留幾日,最後出發之前跟你父親他們告別嗎?」
冬官負手而立,眼神淡漠的望着前方,看都沒看陳少君一眼,淡淡道。
陳少君怔了一刻,他確實有這個想法,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冬官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如果你還想來個什么正式的告別的話,大可不必,因為你的關係,現在洪州城危如累卵,諸天萬界不知道多少人正監視着那裏,雖然開始的時候,他們使盡了所有的方法沒有找到你,有不少人都已經離開,但是我敢肯定,你敢出現在江南地域,立即就會有許多強者出現,把你大卸八塊。」
「你之前用帝禹意志和山河社稷圖庇護也就罷了,但是現在,估計我想替你收個全屍都難。」
冬官淡淡道,她雖然人沒有看陳少君,但對陳少君所有的心思似乎都了如指掌。
「那裏現在變得這麼危險嗎?」
陳少君不由皺起了眉頭。
「小子你千萬別去!這娘們……冬官說的不錯,那裏確實變得危險無比,我都不敢在那裏多呆,你現在確實成了諸天萬界的名人了,不過是不好的那種。」
小蝸此時也跳上陳少君的肩頭,認真道。想到洪州城以及整個江南地區現在的情景,小蝸也不由打了個寒噤,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
現在關注着江南地域的那些強者,恐怕任何一個都不比巫支祈差的太多,一拳打下去恐怕洪州城也不會留下多少磚瓦。
陳少君沉默不語,但知道那裏現在已經是是非之地,不過陳少君也沒有想到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前輩難道就不心動嗎?難道就不想問問山河社稷圖的去處嗎?」
陳少君突然抬起頭來,望向桅杆上一襲白色衣裙的冬官。
山河社稷圖可是遠古時代的第一神器,諸天萬界的強者都難免心動,陳少君不相信冬官就完全無動於衷。
對於眼前這一位的心事,陳少君其實到現在都有點難以琢磨。
「神器哪有那麼容易獲得,你既然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裏,我不問也知道,山河社稷圖應該已經是鴻飛冥冥,徹底消失了吧,這種級別的神器可不是你控制得了的。想必就算我現在把你拿下嚴刑拷問,你恐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吧。」
冬官淡淡道,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似乎在陳少君開口前,把所有的事情考慮的通通透透。
陳少君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好。」
知道父親那邊沒事就足夠了,如果貿然回去,按照冬官的說法,確實可能徒增事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套東西你拿去吧,你現在的身份非常敏感,不適合在船上隨意行動。明晚你要去蠻荒的話,這東西也應該能助你一臂之力。」
冬官說着,雪白的皓腕一揚,一道黑乎乎的影子立即朝着陳少君電射而來。
「這是——」
陳少君心中心中詫異,但還是下意識的手掌一伸,一把抓住,接了過來,低下頭來,定金一看,這赫然是一張半截的青銅面具。仔細看去,上面還有許許多多精美的藤蔓一般的花紋,但是,在進眼眶的部位卻透出一股黑紅色,隱隱流露出一絲凌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