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險峻,道路崎嶇,依照主公所言,劉皇叔已經提前將攻打益州的消息放了出去,想必到了這個時候,益州的那些人,應該已經是行動起來了。
咱們出兵趕到那裏,該防備的,對方基本上就已經防備的差不多了。
而且……而且相國已經是點了劉皇叔的將,讓劉皇叔率兵入益州……」
率先開口的人,乃是郝萌。
他的話說到後來,沒有說完。
不過,該表達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差不多了。
說出了呂布這一突如其來想法的最大障礙所在。
不是益州多難攻克,而是劉皇叔已經為帶兵入川之將。
呂布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將劉皇叔弄下去,取而代之,顯然是不可能的。
呂布用手把玩着一個小巧的、用木頭雕出來的七弦琴模型,開口道:「蜀道艱難,也一樣能過。
益州之人,有所防備也沒有關係。
那些人,我視之如土雞瓦犬一般,根本不堪一擊!
就算是依靠蜀地艱險道路,也一樣不能改變其土雞瓦犬的本質!
至於相國已經點劉成為將,不好更改,這事情,不嘗試一下,如何能夠知道能不能做成?」
說完這些,呂布又變得有些語重心長的道:「相國自從帶兵來到關中之中,就基本上很少打仗了。
咱們是軍人,軍人想要求取功名,獲得地位,就只能在馬上獲取。
一刀一槍的去拼殺。
劉成這賊廝,為何能夠爬的這樣快?
不就是因為這賊廝抓到了機會,打了幾場勝仗嗎?
如今,好不容易,相國又升起了攻打益州的想法,咱們若是在不行動,只能是白白失去戰功,看着劉成那賊廝,往上爬的更高!」
這一番話說出,在場眾人,都是忍不住的點了點頭。
劉皇叔迅速崛起的事情,研究的人很多,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於比呂布知道的都要清楚。
對於呂布所說的話,有着很高的認同感。
「就該如此!不能只讓劉成顯威風!
咱們并州人馬,也該讓世人見識見識威風了!」
曹性握拳開口。
其餘人也都紛紛出口應和。
只有之前曾按照呂布指令,暗地裏悄悄燒毀了短屯大量糧食的魏續,心裏面想的有些多。
覺得自己主公這個時候,提出入川之事,應該沒有他說的那樣簡單。
不過,這些事情他是不會說的。
畢竟他的身上,已經被打上了極為顯眼的、并州呂布的標籤。
且,燒短屯米糧的事情,他也已經忘記了。
「我這就上書,向義父請求出戰益州!」
迅速的與自己手下將領通了氣,並將他們說服,將意見達成一致之後,呂布馬上就開始準備爭奪入川主帥的事情了。
「自從劉成賊子過來之後,義父就多有偏袒,咱們并州人馬,一直被雪藏,沒有什麼出戰機會。
今番我親自請戰,義父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呂布這樣對手下一眾將領說道。
侯成宋憲等人,紛紛應和。
場面一片歡騰。
呂布長身而起,準備返回自己營帳,去寫書信。
「報~!」
也就這個時候,外面守着營寨的兵卒,一路飛奔而來,口中這樣用力喊着。
聽到動靜,營帳之中安靜下來,呂布也止住了將要離開的腳步。
望着這個兵卒,想要聽聽有什麼事情發生。
「有使者自長安來,說是前來傳達相國軍令!」
呂布,以及房間之內的呂布手下諸多將官,聞言都是不由一愣,然後對視。
「走,隨我前去迎接使者!」
呂布站在這裏,稍稍思量一下,開口這樣說道,帶領着手下眾人,出營帳,前去迎接使者……
……
「不知使者前來,有何軍機要事傳達?義父將要下達什麼指令?」
一番迎接與寒暄之後,呂布帶領着手下諸將,將使者給迎接到了大帳之中,開口這樣詢問。
使者笑道:「關中米糧不多,相國讓人持着天子詔書,前去益州向益州牧劉焉要糧,料定劉焉此人,狼子野心,雖為漢室宗親,但對待朝廷卻無半分忠謹可言。
因此上,要以劉皇叔為主帥,帶領兵馬,進入益州,前去討要米糧。
只是蜀道艱難,又有米賊猖獗,劉皇叔本部又需要留下一些鎮守澠池,防止關東那些不安分之人。
相國擔心有失。
故此讓在下持着軍令,來到溫侯這裏,想來是要讓溫侯參戰,以助成事……」
「具體命令,我也不知,相國軍令在此,還請溫侯細細觀瞧。」
這使者這樣說道,就從懷中拿出來了密封起來的軍令,雙手捧着,來到呂布跟前,遞給呂布。
呂布聽了使者說出,此次前來,乃是與將要開始的益州之戰有關,心中不由欣喜。
這才是真的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自己這裏正想着帶領兵馬入益州作戰,這邊義父的軍令就來了!
看來,這一次的事情,要比自己想想中的順暢的多,不會有那樣多麻煩事出現……
這樣想着,呂布伸手鄭重接過使者手中軍令。
當面檢查了密封是否完整之後,拿着返回自己位置上,小心拆開。
滿心期待的進行觀看。
呂布手下諸位將領,也都將目光往呂布那裏看,期待着美好的事情發生。
然後,在他們目光的注視下,打開軍令進行觀瞧的呂布,面色很快就變的難看起來了。
這樣的反應,落到他們眼中,令得他們心裏面,都不由的為之一顫。
看來,事情與自己等人所想的有很多出入!
在他們目光注視下,呂布盯着這軍令看了好大一陣兒,方才將軍令收起。
「事情我知道了,使者一路前來,多有辛苦,已經備下酒水,與使者接風……
我與手下將領商議一下軍機,再進行回復……」
呂布擠出笑容,這樣對使者說道。
然後讓自己親兵,領着使者出去,到別處去。
使者自然遵從。
與呂布寒暄幾句之後,就起身,隨着呂布親衛一起出去。
「砰!」
使者出去了一段兒時間之後,臉上笑容盡數消失的呂布,握起拳頭,狠狠的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帳內一時間安靜的厲害。
「主公,不知相國下達了什麼命令?」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成廉開口詢問,打破這種沉靜。
呂布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沉聲道:
「要調集素卿部與你一起,率兵八千,前往劉成麾下聽令,協助劉成出兵益州……」
聞聽呂布此言,在場眾人不由為之一愣,並馬上明白,為何呂布看了軍令之後,會是這樣一個反應。
畢竟就在不久的剛剛,他們的主公,還在這裏興高采烈的與他們說親自出兵前去益州的事情。
結果,話音才落,相國那裏所派遣的使者就已經來了。
所下達的命令還是調集成廉、高順兩部,前去劉成麾下聽令,自己主公帶領剩下的兵馬,繼續屯兵潼關!
面對這樣的情況,自己主公的心情和面色,要是能夠好了才是怪事!
大帳之內,再度安靜了下來。
「你等覺得,這事情應當如何應對?」
這樣過了一陣兒之後,呂布望着帳中眾人,這樣開口詢問。
大帳之中,沒有人開口應答。
如今,相國董卓的軍令,就這樣明明白白的擺放着,而自己主公,卻想要親自率兵出征益州。
而且,還是想要做主將的那種。
自己主公,又與劉成劉克德不對付。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一時間,倒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如主公親自到長安去見相國,當面向相國請戰……」
過了一陣兒之後,郝萌出聲如此說道。
在郝萌看來,這樣做才是正途。
畢竟出兵攻打益州,向益州借糧,安穩關中局勢的計策,乃是劉皇叔提出來的。
這個時候,劉皇叔已經被董相國任命為了入川的主將,調動兵馬的文書,都已經來到了自己等人這裏。
在如今的情況下,自己主公卻想着要與劉皇叔爭奪那入川的統帥之位了。
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事情的決定權,在董相國手中。
自己主公想要成為統帥,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進入長安,去找董相國說這個事情。
不然,若是等待的時間長了,劉皇叔統領兵馬,殺入益州,那可一切都是晚了!
郝萌一番話說出,呂布不由點點頭。
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也就是自己親自到長安那裏去見義父,親自與義父說這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才會大。
只是,在想到自己不就之前,都做了什麼事情之後,呂布又猶豫了。
他擔心到了那裏之後,自己義父會突然對自己發難。
做了虧心事的人,就是這樣,心裏面容易不安穩。
會忍不住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所做過的虧心事上聯想。
呂布馬上又搖搖頭:「這是個辦法,倒也可以施行,就是不算太好,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面對呂布的詢問與目光,在場諸將,紛紛沉思搖頭。
除此之外,他們真的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也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賊廝,那樣多的事情不做,偏偏好死不死的去點短屯那裏的糧草!
若不是那該死的賊廝,點燃了糧食,劉皇叔安能就此提出攻打益州的戰略?
董相國安能同意的這樣痛快?
怎能讓劉成搶到先手……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主公您在今後,率先向相國提出攻打益州的事情,相國肯定就會任命主公為將了。
說不定,還是將劉皇叔的一些部下,調到主公麾下聽令……」
一番的沉默之後,大帳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兒大罵燒短屯糧草的聲音。
罵人的人,顯得義憤填膺。
這人乃是呂布手下的銀河射手曹性。
也就是歷史上,一箭將夏侯惇給變成獨目將軍的那位。
想不出解決困難的辦法了,就罵罵製造出困難的人,這也是一種極為正確的做法。
能夠顯得自己不傻。
當然,董相國還有劉皇叔,曹性是不敢罵的。
至少是不敢當着這樣多人的面,進行公開的辱罵。
因此上,那不知名的、點燃了短屯糧食的人,就成為了最好的挨罵人選。
這事情從根源上算起,還就是出在這裏。
如果不是那個喪盡天良的人,干出了這樣的事情,那現在的這一系列事情,都不會發生!
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更好的好處。
那就是這點燃了短屯糧草的,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人。
自己這時候對其進行喝罵,是半分的危險都不會有。
畢竟如今的關中,幾乎沒有不罵這該死的傢伙的!
心裏面想着這些,曹性不由的為自己的聰明感到自豪。
「對,都是這殺千刀的,若沒有這驢入的傢伙,做出來的這事情,現在一切都好辦!」
「就是!也不知道哪個小婢養的,居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如同曹性這般,想不出辦法來的人,不在少數。
就在他們滿心着急的時候,聽到了曹性的這一番話。
眼前都是不由的為之一亮。
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於是,紛紛跟進,對着那點燃了短屯糧草的賊人,破口大罵。
一時間,營帳之內的罵聲連綿不絕。
正在那裏想着事情的呂布,聞言不由的一愣,然後整個人都有些懵逼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事情怎麼突然間就到了自己頭上!
更為令他感到懵逼與整個人渾身一顫的是,他發現自己手下的這群將領,居然說的還挺對。
這次事情的根源,好像還就是在燒短屯糧草上!
在意識到這個事情之後,呂布原本因為燒了短屯糧草,覺得自己狠狠的報復了一下劉成,而歡喜不已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一個乾淨……
自己貌似,還就是做了一件極傻的事情……
呂布的心情,一時間是複雜極了。
「主公,您說這驢入的傢伙,該不該罵?」
曹性見到大家都認同他的觀點,不由有些飄了。
他望向呂布,開口這樣詢問,帶着一些邀功與激憤。
這樣的一幕,將不遠處知道事情真相的魏續,給看的目瞪口呆,與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