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好像除了火與血什麼都沒有剩下,空蕩蕩的只剩下李軾一個人。
李軾一邊笑,一邊轉着圈看着火海之中的齊王府。
華麗的錦袍被血水浸透,髒污不堪。
往日裏始終挺得筆直的脊樑,也佝僂得猶如一個老者,走路跌跌撞撞且蹣跚不已。
甚至數次跌倒在地,手上劃出一個長長的口子,他也絲毫不在乎。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信,被顧紫衣一句話全部摧毀。
「哈哈哈哈哈!」
「李軾!」
「你怎麼能這麼蠢。」
「哈哈哈哈哈!」
走到了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的書房之中,踏着焦黑和斷壁殘垣,李軾撐着牆壁用力推開了機關和石門,踏入了密道之中。
他走下幾步階梯,便直接坐在了坐下面,無力癱軟的靠坐在階梯之上。
在這個陰暗且封閉的角落裏,原本的狂笑,化為了嚎啕大哭。
他掩面而泣,又笑又哭。
面目拉扯變化,就好像一個瘋子。
李軾從未像今日這樣感覺到自己的失敗,也從未想像過有朝一日他會失去自己擁有的一切。
李軾知道,那個有問題的真龍丹已經送到了昌京。
或許他的父王在京城已經出事了,而接下來便該輪到他了。
顧紫衣說的沒錯,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甚至可能包括自己的性命。
接下來留在齊王府,應該就是被一杯毒酒三尺白綾送上黃泉。
正當他彷徨無措的時候,突然密道的盡頭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端着蓮燈身形妖嬈的女子,踏着碎步一步步走近。
每走一步,她那前凸後翹的身材都隨之而動,展現着艷麗和成熟之美。
穿着襦裙胸前露出一抹雪白的嵐夕顏,終於走到了李軾面前。
她端着蓮燈,照亮李軾的面龐。
嬌柔的問道:「世子,你是在哭嗎?」
李軾流淌着眼淚的目光看着嵐夕顏,就好像在絕望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光。
「夕顏。」
「你還在?」
他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衝上去摟住了嵐夕顏。
他想要訴說自己心中的痛苦,想要如同往常一般,聽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鼓動自己的雄心壯志。
然而這個時候,一柄匕首捅入了李軾的心臟。
李軾先是沒什麼感覺,只是身體突然一僵。
他退後兩步,一把倒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匕首,仿佛才確信這是真的。
他呆呆的抬起頭看着嵐夕顏,嘴巴張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張開後又完全不知道說些什麼,反而是鮮血不斷的從口中湧出。
死亡來得比他想像的還要快。
他沒等到一杯鴆酒或是三尺白綾,而是死在了一個最愛自己的女人手上。
一個他愛的女人,一個愛他的女人。
他以為自己掌控住了她們,結果發現自己只是被她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嵐夕顏端着蓮燈坐在了李軾的身旁,目光柔和的看着李軾一點點的咽氣:「世子!」
「我那麼愛你,為什麼……」
「為什麼……」
「你就不愛我呢?」
嵐夕顏說着說着,眼中的恨意一點點湧現。
「妾身最厭惡你騙我了。」
李軾口中鮮血噴涌,打濕了胸襟。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一生就這樣終結在這裏。
他死死的抓住嵐夕顏的手,用盡全部才從喉嚨里說出了自己最後一句話。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說完這句話,李軾僵硬挺直的身體,直接癱在了地上。
瞳孔也一點點擴散開來,失去了光澤。
這個雄心勃勃,想要氣吞山海的齊王世子,最終默默無聞的死在了密道黑暗的角落之中。
嵐夕顏坐在李軾的身旁,撫上了李軾死不瞑目的眼睛。
一道紫色的光芒從李軾的體內衝出,落入了嵐夕顏的陽神之中,
其中還包括李軾的那一縷龍氣,也被隨同剝奪。
她的境界也因為着一縷龍氣融入元神,達到了歷代絕情宮宮主所能修行到的陽神絕巔,同時這縷龍氣還給予了她踏入元神的可能性。
這就是一把雙刃劍。
李軾用情種曾經控制住了嵐夕顏,但是嵐夕顏如今也用情種剝奪走了他用尋常辦法根本不可能奪走和利用的龍氣。
嵐夕顏的陽神在這一縷龍氣之下,瞬間發生了改變。
她的身上,甚至多處了一種常人沒有的華貴之氣,猶如人中鸞鳳。
整個人氣質大變,魅惑之力更添幾成。
隨着昔日被李軾拿走的情種被拿回,她臉上的瘋狂和恨意,也一點點消失。
她看着李軾的屍體,突然沒有任何感覺。
所謂的愛,所謂的恨,和李軾的一切。
就好像一場春夢,來去無痕,夢醒無蹤。
她嘴角揚起了笑,猶如王七郎第一次在雨中城門口看到的那個她一樣。
天真爛漫,帶有一絲少女般的靦腆。
笑容柔和得讓人心神沉溺,就好像南城酒樓的桃花醉。
她端着蓮燈,走出了密道,出現在了大街之上。
街道之上亂成一團,整個姜城都在調水前往齊王府救火,街道的角落裏四個壯漢抬着轎子正在等待着她,轎子旁還有着一個侍女。
侍女問道:「宮主,我們接下來去哪?」
嵐夕顏坐上了轎子:「去京城或者陽州吧!小環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天下最繁華的地方去看看嗎?」
「東海實在是太小了,我們去看一看外面的天地究竟有多大,或許絕情宮的問題在那裏可以得到解決。」
侍女小環一聽到要去京城和陽州,開心得不得了。
「好誒!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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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京。
天剛蒙蒙亮,城門前就排起了長隊。
顧紫衣元神歸位,乘坐着馬車一點點進入這大宣神京。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夠感受到大道盡頭那通天徹地的氣運龍柱,那是眾生對於大宣王朝的信仰和認可。
顧紫衣感受着氣運龍柱對於自己元神的壓制,法力和法術被削弱到了極點。
同時也知道為什麼天下修行之人不敢輕易進入昌京,談其色變。
她卻沒有絲毫畏懼,而是低下頭。
在她的手中,有着一柄紫鞘青柄的仙劍。
她摸向了手中的紫青仙劍,感受着上面的紋路,仙劍也發出了輕鳴,在與她呼應。
其目光逐漸變得銳利:「我還沒有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