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當然聽說過「會稽」了,只是無論今生還是前世,一次都沒有親身到訪過。
早在呂武來到「會稽」之前,有漢軍斥候先行前往查探,匯報那邊山連着一座山。
等待呂武親自到「會稽」來,親眼看到了是個什麼樣的環境。
要說淮南那邊水道縱橫,來到「會稽」則是小溪密集,山多也就算了,沒有什麼窮山峻岭,大多是一些海拔不高的矮山,以現代工程器械推平並不困難。
除了密集的矮山之外,呂武對「會稽」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到處都能看到竹林。
因為「會稽」這邊的矮山太多,漢軍的騎兵被呂武留在了一條現在沒有名字的河流的南岸。到了現代,那條河流還是存在,被取名為富春江。
說起來,吳國的都城「吳」跟越國的都城「會稽」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平面地圖相距不超過兩百五十里,實際走起來大約需要四百來里路。
吳國跟越國的關係怎麼樣?中原諸侯其實是懶得去了解,更別說派人專門去刺探情報了。
要說中原諸侯看不起吳國或越國,可能是有的。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覺得雙方的距離太遠,吳國和越國也無法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沒有去進行了解的必要。
曾經的霸主晉國,之所以與吳國建交,其實就是因為吳國能牽制楚國,為晉國與楚國的爭霸起到作用。
而實際上,晉國從來都沒有正視過吳國,大概就是當成了利用完就能丟的貨色。
五國的隊伍靠近「會稽」,沿途肯定是會經過越人的定居點。
南下的軍隊並沒有主動對越人怎麼樣,倒是出現了越人襲擊五國軍隊的事情,後來熊招派人先行去「會稽」通告越國君臣,「會稽」那邊派出人手約束五國隊伍會途經區域的越人,還是沒有能夠讓襲擾完全消失。
儘管漢國有一萬八千騎兵被放在那條無名河流的南岸,五國的士兵加起來還是超過十三萬。
五國的隊伍拉伸的長龍連綿了將近二十里,越人竟然敢襲擊數量這麼龐大的隊伍,該是說膽子大到沒邊,還是人足夠傻?
「野蠻。」熊招給了定性,復又說道:「南方族群之多,分之不清,其人愚昧,尚有食人之族。」
其實,東南角的各族還算好的了,到了西南那邊就更愚昧和野蠻。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了南慫才有所改善,但是真正大有改善的是到大萌時期。
有那麼一件很搞笑的事情,諸夏所有的朝代,不分諸夏正朔還是外來異族建立的王朝,獨獨有大慫被南方的一個族群禍亂,搞到差點失去西南一壁。
在那一次禍亂中,數千人就能席捲大慫數個「路」,文人統兵數萬慘敗,到時候是「東華門」唱名那幫廢物看不起的狄青率軍不足一萬出征給平息了戰亂。
得勝歸師的狄青得到了什麼待遇?他並沒有因為再一次為國立功得到什麼榮譽,相反是遭到了更嚴重的迫害。
這是因為什麼啊?是狄青太能幹了,顯示出那幫廢物的無能,才遭到更大的迫害嗎?一定是的。
大家都是廢物,獨獨你能,是吧?那肯定是要聯合起來針對你。
不空口白牙,就說不知道歷經多少次血戰,又是耗費了多少國帑,反正就是千辛萬苦才打下來的疆土被那幫廢物放棄了多少次,說是廢物都算是侮辱廢物了。
拿有那麼一段時期的某個代表人物來說,他被譽為當代半聖(其他朝代不認),幹的事業卻是不斷放棄這裏、那裏。
論起來,這個砸缸的傢伙有太多的黑點,還真以為砸一次缸就能為所欲為了,也給後世的人看出了大慫讀書人的半聖就是那種鳥樣。
呂武的目光在遊覽風光,情不自禁低聲說道:「這塊土地養出的人,有點邪門啊。」
能不邪門嗎?東南這邊和西北那邊,兩個地理位置在歷史上沒少發生奇奇怪怪的事情。
隊伍靠近到「會稽」二十里,拐出一個山口,看到了前方的一大批人。
「夫譚來矣。」熊招沒親眼看過夫譚,尋找大纛所在區域,再用穿着辨別出來。
現在的大纛並不是一面布料的旗幟,就是一種掛着各種動物皮毛、尾巴、翎羽的玩意。
呂武眯着眼睛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身穿諸侯冕服,年紀在四十來歲的人。
身穿冕服?那肯定好認。
有點距離,看去的大概輪廓能看出夫譚的皮膚很黝黑,再來就是長得有點胖。
對呂武、士匄、中行吳和呂光來說,他們來「會稽」這邊主要的是進行相王,熊招應該是有其它目的。
在事先,呂武已經讓人了解消息,誰也不知道大禹墓的精確位置在哪,僅僅是知道在「會稽」。而「會稽」所包含的區域很大。
上古時代,哪怕是當時的人為大禹特別修建了寢陵,隨着時間一再流逝,再華麗的地表裝飾都將變成土堆。
怎麼說?那麼就是大禹有大墓,也許已經變成了一座矮山;沒有大墓?那就更不知道應該怎麼找了。
越國的國君一脈應該知道大禹墓的精確位置?要不然他們守墓是守了個寂寞。
只是吧,時間方面真的有些久遠,前幾代的越國之君或許會重視,只要有其中的一代國君不重視,後面更是沒有告知子孫後代關於大禹墓在哪,基本上大禹墓在哪也就變得不為人知了。
「小王,見過楚王,見過中原諸君。」夫譚的自稱是什麼來着?
呂光着實沒忍住,給笑出了聲。
他們一路走過來,沒有看到什麼大城,或者說連能算是「邑」的城池都沒有看到一座。
這,就這?還敢稱王???
熊招估計是覺得丟臉,低聲對呂武說道:「南人無知。」
呃,怎麼開起了地圖炮?
只是不帶任何侮辱性質,歷史上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南方人的的確確是在見識方面比北方人要少得多。
楚國在中原諸國看來就是南方的國家。
而楚國在面對更南方的列國,他們就是北方的國家。
熊招說南方人愚昧無知,並沒有把楚人也包含進去。
地域歧視嘛,從上古時代就有了。某種程度上來講,源於各自認知的不同,好像也不算什麼。
熊招獨自上前,大聲說道:「請越侯讓出道路,使我之大軍通行。」
尼瑪。
帶來兩三千士兵就敢堵住道路,誰給的自信?
還不給寡人統統滾開。
越國肯定知道五國一共來了多少軍隊,他們才沒有那個魄力敢一國打五國。
「我之我土。」夫譚說道。
沒錯,這裏是越國的土地。
熊招皺眉,說道:「楚矢可至,皆可為楚土!」
哈?
呂武很是意外地看向熊招,覺得楚軍儘管吃了幾次敗仗,一國之君有這樣的氣魄,還是一位敢為之君啊。
「楚侯……不可小覷。」士匄乘坐的戰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呂武身側。
中原諸侯,又或者說列國,哪怕是強盛一時的晉國都沒有小瞧過楚國。
「楚國離間你我,交好與漢國,欲對范國成夾擊之勢?」士匄問道。
呂武心裏挺納悶地想道:「不說暫時沒這事。就算有,你這麼明晃晃地問出來,真的好嗎?」
「或有此一日,當不以你我在世之時?」呂武說了,並且一點也沒糊弄。
士匄頷首,很感概的說道:「正是如此啊……」
他們這一代人有交情,形勢方面也有聯合的需要,等過上幾代人之後,局勢肯定會有新變化。哪怕是他們這一代人,誰能說得准以後將會發生什麼。
前方,熊招正在逼迫夫譚交出季札,說話聲越來越大,使得楚人和越人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這一次熊招可是將「左右廣」給帶了過來,另外還有三萬左右的精兵,對付漢國、范國和荀國算是差了點意思,打越國哪怕有波折也絕對會獲勝。
比較可惜的是因為山川地勢的限制,楚國的精銳大軍沒有足夠的空間擺出來,要不然熊招的氣勢絕對會更強。
越軍那邊在鼓譟。
楚國大軍沒有出山口,熊招偏偏就是逮着夫譚一陣罵。
後面兩個人低聲不知道說了什麼,只看到夫譚一副怒氣沖沖地上了車,帶上越軍離開了。
「蕞爾小國,何以正面於我?」熊招來到呂武和士匄的位置。
呂武沒問剛才是個什麼情況。
士匄則是開口說道:「何時築台?」
不管是什麼形式的會盟,怎麼能夠缺了「台」呢?
至於說越國那邊怎麼樣,除非越國立刻發起進攻,要不然關漢國、范國、荀國和齊國什麼事?
熊招說道:「諸君可願『會稽』城下閱兵?」
呂武要開口說話,被士匄給搶了先。
「有何不可?」士匄一點都不帶慫的。
呂武則是暗自搖頭。
人家楚國跟越國比鄰,震懾或是欺辱都好。
士匄那麼干,倒是能讓范國在氣勢上不輸給楚國,卻也間接幫了楚國一個忙。
漢國、荀國、齊國和越國八竿子打不着,又不能輕易對彼此怎麼樣,何必留下仇恨值呀?
只是吧,已經有兩個諸侯決定那麼干,只能是大家一起幹了。
大軍開到「會稽」邊上,每一個國家的軍隊在經過休整之後,五個老大約定互相之間出多少軍隊,真要在越國都城的城外閱兵了。